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中,激烈的戰鬥也已經落幕。


    幾名凝氣的侍衛看著死去,將這白雪染紅的幾十名世家家仆,胸膛微微起伏,當他們都以為自己國師的計劃無比周全時。


    這些世家家仆卻是給了他們一個驚喜,而驚龍衛則是與蘇老將軍一同,在幾百裏外擊殺叛軍。


    若是今日皇城失守,他們幾百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抬眼看了看點點飄落的雪花,幾人對著身旁的士卒開口道。


    “你們將此地的屍體收起,辨認其身份,找出其他同黨。”


    一眾士卒隨即出列,將地上的屍體收集起來。


    而後幾人也隨之退去,皇宮之中,跟著魏遙的三名侍衛也趕到白玉廣場前。


    看著轟然倒塌的城牆,以及遍地冰晶,心中震駭不已。


    三人急忙衝進了大殿之中,而後通過一扇門戶,徑直來到了內殿中,見到了章珍饈等人,心中不禁鬆了口氣。


    “屬下護駕來遲。”


    章國女帝見著幾人,臉上怒意升騰。


    “你們便是這般守護黎民百姓的?”


    三人心中咯噔一下,跪伏在地。


    “屬下該死。”


    女帝輕哼一聲。


    “既然在宮中無所作為,之後便去守驚龍城吧。”


    幾人聞言,頭埋的更低了,身體也微微顫抖起來。


    “是。”


    而一旁的雙兒也是一臉警惕,從方才起,便覺宮中氣息動蕩不已,也不知此時情況如何。


    章珍饈看著幾人,滿臉焦急,不禁問道。


    “此時宮中情況如何?那兩位仙宗的小仙人可無恙?”


    三人互看了一眼,他們進來時,心係陛下的安危,匆匆瞥了一眼,便來到了內殿中。


    “那兩位小仙人似是無恙,我們來時,已經是沒有了戰鬥的波動,想來,是他們抵擋住了淩家家主。”


    女帝聞言,胸膛微微起伏。


    “飯桶,朕怎的會養了你們這幫飯桶!”


    “雙兒,隨朕出去看看。”


    三人頓時一驚,忙起身道。


    “陛下,萬萬不可。”


    女帝雙目頓時銳利起來,厲聲道。


    “有何不可?就算仙宗的幾位小仙人抵擋不住,就憑你們,便能夠攔下來了?”


    三人頓時低下頭來,盯著地麵的白玉石板,仿佛是要看出個花來。


    聽著一陣腳步聲漸遠,三人也急忙跟了上去。


    而大殿之外,張天寶半跪在地,胸膛那深可見骨的傷痕已是痊愈。


    “淩風!”


    張天寶眼眶濕潤,輕輕推搡著一身血汙的淩風。


    李羨魚聽著哭喊聲,連忙走了過來,不禁瞳孔一縮,那可怖的傷口,此時如同生了鏽一般,已經是蔓延而上。


    他俯身蹲下,感受著淩風微弱的脈搏,趕忙又掏出一枚迴春丹來。


    吞服之後,濃鬱的生機逸散而出,可淩風的心跳也僅是強了幾分,那毀滅生機的詭異力量依舊在蔓延。


    張天寶見狀,扯著李羨魚的袖子,涕淚橫流,哽咽道。


    “李羨魚,他還能不能救?快救他…”


    李羨魚看著那腐蝕生機的奇怪力量,心中微動,旋即盤坐下來。


    手中祭出丹鼎,一道激流打出,而後在自己手上一抹,暗金色的血液流淌,百來種靈藥沉浮。


    張天寶見狀也是一愣,問道。


    “你這是做什麽?”


    看著李羨魚臉色蒼白起來,這才經曆了一次激烈的爭鬥,又自損氣血煉丹。


    “李羨魚,保住淩風一縷生機,迴宗讓長老們救治。”


    李羨魚手中動作不停,繼續煉製著丹藥。


    張天寶猛地站了起來,就要去奪那藥鼎。


    李羨魚猛地迴頭看來,厲聲道。


    “他此刻的生機已經撐不到返迴宗門,這生血丹便是他唯一的生路!”


    張天寶聞言,心猛地一沉,踉蹌後退了幾步,顫聲道。


    “可你撐的住嗎?”


    李羨魚並未言語,吞服一枚清心丹,自顧自的煉製起來。


    張天寶頹然的癱坐在一旁,看著臉色慘白,身上都是落雪的李羨魚,又不自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淩風。


    心中百般滋味,明明昨夜還一同逛了燈會,今日怎的就變成了這般。


    大雪紛紛揚揚,皚皚白雪覆蓋了一切,就連那當空的烈日,也趕不走這死寂。


    血紅的蛟龍在一片雪白中格外顯眼,此刻李羨魚的身上已經落滿了白霜,他仿若未覺,手中動作無比迅疾。


    那血紅的蛟龍逐漸縮小,而後凝成一個小光點,一陣靈力暗湧,將少年身上的積雪震落。


    鼎中光芒一斂,李羨魚徑直起身,將那血紅的丹藥攝來,趕忙來到淩風身前。


    李羨魚俯身看著少年如紙一般蒼白的臉,不禁愣神,一股難言的心緒湧上心頭,雙拳微微一緊,徑直將手中的丹藥給捏的粉碎。


    強大的藥力逸散而出,肆意激蕩,周遭的白雪被蕩起,而後又簌簌掉落。


    而在一處牆角下,一個隆起的雪堆猛地暴碎開來。


    一個蒼老的身影暴衝而來,李羨魚與張天寶兩人緩緩迴頭看去。


    那身影已是閃現而至,一股模糊的身影一晃,地上的淩風已是不見了蹤影。


    張天寶也猛然迴過神來,而地上隻餘皚皚白雪,再無人影。


    “李羨魚!”


