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當家這時端著酒盞走過來要與二當家碰一個,兄弟倆對視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兩盞酒輕輕的向對麵碰去……


    兩盞酒,穿越時空盛滿恩怨撞到了一起。一盞酒激起微微波紋,一盞酒翻江倒海激揚高天……


    異變陡生,坐在王打捶身邊的小五迴手一刀,將那婦人斬殺,高叫道:“一對醃臢貨,平白汙了老子們的眼。”


    王大錘默默從大當家腰部抽出短刀,當二當家借著酒盞一碰之勢將酒潑向大當家臉部時,王大錘就動了。他知道這場內訌遲早會發生,沒想到會來得這麽早。作為九地之下邊緣掙紮過來的人,作為社會最底層打滾長大的人,察言觀色無疑是王大錘幾兄弟的最強項。從他們上山起,二當家對他們異乎尋常的好,從山寨其他棒老二對他們的欲言又止……


    他們知道,要想在山寨站住腳,他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絕對不是眼前這虛幻的苟且。何去何從,他們不知道。他們隻有抱緊二當家的大腿,見機行事。


    二當家吐出一口血沫,他的目光從大當家左胸上的短匕移向大當家腰間從一側砍進去止於脊柱龍骨的短刀。再從短刀上移向自己的左胸,這裏也赫然插著一把短匕,直沒至柄。


    他本來沒有打算今天就動手的,也不曉得咋個的,今天一看到那個銀婦沒事人一樣的樣子他就來氣,一看到大當家那虛偽的微笑裏滿滿的譏謔、挑釁、得意忘形他就莫名狂怒,那死死按壓了五年的怒火像醞釀了百年的火山終於爆發……他也不知道誰給他的底氣?誰給他的膽量?他看到王打捶從大當家腰部抽出短刀,眼裏閃過一絲欣慰兩分釋然,“這次沒看錯人……”


    大當家的手緊緊的抓著刀柄,他艱難地擠出一個難看之極的微笑:“唿……”


    最終,還是沒有說出想說的話,“咚!”他重重的摔倒在地。


    二當家提起最後一口氣“殺!”“咚!”他也緊隨其後,步了大當家後塵……


    聚義堂外,二當家的人率先發難,以有心算無心對大當家的人發動攻擊……


    大堂內,王大錘從大當家的腰間抽出刀並沒入鞘,而是一個箭步斜向前出斬向二當家對麵而坐的那人,他是大當家的死忠,山寨最初的班底。


    小五和其他兄弟迅速跟上,他們這次摒棄了打狗棍。拿著二當家專門給他們配發的精鋼佩刀,這東西沒有適應不適應,有的東西其實是相通的。我們平常手拿一根擀麵杖,隨手舞兩下,你說它是刀法它就是刀法,你說它是棍法它就是棍法……


    大當家一死,平常在他麵前表忠心的人迅速分成了兩部分。其中大多數做了那牆頭草,有的麵無表情心裏翻江倒海,有的眉頭緊皺心裏雜念叢生;其中一小部分屬於死忠,口口聲聲要平叛雲雲……


    然而,大當家的做人太不講究,山寨上被他睡過的女人可不止二當家妻女……不管他們是主動送去的還是被動的,現在正是報仇雪恨的時候。尤其是那家裏有女人主動以色侍之的男人們,平常在山寨裏抬不起頭來。如今有人撐頭,不趁現在一雪前恥洗刷屈辱更待何時?


    大當家的死忠們越打越心驚,越打心越涼。他們的對手越來越多,平常跟他們稱兄道弟的人此時化身殺父仇人,咬牙切齒,刀刀致命……


    搏殺很快結束,畢竟搏殺雙方從一開始的差不多二十比八很快變成了二十比二百多。大堂內,大當家的二十個心腹很快就陷入了被圍毆的境地。


    聚義堂外的搏殺則結束得更快一些,剛開始時,雙方還勢均力敵人頭相當。但是大當家已死的消息傳出來後,跟著大當家草創山寨的棒老二們有三分之二放下武器退到了一邊。他們是因為窮,想吃口飽飯才入夥的,可不是因為哪個人的人格魅力而入夥的。


