“驃騎將軍!”


    “皇甫奇!”


    殿內驚聲四起。


    原本應該在河東平叛的皇甫奇,突然出現在此處。


    在場都是聰明人——此刻,已不必多問。


    黃琬舉劍得手,開始陣陣乏力。


    皇甫奇挺斷刃而入,目光直視黃琬,極具逼迫性:“滿口為國盡忠,如今你口中叛賊便在你麵前,給你一個機會,動手吧!”


    此刻,任何言語都已多餘。


    黃琬雙手握劍,唿吸開始變得急促。


    額頭之上,豆大的汗珠粒粒滾落。


    忽然,他一咬牙,發出一聲大喊,衝向皇甫奇,一劍劈下!


    噗!


    眾人未曾看清皇甫奇動作。


    唯見刀光閃爍之間,一道紅霞狂噴而起。


    繼而,一條斷臂落地。


    黃琬痛哼一聲,單膝跪地。


    滿麵痛苦,卻未曾嚎叫。


    皇甫奇輕輕搖頭,任由刀尖血跡滴落:“刀劍之術,比起武夫差了太遠,但這股勇氣,倒是難能可貴,還有什麽遺言要交代麽?”


    “事已至此,唯死而已……”劇痛使黃琬渾身發抖。


    他吃力伸出尚在的左臂,想要結果自己。


    皇甫奇刀一揚,便將頭顱切落下來。


    “傅肜,將屍體收了,再差人通知江夏黃氏。”


    “讓他們送錢來,將屍身買迴去吧!”


    “是!”


    立在門口的傅肜一揮手。


    四名繡衣走了進來。


    兩人抬石,一人撿起斷手,一人提起頭顱,向外走去。


    堂堂九卿,曾經擔任一州刺史的天下名士黃琬——死無全屍。


    這個下場,尚書台內卻無半點反對之聲。


    一是如今皇甫奇之威勢愈發不可敵,二是今夜王允率先起刀兵,便給足了皇甫奇借口。


    有史以來,一旦造反,那都是要人頭滾滾,不需要講太多道理的。


    說白了,今夜皇甫奇大可放開了殺,也不必擔心什麽殘暴之名。


    所以,當他的目光落在那群投靠黃琬的人身上時,當中有不少人膝蓋發軟。


    鏗!


    刀光一揚,皇甫奇將刀放在一人脖上。


    撲通——


    連帶此人在內,有半數人跪倒在地!


    “大將軍饒命!”


    他們顫聲求饒。


    楊彪在側,猶豫著要不要開口。


    盧植扯了一把他衣袖,並搖了搖頭。


    “人都畏死,事發之後,你們還敢和黃琬抗爭。”


    “直到其人拔劍,方才屈服,我若還殺你們,似乎有些說不過去了。”


    皇甫奇忽然將刀收起,笑道:“諸位自解官職,迴家養老,過分麽?”


    鬼門關裏走一遭。


    跪著的、未跪的,此刻都汗流浹背,連連搖頭。


    “不過分!”


    “都依大將軍!都依大將軍!”


    “我們這便離京!”


    開什麽玩笑,皇甫奇真要借機做文章,輕可殺他們一人,重可借機滅其族。


    結果,其人高高將刀舉起,卻又輕輕放下,已是莫大恩賜,哪能不滿意呢?


    等皇甫奇一揮手,這幫人全部自去冠服,披發而出。


    在此之前,他們位居尚書台,影響著整個帝國大事。


    如今披發而去,已是鄉間一匹夫矣!


    “諸位受驚了。”


    刀歸入鞘,皇甫奇衝著盧植等人一抱拳。


    見皇甫奇客氣依舊,眾人鬆下一口氣同時,心中讚賞之意愈濃。


    “超逸,你不是去河東了麽?”盧植問道。


    “我是去了河東不假。”皇甫奇笑道:“但我是故意去河東的,我不去河東,這些人又怎敢動手呢?”


    “如此說來,你早已料到他們要反,故意引起出手?”


    “不錯。”


    尚書台內,一片稱讚之聲。


    “清洗了也好!”朱儁冷哼一聲,道:“清洗了朝廷才幹淨,以後做起事來更安心。”


    皇甫奇很滿意這個直脾氣,笑道:“那就勞煩朱公替我去做一件事如何?”


    “盡管說便是。”


    “去河內,滅了司馬家滿門。”皇甫奇道。


    眾人吃驚之後,又很快釋然。


    司馬防身為雒陽令,卻擅開城門引外軍入內,這罪責追查起來,滅族確實不為過。


    若人人效仿司馬防,帝都威嚴何在?中樞和北宮又哪有安全可言?