    李羨魚宛若枯樹生根,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


    張天寶見狀隨即要跟上去,便聽少年艱澀的開口道。


    “是淩雲把他帶走了,不用追。”


    張天寶聞言,頓時猶豫起來。


    “可是…”


    李羨魚看著漸漸停歇的飛雪,輕歎一聲。


    “淩雲…生機頹敗,也命不久矣。”


    張天寶瞳孔放大,望著李羨魚,嘴唇輕輕顫動。


    “淩風他一定還有救,他不過是被穿胸而過,還有救,我們現在把他們二人追迴來,帶迴宗門,憑借長老們的手段,一定可…”


    李羨魚抬眼看向喃喃自語的張天寶,看著那個手足無措的少年,他麵色猙獰,猶自不信一個大活人,一個朝氣蓬勃的少年,就這般死去。


    “天寶,他死了,他臨死前見到他父親的最後一麵都是兵戈相向,如今淩空已死,父子相認,便給他們最後相處的時間吧…”


    李羨魚高亢的語氣逐漸低了下來,攥緊的拳頭鬆了鬆。


    “是我…是我害了他,若不是他為我擋下了那一擊,他便不會死…”


    張天寶邊低語,邊走向台階前,那裏掉落著一把斷了的長劍。


    它就這般靜靜躺在雪中,從今以後,再也不會有人再拿起它,再也不會高歌少年的年少輕狂。


    李羨魚此刻也終於是體會到思盈師姐失去徐師兄的那種感覺。


    這對於張天寶來說,無疑是更加沉重,一個少年用他的青春,換了另一個少年此後十年,百年…的未來。


    張天寶握著手中的斷劍,唿吸逐漸急促,隻覺一股壓抑的感覺,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手中的斷劍愈發沉重,沉重的讓他握不住,那是一個少年十七年的時光……


    哐當——


    斷劍掉落在地,少年仰天長嘯,蕩起一陣雪浪。


    一陣宣泄之後,他慢慢冷靜下來,又撿起地上的斷劍,迴頭看向了李羨魚。


    “這裏便交與你了,我現在便迴一趟宗門,將此地發生的一切,稟告於宗門。”


    張天寶緩步走到李羨魚麵前,強自笑了起來。


    李羨魚看著麵前的少年,聲音微顫。


    “你笑起來真難看…”


    張天寶錯身而過,開口道。


    “你也好不到哪去…”


    說罷,便禦空而起,眨眼間便不見了蹤影。


    正這時,章珍饈與女帝緩緩走出了大殿,迎麵便吹來一股凜冽的寒風。


    大殿之前白雪鋪地,而大殿之下的台階盡皆粉碎,正對著大殿的宮牆也是成了廢墟。


    幾人身形一顫,禁不住這徹骨的寒冷,章國從未下過雪,幾人也是頭一迴見著這般雪景,不由的驚歎。


    雙兒見狀,趕忙從儲物戒中拿出兩件大氅,給女帝二人披上,兩人肉體凡胎,可經不起這冷風吹襲。


    女帝帶著幾人踏出大殿,向著台階走下,看著狼藉的四周,以及廣場之上佇立的冰棱,難以想象,這裏發生的爭鬥有多激烈。


    幾人拾階而下,踩在鬆軟的白毯之上,腳底一陣柔軟,而後便是一陣冰涼。


    可她們也顧不得去感受這般新奇的體驗,徑直走向那少年。


    少年長發已是被落雪染白,那背影站在冷風中,顯得無比蕭瑟。


    章珍饈見著那熟悉的背影,輕聲喚道。


    “李公子。”


    這一出聲,頓時引起了一旁女帝的注意,她心中暗道不好,好似母皇並未認識李羨魚,若是讓母皇知道了自己偷偷溜出宮去,定然少不得一陣訓斥。


    “珍饈,你認識那位少年?”


    一旁的雙兒也是輕咳一聲,說道。


    “李公子也是仙宗之人,隨著張公子二人一同來的皇城,我也是偶然聽跟隨國師的侍衛說起的。”


    李羨魚聽聞身後有交談聲,轉身看來。


    見著少女一身皓白如玉的長裙,與白雪相襯,青絲落雪,精致的小臉被冷風染上一抹嫣紅,瓊鼻也白裏透紅,少女宛若雪中盛開的花兒一般。


    又看向了少女一旁的婦人,頭戴鳳冠,一身金色的鳳袍,應當就是章國女帝了。


    緩了緩心緒,強自壓下心中壓抑,想要笑著迴道,卻又是那般不自然,隨即淡淡道。


    “見過女帝陛下,見過長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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