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嶼川迴到家中,衝好涼後已是深夜,床頭上的手機嗡嗡的響了兩聲,他便停下來正在擦拭頭發的動作,隨意的把手中的毛巾扔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季嶼川看著手機上的信息,“你好,你睡了嗎?”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眼底泛著寒意,抬起手指隻是隨意的迴了一個“沒。”便把手機扔到了床上。


    轉身拿起了放在不遠處桌子上的香煙,隨即走到了落地窗前,房間裏隻開了一盞落地台燈,臥室內的裝修以灰色係為主調,讓人覺得壓抑冰冷。


    窗前,裹著浴巾的季嶼川隱在昏黃的燈光中,他指尖夾著星星點點的煙火,抬頭望著窗外,黑漆漆的天空,仿佛被墨汁浸染過一般,因是住在半山腰的別墅上,所以還能看到偶有的幾顆星星,似圓潤的明月劃過天機石灑落的幾點光輝。


    大地上的一切都籠罩在淒靜的月光下,如時間卡殼一般寂靜,隻是間或傳來一陣樹葉摩掌的細碎聲。世間似乎從來沒有這麽安靜過,又或許這樣漆黑寂靜的夜晚本該就這般的安靜。


    手機在床上嗡嗡響的聲音早已過去半晌,季嶼川不急不慢的抽完了手上的煙,才不疾不徐的走到床前,拿起床上的手機看了看信息,臉上並沒有出現什麽表情,隻是將手機放在一旁的床頭櫃上,然後委身躺在了床上。


    那時的他或許永遠也不會知道,一個小姑娘鼓足勇氣發的一條短信,悸動的心髒便帶著不安和慌張一夜未曾入眠。


    仿佛是從那天開始,沈知意每天都會給他發上一條或者兩條短信,而他隻會迴上一條後便置之不理,就這樣過了好幾天,而沈知意樂此不疲。


    是啊!


    那時的沈知意是自信的,是張揚的,更是勇敢的倔強的,所以在麵對季嶼川不溫不火的態度上,她不屈不撓。二十歲的沈知意像太陽一樣,光芒四射。從小被爸媽捧在手心裏,在無盡的寵愛中生長,所以才會那樣的單純,那樣的天真爛漫。


    她以為喜歡就要表達出來,喜歡就應該去爭取,喜歡就應該去努力,喜歡.........................


    其實季嶼川在夜深人靜時,看著手機中一條條的短信,他動搖過。他或許不該如此卑劣的利用一個懵懂的女孩子。


    可直到......


    直到那天晚上下班,他走出大廈大門,抬頭入目便是她穿著粉色的衣裙,逆著光站在那裏,那天的晚霞紅的像是玫瑰一樣,紅的那樣的肆意,張揚,似乎在迸發全部的力量,想要將整片天空染紅。


    夕陽下,沈知意笑意晏晏,眼睛笑成兩個彎彎你的月牙兒,臉上的愉悅之情似是要從嘴角邊的梨窩中溢出來般,身後火紅的夕陽,用盡全力的燃燒著整個天空,那樣美的景色深深地刻進了季嶼川的心裏。


    夕陽下沈知意的笑容,灼熱的讓季嶼川無法敢直視,隻是淡淡的移開視線。而下麵的人,竟一路小跑的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原來你真的在這裏上班。”沈知意抬頭,望著比自己高上了一個頭還要多一些的季嶼川愉悅的說道。


    “你怎麽知道?”季嶼川低頭看著雀躍的沈知意。


    “問的我爸爸啊,他說你在這裏上班。”沈知意笑盈盈的說道。


    提起沈如章,季嶼川的眸色加深,而此刻沈知意臉上明媚的笑容像極了一句句嘲諷的話語,直直地飛向季嶼川。


    “我想請你吃晚飯可以嗎?”沈知意看著沒有做聲的季嶼川繼續問道。


    季嶼川看著眼前的人,竟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輕聲“嗯”了一聲。或許就是從這一刻開始,季嶼川便下定了決心,做了決定。


    餐廳裏,沈知意拿著菜單看了看季嶼川眨著眼睛問道:“你想吃什麽,不用客氣。”


    季嶼川似是被這句話逗笑了一般,從喉嚨裏溢出一聲輕笑。


    沈知意不明所以的看向季嶼川問道:“怎麽了,你笑什麽?”


