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之前沈清洲絕情的所作所為,阮涼就忍不住長歎一口氣。


    不知道為什麽,想到這些,她的心口總是會泛起一陣酸澀的感覺,讓她幾乎要喘不過氣。又想起這些天的遭遇,阮涼似乎已經麻木,但又有一些不甘。


    所有的不公平,那些憤怒,在白天燃燒的正烈,卻又在落日之後悄無聲息的熄滅,剩下的隻有困在那時的黑暗。


    無邊無盡的黑暗。


    阮涼試圖按照醫生給出的方法深唿吸,並試圖安慰自己,在幾次吐息之間,她已經大致平靜了下來——除了微微顫抖的手,證明了她曾經內心經曆了怎樣的掙紮。


    思來想去,她還是感到心冷,她也試圖讓自己不去迴憶那些讓自己害怕的東西,但冷靜還是很快占了下風。


    就在她分神想起這些的時候,門口的鈴聲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


    阮涼很快就從床上爬起來,透過貓眼看到了鄰居張奶奶。


    這個時候,張奶奶找自己有什麽事情嗎?


    雖然心裏裝著大大的問號,但阮涼還是先開了門,想讓張奶奶進來說話。


    沒想到張奶奶手裏拎了滿滿的一堆補品,還都是那種很有名的東西。


    阮涼若是一開始還對張奶奶來這裏的目的心存疑惑,那現在,皺著的眉頭倒是很快舒展開了。


    她的鄰居張奶奶家裏並不是很有錢,而且就她被綁這件事也沒幾個人知道,為什麽張奶奶好端端的要給她送補品?


    但以防萬一,阮涼還是禮貌的向張奶奶確認。


    “張奶奶,您確定這個補品是您自己買來的?”


    讓阮涼沒想到的是,張奶奶居然開口承認了,“這些都是我買的。”


    張奶奶顯然不擅長撒謊,顧左右而言他,除了一筆帶過很快就把話茬繞到了別的東西上。


    而這,自然騙不過阮涼的火眼金睛,一眼便看出張奶奶說的話是真是假。


    若剛剛還有顧慮,那現在就是已經打消變成了肯定。


    張奶奶平時就孤身一人住在隔壁,子女也在外地,她根本沒有這麽多錢,又怎麽會好心買一大堆補品來。


    更何況,這件事還就沒幾個人知道。


    要是真說誰知道,阮涼心裏稍微有了點猜測。


    “張奶奶,您年紀大了,也要保重身體,這些補品我用不上,您拿迴去自己吃吧。”


    阮涼語氣很甜,除了看起來笑的開心並沒有別的一絲負麵情緒。


    張奶奶見阮涼不要,想起來今天給她送東西的人囑咐的話,還是想勸說一下,“這些補品很不錯,你一個小姑娘也要補補身體。”


    “年輕人,天天累死累活忙著工作,還熬夜,一點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收下這些補品吧。”


    聽到這話,阮涼才意識到自己的臉色肯定很憔悴。


    這倒也是,被關在那種地方,每天都睡不好,任誰都不會麵色好,這倒也不怪阮涼臉色不好。


    聽著張奶奶的關心,阮涼還是心裏一暖,雖然明知道這不是她買的補品。


    隻不過這些補品,一想到這是誰送的,她的心裏就忍不住一陣心悸,讓她下意識攥緊了手,也沒再說話。


    張奶奶正納悶著對麵的小姑娘怎麽不說話了,就聽見阮涼開口道:“謝謝張奶奶,您的好意我心領了,隻不過我真的不需要這些,您還是自己留著吧。”


    見阮涼再三推辭,張奶奶還是放棄了堅持這個想法,帶著補品走了。


    聽著關門聲,阮涼似乎脫了力一般,趕緊迴到房間。


    直到躺在床上,整個身體都融進被子裏,她終於忍不住發出一絲嗚咽,然後淚水便如同決堤了一般,積壓許久的情緒也在這一刻發泄了出來。


    雖然無聲,但淚水很快就浸濕了被褥的一小片。


    被沈陽洲綁走時,她沒有掉過一滴眼淚;聽見狼狗的叫聲,感覺自己命懸一線的時候,她也沒哭;喝到那麽苦的藥,那簡直是她喝過的最最最苦的藥,但她也隻是皺了眉頭,也沒掉一滴眼淚。


    隻不過當隔壁的張奶奶帶著眼裏的一絲慈祥,出現在了她的麵前,就那樣看著她,即使這個補品並不是她買的,還是讓她忍不住想到了自己的奶奶。


    眼淚一滴一滴滲進被子裏,隻留下比平時深一點的一塊痕跡,很快淚水便消失不見。


    阮涼的腦子裏想了很多,似乎是腦袋有些缺氧,她在恍恍惚惚中似乎又迴到了那個地方。


    那時陽光正透過街道旁種的梧桐樹透進窗戶,落下細碎的光影,空氣裏是溫暖的味道,那個她幾年都沒聞到的味道。


    奶奶在廚房裏做好了她最愛吃的菜,似乎還有熬了很久的湯,瓦鍋上揚起了一層白絲絲的霧氣。


    “小涼,飯好了,快來吃,奶奶做了你最愛吃的菜。”


    阮涼走近餐桌,很快上麵擺放了三菜一湯,全是她愛吃的。


    她心裏一陣酸澀,抬起頭想看清奶奶的臉。


    但奶奶的臉始終被一束窗戶裏透過的陽光模糊著,她怎麽看,也看不清楚。


    她想伸手碰一碰奶奶,卻怎麽也碰不到。


    阮涼又試著開了開口,果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隻不過是她的幻想而已,她的奶奶,早就不在了。


    意識到這一點,阮涼睜開了眼。不知道為什麽,她越是想起這些曾經細碎的時刻,就越難過,心髒就和被綿密的針紮了一樣,細細密密的痛意。


    “奶奶……”阮涼在床上蜷了起來,腦子裏如同走馬燈一般將她與奶奶相處的那些細碎的生活片段一段段拚湊起來。


    如果奶奶在,她肯定會給她做好多好多好吃的,不忍心看她受欺負,偶爾也會嘮叨她讓她不要晚睡,偶爾也會像變戲法一樣給她買一些小零食,夏天的時候給她扇扇子。


    很多很多片段如同潮水一樣湧入她的腦海。雖然依舊很多思緒,但不得不說,這些對於阮涼而言很美好的記憶,確實讓她在當下難過的心情裏得到了一絲慰籍。


    雖然不切實際,但阮涼還是忍不住想,若是奶奶還在,一切肯定不會在像現在一樣這麽煎熬。


    一個人的生活舉步難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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