    剩下的人則是與大當家有著血脈親情的人,平常仗著大當家的勢在棒老二中也幹了不少醃臢事。他們不僅瞬間減員三分之二,而對手卻在以成倍的速度增長。就連剛才丟下武器退到一邊的“兄弟們”此時也重新撿起鋼刀加入到圍攻他們的行列……


    王大錘毫無疑問的坐上了頭把交椅,別看他在官兵麵前菜,在這草莽中他可是一流高手。他從山下請來一位道師先生舉行了隆重的天葬儀式,讓禿頭雄鷹承載著二當家和己方戰死兄弟們的靈魂迴歸九天……


    大當家及其死忠們的屍體則被丟下後山深澗,成為餓狼野獸的口糧……


    王大錘拿出他經營告花雞店的才能和不要臉不要命的討口子作風,把個山寨經營得紅紅火火,財源滾滾,畢竟山門前就是蜀地北大門金牛古道。雖然西蜀之地被大禹祖孫弄大了一百倍,因此修建了不少傳送陣。但是這傳送陣實在太貴,一般的富商巨賈都坐不起,所以金牛古道還是一如既往的承擔著蜀地與秦嶺中部各妖國和人族部落的物資與人員交通的主要功能。


    地盤踩穩後,錢有了人也有了。王大錘可沒忘了綿州城裏算計過自己的仇人,他從棒老二中選了一批膽大心細的精兵強將混入城中各行各業,終於將那公堂上誣陷丐幫撐頭人的幾人身份搞清:中人~明麵上是扁掛門綿州分堂堂主,實為州衙一丘之貉,專門幫助州衙算計打壓江湖人士;買家,就是知州三公子座下師爺,他就是三公子的專司背黑鍋替罪羊;其他還有州衙司庫等人參與了誣陷奪產……


    情況明了,但報仇卻遙遙無期。別說州衙供奉著幾尊修士,這是城裏百姓都曉得的事。就說州衙府兵城衛軍,人家來上五百人就可以輕鬆剿滅落鳳坡山匪。這就是正規軍的底氣,也是王大錘不敢輕釁的地方。山寨老老少少大幾千號人把身家性命交到你這個大當家身上,就為了給幾個人報仇,你拉著幾千人陪殺場……


    王大錘自覺沒這麽大臉。他的仇他自己報,最多算上他從丐幫帶出來的兄弟們。


    山寨裏人多了,自然有那識文斷字的酸腐書生。王大錘也算吃一塹長一智了,以座師之禮拜請書生教他們弟兄識字讀書。幾年下來,也認得不少字了。其中智囊老五最是爭氣,不僅能看書了偶爾還能吟幾句歪詩了,可把老兄弟們眼紅得……


    如此過了十一二年,這一日王大錘心血來潮,要親自去劫個道個路。“沒有劫道好多年,放著初心在胸前。夜闌臥聽風吹雨,前塵往事如雲煙。”這大概就是此時王大錘的真實寫照。


    這劫道收錢不要太爽,隻要不是一錘子買賣把事情做絕,每支商幫過境的時候適當的要幾個,他們不僅不反抗還會主動奉上過路錢。有的長期走這條路來迴販賣的商幫還會來拜山,雙方達成長期合作契約。


    作為山寨大當家,今日的王大錘難得的好好打整了一下,整個人沒有了平時的油膩和隨意,反而有點小帥。他手提一根精鋼鑄就的打狗棒,左右兩邊站著小五和小九。


    遠遠的,從南邊慢吞吞走來一輛牛車。眼見它明明還在一裏開外,但是眨了幾下眼的時候,它已經來到了跟前。王大錘都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撾(蜀語,意啄或踢,這裏是無意識的點頭,有時候也有踢的意思,如:老子撾你兩jio)了瞌睡,或者是開了一會兒小差。


    定睛一看,牛車真的很慢啊,車上的車夫拉垮著臉正在撾瞌睡,根本沒有認真趕車,而是任由老牛順著古道慢悠悠的走。


    “呔!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栽栽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財呀嘛財……”小九迫不及待的跳將出來,把那諸天萬界通行的劫道真言高誦了一遍。精神小夥本來很正常一人,就是某天向早就心動的棒二代美眉表白的時候,因為過度緊張導致口吃結巴,並從此落下病根。


    王大錘還在走神呢,沒想到小九跳了出去,小九一動其他人跟著跳了出去。容不得他多想,他也隻好跳了出去。


    牛車上的車夫從栽瞌打睡中驚醒了過來,一看麵前站著十幾個棒老二,有人拿著刀有人提著棍,各自凹造型,他那本就不好看的臉色更難看了,“我曰你全家的,老子今天倒八輩子血黴了,碰到一個上車就暈倒的,一文錢沒掙到你們還收過路錢!曰你媽的,要銀子沒有要命有一條。”說完,脖子一梗做滾刀肉狀,眼裏滿是你奈我何?