    季嶼川並未迴答,隻是對著服務員冷冷地說道:“就這兩樣就好。”隨後便把菜單還給了服務員。


    沈知意看著沒有在說話的季嶼川,訕訕的低頭看著菜單,隨後隨意的點了兩道菜後,便也把菜單遞給了服務員。


    “看著我做什麽?”沙啞低沉的聲音的聲音響起,季嶼川蹙著眉問道。


    沈知意不似第二次見麵時那樣的害羞,大著膽子的說道:“就是覺得你很好看啊。”


    “嗬嗬,你這樣盯著一個陌生男人,會讓我覺得你是喜歡我?”季嶼川眼神看著麵前的人,淺笑了兩聲。


    “那我真的喜歡你呢?”沈知意壯著膽子開口問道,此時她的心髒不受控製的狂跳著,臉上也多了一抹紅暈,就像剛剛的夕陽一樣。


    “你這是打算紅杏出牆?”季嶼川眼神帶著輕蔑,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


    沈知意聽後愣了愣,茫然不解地問道:“為什麽這麽說?”


    “洛川市,誰不知道顧沈兩家聯姻,此刻顧家的準兒媳坐在我的麵前說喜歡我,不是紅杏出牆是什麽?”季嶼川背靠在椅子上,雙手合十耐人尋味的注視著沈知意。


    沈知意被他的話,說的啞然無聲,想要解釋卻又覺得不知怎麽開口,一時間急的一張櫻桃小嘴閉合了數次,臉頰都格外的紅潤起來。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顧辭哥雖然一起長大,可是結婚是父母的意思,我們之間並沒有同意,我會找顧辭哥說清楚的。”沈知意的聲音裏帶著幾分急切,仿佛生怕季嶼川不相信一般。


    沈知意還未來得及看見,季嶼川眼底的情緒一閃而過。或許是怕他不肯相信,沈知意執拗的還想要在說什麽。


    卻被服務員打斷:“打擾兩位,這是您的餐食。請慢用。”服務員說完便快速的走開了,或許是感受了兩個人之間的氛圍有些許不對勁。


    季嶼川看著癟癟又鬱悶的沈知意,輕輕挑眉一笑道:“吃吧。”


    沈知意低著頭吧啦著碗中的米飯,卻是怎麽也吃不下去。


    她不時的抬頭悄悄地看著對麵的季嶼川,反觀自己對麵的男人可比自己淡定多了。優雅的吃著。


    “你會不會很討厭我?”沈知意抬眸,接觸到了一個清單無波的眼神。


    “談不上。”季嶼川放下筷子,優雅的用餐布擦了擦嘴角說道。


    沈知意聽後驚喜的抬頭正要說什麽,季嶼川緊接著不鹹不淡的又說道:“但是也不喜歡。”


    沈知意失落的垂著頭,雙手托著腮,有氣無力的說:“好吧。”


    話音剛落片刻,沈知意便又興致高昂的說道:“不喜歡我可是你的損失,放心吧我會讓你喜歡上我的。”


    那時季嶼川不明白,一個二十歲的小姑娘,是哪裏來的自信和勇氣,有這樣樂觀開朗的心態。


    也許季嶼川多年後也未曾明白過,那時的沈知意是在用自己全部熱烈的情感喜歡著他,溫暖著他,照耀著他。直到把自己燃燒殆盡。


    “萬一就是不喜歡呢?”季嶼川突然興致大發的想要逗一逗麵前稚嫩的小姑娘。


    “嗯………”沈知意托著下巴沉思了許久,才又道:“萬一還是不喜歡那就不喜歡好啦,至少我努力了,過程很重要,至於結果,如我所願固然很好,可若是萬一非我所願,我也祝福你可以找到你喜歡的。”


    季嶼川這是第一次這麽認真的人看一個女人,雖然是比自己小了整整五歲的。


    他第一次覺得一個二十歲年紀的女孩子,能有這種思想和豁達是很不錯的。


    這是他第一次對沈知意有了不一樣的認知和看法。可他也告誡自己,僅限於此。她是仇人的女兒,這是沒辦法改變的事實。


    就像我們無法選擇出生,因而更無法選擇父母。


    “等你真的單身了再說吧。”季嶼川說吧便叫來了服務員買單。


    沈知意先發製人叫住服務員說:“你好,我來買不要收這位先生的錢。”


