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我對司馬瑤瑤說:“寶貝兒,咱倆去看看江秀嬋和王求美吧。”


    “嗯,現在,她們的日子不好過,應該去安慰安慰。親愛的,你考慮得蠻周到。”


    “寶貝兒,你跟她倆聯係一下,看她倆在不在家。”


    “好的。”


    司馬瑤瑤分別與江秀嬋和王求美通了電話,得知兩人都在家,我跟司馬瑤瑤就動身了。


    木樹幹、木樹條出事後,江秀嬋和王求美都分別找過我,問怎麽辦?


    因為當時情況還不明朗,我讓她們等等再說。


    木樹幹家我隻去過一次。那是木樹幹剛升為副省長時,安好家,木樹幹請我來吃了一次飯。以後我就沒來過了。有時候,我和木樹幹在一起吃飯,都是在飯店裏。


    我們來到木樹幹家門口,司馬瑤瑤敲了幾下門,江秀嬋開了門:“哥,嫂子,你們來了。”


    江秀嬋臉色黯淡,顯得很憔悴,已失去了往日的風采。


    司馬瑤瑤挨著江秀嬋坐在沙發上,說:“我們來看看你,生活上有啥需要幫忙的,你說一聲。”


    “哥,嫂子,我……”江秀嬋的眼淚流了出來,斷斷續續地說,“我……死的心都有。樹幹出事以後,我就沒上過班……我沒臉見人呐……過去,我是副省長夫人,醫院的同事都高看我,連院長都讓我這個副院長三分。可是,現在……我受不了同事看我的眼光……反差太大了……我請了長假,天天呆在家裏。”


    “樹幹出了這麽大的事,這是我們都不希望發生的。樹幹是我們兄妹中唯一從政的。他聰明,也有才幹,敢作敢當,就是膽子太大了。為官一任,造福一方。樹幹在明日縣、在貴江市主政,直到副省長任上,工作成績有目共睹,口碑也不錯,也給我們這個家庭帶來了榮耀。但是,誰也沒想到,他是個兩麵人。一邊勤勤懇懇工作,一邊偷偷地腐化墮落。官場是個大染缸。作為一個領導幹部,他能接觸到方方麵麵的人和事。其中,有好的,也有不好的。各項規章製度、法律法規也都有。監督機製在逐漸完善,但還無法做到二十四小時全天候全方位監控。麵對形形色色的誘惑,一個領導幹部怎麽做,是學好,還是學壞,有沒有私心,謀不謀私利,往往就看個人的定力和修為了。一些領導幹部的人生以奮鬥為開始,逐漸忘了自己的初心和使命,理想信念已經有所鬆動了,認為共產主義理想隻是一種抽象的遙不可及的概念而已,隻是寫在紙上掛在牆上,是很難落地的……根子上就是理想信念出了問題,沒有把握好為什麽要當官,當官要幹什麽等基本問題。他們的墮落軌跡,始於私欲膨脹和觀念跑偏,是喪失理想自毀人生,是貪欲誘惑墜入深淵,是失去約束放縱自己,是淡忘法紀膽大妄為,是脫離組織迷失方向……還有一些人雖然職務上去了,思想卻沒有跟上。事業上的成功並沒有帶來理想信念的堅定,隨著年齡增長、職務提升,他們反而癡迷於權勢,漸漸迷失了自己,內心失衡、人生觀價值觀扭曲,在外因的誘導下,最終他們看似偶然,實則必然地滑向了違紀違法的深淵。一個共產黨員應堅持艱苦樸素的政治本色,而不少幹部的一個致命傷就是貪圖享受、追求奢靡享樂。喝酒要喝茅台酒,還要喝得出年份;紅酒要喝法國三大酒莊的,還要品得出什麽牌子;還沾上了抽雪茄的嗜好;社會上時興打高爾夫球,就開始學打高爾夫球……思想上鬆一寸,行動上就會散一尺。從收受一條煙、一瓶酒、一張購物卡、一包土特產開始,一些黨員幹部在貪圖享樂、甘被圍獵中迷失了自己。隨著工作的不斷調整……各種宴請杯盞交錯,各種活動頻繁轉場,各種清濁潮流洶湧翻滾。漸漸地,一些幹部覺得這才是真正的生活和工作……更喜歡廣交朋友、外出應酬了,更喜歡聽恭維的話、接受溜須拍馬了。在金錢的誘惑下,一些黨員幹部的人生觀、價值觀開始朝著一切向錢看的拜金主義方向轉變,手中的權力逐步淪為滿足私欲的工具。一些幹部甚至產生了‘有權要會用’的奇怪念頭:覺得有權了,我給你辦事了,你來感謝我,主動給我的,又不是我要的,這樣就不是大問題。這種感覺好像是在說,做官就應當發財。當商品交換原則被帶入黨內政治生活,浸染其中的黨員幹部徹頭徹尾被逐利至上的價值觀俘虜。他們忘了,自己手中的權力,是黨和人民給的,不是自己謀私利的工具。樹幹不幸成了其中的一員。功不抵過。我曾經提醒過樹幹幾次。在工作中做出再大的成績,功勞再大,隻要違法亂紀了,就得受到相應的處罰。可是,我的話,樹幹根本聽不進去。他每次聽我說話都不耐煩,我們都是不歡而散。我也是無可奈何呀。”我說著,也流下了眼淚。