    棒老二們你看著我,我瞪著你在風中淩亂。見過囂張的沒見過這麽囂張的,怪迷日眼得很呢!


    “我勸你不要不識好歹,乖乖的留下買路錢……”有一棒老二大聲吼叫道。


    “你娃那麽大聲撾子?你耳朵曰聾了?沒聽到老子說的要銀子沒嘚兒要命有一條。”車夫一點不虛棒老二們,不了解的還以為他才是棒老二,一個人短一群人的路。


    “你……”那個棒老二被懟得氣急敗壞,大當家、五鍋、九鍋今天都在,氣勢上不能輸了,當下撂下狠話,“看你娃逼歪嘴矯得很呢,今天不給錢嫑想走。”


    “勞資就不給!”


    “不給就抓上山挖礦。”


    “來來來,勞資給你抓。”


    “不不不,師兄還是繼續趕路吧!”王大錘終於從神遊中清醒過來,他連忙阻止,陪著笑臉對車夫拱手道。眾弟兄都震驚地看著大當家,不明白為什麽大當家突然就轉性了。以往遇到這種不落教的不都是狠狠的暴打一頓,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才算完嗎?


    “曰!你說抓就抓,你說走就走?勞資今天還就要被你們連人帶車綁上山。”車夫的臉色從開始的極度不爽到現在終於露出一絲戲謔。


    “嘿!你咋說話的?放你走你不走,你還要上山。不給你點兒厲害嚐嚐,你不曉得馬王爺長幾隻眼呐!”一小嘍囉走上前,出手向車夫抓去,打算把他先從車上薅下來。


    王大錘急忙伸手去擋,然而遲了……


    就在王大錘的手掌搭上小嘍囉的前一瞬,那車夫主動伸出手來,一把握住小嘍囉的大手,王大錘的手隨後一把抓住小嘍囉的肩頭……


    小嘍囉開始劇烈地顫抖,緊接著王大錘感到一股電流流遍全身。


    他想放開手,但是手掌被小嘍囉的肩頭牢牢的吸著,就像他們本來就長在一起。更難受的是,王大錘因為武功高強,血管寬闊經脈通泰,他的肌體抗擊打能力強於常人,五感六識也因此強於常人。但這股電流專走經絡,所以王大錘的“快樂”是別人的幾倍。那滋味兒,現在的王大錘想起來,身體也不由自主的輕輕篩動……


    山寨眾人一看大當家突然渾身顫抖打起了擺子,頓時急了,也不多想,以小五小九為首就去拉王大錘……好了,大家都成了一條線上的電油抓貓兒(蜀地對蝗蟲、螞蚱的土名),誰都沒跑脫,誰都跑不脫。


    “申蠻,差不多行了。”就在王大錘一夥被電得欲仙欲死的時候,車裏傳來一句溫和的男人聲音。


    “是,主上!”車夫應道,並馬上收功。


    王大錘一夥終於從欲仙欲死的狀態中解脫出來,一個個渾身顫抖著無力躺平。


    王大錘躺在地上強行吸氣送入丹田,如此循環往複七八息才調整過來。一恢複正常馬上坐起身,來到車前,躬身抱拳道:“小的們不懂事衝撞前輩大駕,多謝前輩寬宏大量。”


    “過去了!”裏麵的人渾不在意,“此地是何處?咳咳!”


    “稟前輩,此地叫落鳳坡。小的忝為此地山上大頭領,帶著一幫苦哈哈在此討生活。”王大錘的腰彎得更低了。


    此時,小五小九等眾人相繼來到車前躬身站在王大錘身後,等待著大能的審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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