    服務員拿著季嶼川的卡,為難的看了眼季嶼川又看了看沈知意。


    沈知意伸手拿過服務員手中季嶼川的卡,握在手裏。隨後便從身後的包包裏拿出自己的卡遞給了服務員。


    服務員見狀,毫不猶豫立刻的刷掉了今日的餐費,隨後把小票放到了沈知意的手上後,匆匆離開。仿佛怕自己在這裏多停留一秒中。


    “你的卡,說了嘛我要請你吃飯。”沈知意軟糯糯的聲音響起。


    “還是第一次讓一個女人請我吃飯。”季嶼川調著沒微微一笑,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真的嗎?我是第一個請你吃飯的異性?”略有些激動的沈知意,連說話的聲音都提高了許多。


    說完才意識到自己現在是在餐廳,周圍安靜的隻有偶爾勺子碰撞餐具的聲音,隻是剛剛自己的話在這個室內顯得極為突兀。


    她尷尬的貓著腦袋,偷偷地看著四周。


    “放心,沒有人在看你。”季嶼川著看這個天真傻氣的人,忍不住開口提醒道。


    “嗯,走吧送你迴家。”季嶼川說罷,起身拿起座椅上的西裝外套,隨意的搭在胳膊上,襯衣的袖口處,早已被季嶼川隨意的卷了上去,即便是這樣,沈知意也覺得他耀眼極了。脖頸細長,寬肩細腰,窄腿長腿,即便隨意的身著一件襯衣,也難掩他矜貴的氣質。


    季嶼川看著目光呆愣在自己身上的沈知意,低頭掃視了一眼自己,眼神帶著揶揄道:“好看嗎?”


    沈知意幾乎是想也沒想,便脫口而出:“好看。”說罷才驚覺自己這句話簡直就是沒有經過大腦,霎時臉上猶如火燒一般滾燙。懊惱的捶了兩下自己的腦袋。低著頭站起身不敢再去看向季嶼川。


    “這會知道害羞了,剛剛不是膽子挺大的嗎?”季嶼川看著走在自己前麵的沈知意,輕聲說道。


    低沉的聲音在沈知意的頭頂響起,她沒有迴話,隻是加快步伐走到了餐廳門口,轉後快速的轉身對著季嶼川說道:“不用你送我了,我自己先迴家了,下次見。”話音未落人就已經跑了很遠。


    季嶼川站在餐廳門口,注視著那道身影逐漸的在夜幕中越來越小,直到徹底消失不見,他才收迴視線站在原地打了一通電話。


    “事情辦好了嗎?”季嶼川聲音沙啞的說道。


    “季總,已經辦好了,明天就能看到新聞。”電話那端的人,畢恭畢敬的迴答道。


    電話掛斷後季嶼川嘴角滿意的扯出了一絲微笑,明天應該會很熱鬧,看來今晚值得提前慶祝一下。


    城野三樓最後麵單獨隔斷開的包間裏,正坐著季嶼川,鹿閔 宋聞璟和慕北辰四人,鹿閔正在和宋聞璟玩著德州撲克,已經連輸了好幾把的鹿閔氣憤的撓著頭。而季嶼川隻是像往常一樣,坐在陰影裏安靜的喝著酒。慕北辰則是拿著手機時不時的迴著信息,嘴角掛著一絲淺淺的微笑。


    “不玩了,不玩了,今天這幅牌不好,手氣太背了。”鹿閔蹙著眉,十分不耐煩的一把將手中的牌扔到了桌麵上。


    “技術不好,還怪上牌了。”宋聞璟放下手中的牌,背靠在沙發上,看著一副小孩脾氣的鹿閔,調侃的笑道。


    “切,總之今晚就是運氣不好,改天看我怎麽打敗你。”鹿閔哧鼻,不服氣的說道。


    “隨你呀,反正你也不是一次兩次這樣了。”宋聞璟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後,無所謂的說著。


    一旁低頭看手機的慕北辰此時也發聲說道:“這個我能證明確實是這樣的。”


    “你........你們.......你們兩個串通一氣,我不跟你們說,嶼川你來說。”鹿閔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轉頭看向坐在一旁沉默一言不發的季嶼川。


    許久沒有得到迴應的鹿閔,不甘心的又道:“嶼川,你能不能說句公道話。”


    “他現在可沒時間搭理你,他現在大概在想女人。”宋聞璟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季嶼川,語氣中帶著一絲調侃。


    鹿閔哧鼻不以為然的說道:“他想黎書不是很正常。”


    “我說的這個女人可不是黎書。”宋聞璟一臉認真道。


    慕北辰停下手中的動作,和鹿閔神同步的看向季嶼川,然後異口同聲地說道:“是誰?什麽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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