    司馬瑤瑤握住江秀嬋的手,也哭了:“妹妹,為樹幹的事,你哥在家哭了多少次了……他吃不下飯,睡不好覺,坐立不安……你也要挺住呀……”


    “現在,事情既然發生了,我們隻有共同麵對。”我說。


    江秀嬋說:“我們在幸福家園小區的房子前幾天被查封、沒收了。這個房子是怎麽買的,樹幹沒讓我管,問他,他也沒說。現在看來,肯定是別人送給他的。他的不少事我都不知情。”


    “你不知道倒是好事,也保護了你。不然的話,你不會像現在這樣自由了。”我說道。


    江秀嬋說:“嗯,也是。”


    “樹幹這個事的負麵效應是巨大的。別的不說,光說給我們這個家庭帶來的損失,都是不可估量的。父親因為受不了這個打擊,心髒病複發,離開了這個世界。”我說。


    “啊!這是什麽時候發生的事?”江秀嬋問。


    “兩個月前。”我說。


    “為什麽沒有通知我?”


    “那次,你跟求美一起去我們家,想找你哥說說樹幹、樹條的事,我說你哥出差了。其實,他是迴太和村奔喪了。他不讓我告訴你倆,不想在增加你倆的悲傷。他也沒讓我迴去,把父親的喪事辦得蠻簡單、低調。”司馬瑤瑤說。


    “父親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我們活著的人還有各自麵臨的任務,我們隻有盡力做好我們的事,才是對亡靈最後的告慰。”我說。


    “哦。哥,樹幹的案子麻煩你跑跑問問,需不需要找個律師?”江秀嬋說。


    “我今天來,就是想告訴你一些情況。我去省人民檢察院打聽了,樹幹是副省部級幹部,按規定,到一定級別的幹部職務犯罪案件一般不會由本地司法機關受理,需要異地辦理。樹幹的案子,最高人民檢察院指定河南省人民檢察院辦理,河南省人民檢察院指派鄭州市人民檢察院辦理。律師我已經找好了,是我們遠洲大學常年法律顧問張律師。案件進展情況,張律師會及時告訴我的。”


    “律師費多少錢?”江秀嬋說,“我給你。”


    “你不用管了,不讓你拿。”我說。


    “這怎麽行呢?”


    “樹幹是你的丈夫,也是我的弟弟,我們都是他的親人,為他花錢都是應該的,不用再爭了。你現在要保重身體,調劑好自己的生活。”


    “謝謝你了,哥、嫂子。”


    “謝啥?”司馬瑤瑤說,“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這錢你拿我們拿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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