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嚐了一口,紛紛嚷甜。


    冉娘子也試著刮下一勺,軟金似的絲絲縷縷,不像平常吃的寡而無味。黏糊糊爽利利流下嗓子眼,喝了蜜一樣。


    林繡推過另一白碟,裏頭盤著完完整整一根蓑衣黃瓜。


    冉娘子夾起一片欲嚐,沒想到中間並非切斷,而是連起一長條。蒜蓉重些,老醋澆透,再放朝天椒末。須得是鮮辣椒剁碎,若是辣椒油減肥就前功盡棄了。


    怎麽還咂摸出點酸味,她秀眉一挑。


    林繡笑嘻嘻地往黃瓜下麵一指,裏麵嵌著切成半圓的紅彤彤的小洋柿子呢。


    下層食盒保溫效果更好,裝的是苦瓜炒蝦仁和清燉鰱魚。


    白生生的嫩肉已經被扒下來,通身無刺,蒜瓣一樣飽滿。圍過來的姑娘們都不免輕輕驚訝出聲,好細膩的手藝。


    主食換成小半碗碧瑩瑩的糙米和粳米飯,還熱騰騰地冒著清香。


    坊主是個見多識廣的,接過米飯笑道,「糙米飯最能頂飽。」


    果真如此。一樣樣的挨個吃罷,嘴裏雖還意猶未盡,肚子卻有飽腹感。


    小廝正要呈上湯盆與熱毛巾淨手,林繡扭頭一笑,「且慢。」


    食盒兩側裝棉花的地方竟也有玄機。


    她從中抽出幾瓶果蔬汁,「一日一飲,效果最宜。」


    樂坊老闆原先是宮中樂師,年紀大了才放出宮來,想必也很吃過一番挨餓減肥之苦。


    這果蔬汁看著黏黏糊糊,喝在嘴裏卻細膩無渣,想必早已用細眼篩子濾了一迴。


    仰頭飲盡,她撫掌大笑,「真是個妙人。」


    末了又很是誠懇,「若非姑娘自家開店,真想把你留下來。」這麽些飯菜滋味好不說,還真是清淡油小。


    林繡這才談起今天的正事,「其實由我做好外賣,差人送到坊上也是一樣的。」


    「外賣?」


    護城河長長滾滾,街上人流如織。林繡手往外一指,「您看街上送信的差役。」


    坊主朝外眺一眼,似乎是懂了些她的意思。


    「每日飯點時分,夥計們給您送到樂坊裏。想吃什麽隻消告訴一聲,不一會就能吃上熱騰騰的飯菜。」


    「如此倒真是個好辦法。」坊主沉吟片刻,很鄭重地點頭。


    ----


    一樁大事總算搞定。林繡沒急著迴家,而是重新登上去陶府的馬車。彎彎繞繞許久才到,她摸摸最後一個食籃,還好仍是溫熱的。


    幾日不見陶如蘊來,幹脆親自登門拜訪,順便請她試一下新菜。


    推門進去,她懶懶靠在美人榻上和人交談。


    正正好,沈宜也在。


    林繡布好小菜,往兩人手裏塞進調羹。


    陶如蘊眼下一圈烏青,神色懨懨,「沒食慾,什麽都不想吃。」


    沈宜笑道,「這丫頭闖禍了。」


    林繡滿頭霧水,細細一捋時間線,突一拍大腿,「難不成那日,你真召了唱曲的郎君陪侍?」


    話一說出來,隻覺十分有道理,先把自己給說服。


    若是如此就好了。


    陶如蘊連連擺手,把頭埋進被子裏,「不提也罷。」


    七夕當晚宿在河畔客棧,她迷迷糊糊記得好像是叫了那唱曲的伺候。


    第二天早上睡醒,床邊卻坐著個容貌清俊的陌生人。自己說話的聲音還有點啞,不及問出口,就被他掐住脖子。


    糾纏片刻,她趁那人不備一記手刀劈下來,拿麻繩死死縛住他的雙手。


    放了番狠話,正想一腳踢開那人,召個小廝問清楚情況。就聽見門口熟悉的聲音,「陸相」


    自己迴府當天就被下了禁足令,在院子裏哪也不能去。


    陶如蘊撐著腦袋,麵上滿是哀愁,「讓我寫封遺書吧。」


    陸相,莫非是陸仕嘉?


    沈宜瞥一眼麵容悲戚的陶如蘊,朝她點頭。


    林繡總算想起這人是誰。出身清寒,不苟言笑,倒是比江大人還符合狀元及第粥的代言。


    沈宜輕吹茶沫,說起另一樣勁爆新聞,「聽說安陽郡主打算帶髮修行了。」


    林繡滿腦袋都是問號,前些日子不還好好的嗎。


    沈宜解釋著,「一時權宜罷了,終究還是不想嫁給黎王。」


    「如此也挺好。」林繡喝口茶水,壓下心裏掀起的滔天巨浪。


    原書劇情已經發生改變,黎王應該同自己沒什麽關係了吧。


    林繡很小心翼翼地想,耳邊突然響起陶如蘊的聲音,「哎,你怎麽拿茶壺喝水。」


    她再一看,前襟已經全被茶水浸濕了。


    陶如蘊撇撇嘴,「比我還心不在焉。」


    林繡自己也笑起來。


    第30章 新店終開業 豉椒燒雞+素櫻桃丸子


    幾日下來, 店鋪裝修基本完工,就差往門口掛上牌匾。


    凡老字號都有個敞亮又好叫的名字。譬如天福號與月盛齋之類的,幾百年後仍在這片廣闊土地上屹立不倒。人家的名字就既有市井人情味, 又吉祥雅致、便於流傳。


    可惜自家小店暫時還沒有層疊高樓拔地而起。如意樓有點名不副實, 林繡隻能退而求其次,改叫如意館。


    這是她早在腦海中千百次幻想過的名字。


    如今牌匾上書這幾個大字,林繡離遠觀察片刻, 再走近細看, 心裏總像吃了涼柿子一樣舒服。


    酒香也怕巷子深,她學宋人酤酒, 把酒幟高高懸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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