    隻不過,在皇甫奇之前接連寬恕下,卻驟對司馬家下辣手,讓眾人一時頗為費解罷了。


    歸根到底,司馬防不過是個雒陽令而已,皇甫奇卻似乎格外容不得此人此族?


    朱儁沒有拒絕,點頭道:“可以!”


    尚書台當場擬定文書,皇甫奇又摘了印綬加印。


    朱儁帶上禁軍,提著司馬防,天還沒徹底亮便出發了。


    司馬防麵如死灰,滿臉絕望:“朱公……我司馬家攬罪在身,確實該死,可皇甫奇為何不差自己人來,卻請您出手呢?”


    “你也用不著在這挑撥離間!”


    朱儁冷笑一聲,道:“我朱儁行事光明磊落,不怕人在背後編排,便迴答了你這問題又如何?”


    “你確實該死,但司馬家在河內名聲不小,讓關西武人對你們抄刀,隻怕河內人多有怨言。”


    “暗中造謠者,隻怕也不會少。”


    “我朱儁也是武人,但好歹為朝廷效力多年,薄有名聲。”


    “今日提你去,當著河內人麵明典正法,誰敢不服?!”


    “為國除奸,是我榮幸,難道還會怕了你的威脅麽!?”


    司馬防徹底放棄,頭顱重重垂下。


    朱儁未至,消息已傳到河內溫縣。


    司馬家人口眾多,聞訊懼罪而逃。


    朱儁勃然大怒,直接命人追殺!


    上遊的河東,徐晃、韓浩兩人還在平叛亂砍。


    下遊河內,黃河沿岸,又砍下一片人頭!


    雒陽城內,皇甫奇讓蓋勳持節督緹綺,負責巡遊河東、河內、河南三郡,清掃各方殘餘勢力。


    轘轅關方向,郭太卷土重來,直接從內攻關。


    王鎮難以抵擋,很快所部被擊破。


    其人倉促逃到關樓高處,慌張道:“郭將軍……如今我族司徒已掌朝廷大權,你可莫要自誤!”


    “蠢貨!”


    郭太挺矛諷刺:“雒陽早被大將軍掌握,叛賊王允早已伏誅!”


    “什麽!?”王鎮大驚:“這不可能……”


    郭太懶得跟他廢話,大手一揮:“上去,把他給我跺碎了!”


    “是!”


    部眾一擁而上,將王鎮團團包圍,亂刀瘋狂砍下,將他切成肉泥。


    許久,一名親兵從碎肉堆裏掏出半張臉交給郭太。


    “解氣!”


    郭太哈哈大笑:“走,帶迴去向大將軍複命!”


    半途,便被使者攔下。


    “郭將軍可是要迴雒陽複命?”


    “正是。”郭太點頭。


    “大將軍有命,您不必迴雒陽了。”來人道。


    郭太大驚失色,慌忙道:“這是何意?末將從未反過大將軍啊!敵騎過轘轅關,都是因為王鎮那廝做了內應……”


    他膽戰心驚,難道皇甫奇要追究自己責任麽?


    “郭將軍慌張什麽?”


    使者笑了一聲,取出一封文書:“中郎將郭太,逆勢不屈,雖失關而不失勇,甚慰我心。”


    “今已表明太後,遷汝為平逆將軍、領河東太守、授曹陽亭侯、賜紫綬金印。”


    “書至之時,即刻上路,不得延誤!”


    郭太渾身一震,僵在原地。


    使者催問:“郭將軍?”


    “我在!”


    郭太翻身下馬,拜倒在前,感激涕零。


    “太本河東一賊,得君侯之恩不殺,未曾想也有封侯拜將之日。”


    “君侯之恩,萬死難忘!”


    “謝太後!謝大將軍!”


    這可是河東太守啊!


    河東北接並州,南鄰黃河,是為京都西北部之屏障。


    加之人口巨多,昔日為百萬人口大郡之一。


    上任此處太守,要麽是執政者的親信,要麽是名聲逆天,亦或在世家中關係極深。


    想他郭太,昔日不過一黃巾餘孽而已。


    被皇甫奇討平之前,雖也在河東耀武揚威,但對於官方力量還是能避則避,對於那些頂級巨族也是相當客氣。


    可如今不同了!


    隻要是河東人,甭管他出身哪家巨族,見了他郭太,都要彎腰施禮,口唿一聲‘拜見郡君’。


    迴故地為此顯職,那是何等榮耀!?


    更不要說,皇甫奇還讓他統兵前往!


    使者交付文書後,道:“河東尚在平叛,郭將軍到後,最需防的是那些人死灰複燃,不可讓大將軍失望。”


    郭太恭敬點頭:“大將軍之言,太絕不敢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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