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一來,梁守城在市政辦公廳聲名大噪,消息還會不脛而走。


    不過這麽一來,他算是把遲先超得罪透了。


    體內製內得罪領導不同於私企,後者嚴重了會被開除,前者隻要不犯公務員法裏的那些錯誤,沒有開除一說,最嚴重的不過就是被穿小鞋,被打壓,而梁守城最不怕的就是這個,因為他有莫慶年、張坤庭、欒英生他們,現在又拉攏了丁虹、楊華中、殷平山等等,但凡哪一個出麵,都能擺平遲先超這貨色。


    遲先超在辦公室裏像驢拉磨一樣來迴走動著,氣得臉色難看到極點。


    他拿過手機撥通了劉鈞澤的電話。


    打通了沒人接,連續打了好幾遍都沒人接。


    此刻,遲先超已經鑽進了牛角尖,務必要拿捏住梁守城。


    打電話不來,叫人喊還被策反了,他咬了咬牙,隻能親自去,如果不去,寢食難安。


    於是,遲先超主動去找梁守城了。


    從他的辦公室到梁守城的辦公室,要經過公開式辦公室。


    所有人都在若有若無地看他,當他們見遲先超是去找梁守城的,不禁都豎起來耳朵,就差買瓜子爆米花了。


    等遲先超消失在視線裏,辦公室頓時交頭接耳。


    “遲主任去主動去找梁科長一定是沒有辦法了,真愛啊!”


    “哈哈,這下有熱鬧瞧了,終於有個能治一治遲主任的了!”


    “可不是嘛!我們哪個沒被他拽去當苦工,我們的工作耽誤還得挨訓!”


    “我真佩服梁科長這樣剛硬、不畏強權的人,簡直太帥了!”


    “關鍵是人家有理,老話說得好,隻要有理,就能走遍天下都不怕!”


    “體製內光有理沒用,你說我們哪個沒有理?結果哪個能講出來?所以說還得是性格要強勢!”


    …


    議論紛紛地,如果他們的話傳到遲先超的耳朵裏,怕是要氣吐血。


    以前他往上爬的時候,領導的話就是道理,現在他爬上來了,下麵的人要跟他講道理,直接沒有他的活路了。


    市政辦公廳督辦科,科長辦公室。


    梁守城上班是不關門的,這是表明自己敞亮的態度。


    遲先超徑直走進去,臉色陰沉。


    “梁守城,我讓你去我辦公室,為什麽不過去?你還當我是副主任嗎?”


    梁守城很淡定,他猜到遲先超會主動來質問他,也猜到遲先超一定想了很多種辦法,包括打電話給劉鈞澤。


    “主任,我的從政風格你可能還不夠了解,隻認理不認人,即便是市長讓我去見他,也要先說是什麽事情,如果看不慣,那打壓我、開除我啊!就像劉鈞澤當初對我做的,我去了清梁村當了第一書記,不一樣還是坐在這裏?”


    遲先超瞪大眼睛,他有種世界觀崩塌的感覺,還有人這麽從政?


    梁守城繼續說:“當時劉鈞澤想讓我違規審批,我直接懟了他一臉,所以我是什麽樣的工作作風,他很清楚,你可以跟他打聽一下!”


    最後一句話落在遲先超的耳朵裏猶如一記悶雷炸響,直接耳鳴了。


    是劉鈞澤攛掇他針對梁守城的,而劉鈞澤知道梁守城是什麽樣的人,還讓他來觸著黴頭,明顯是把他當槍使了。


    遲先超在體製內摸爬滾打,怎麽會想不到這些?


    這也正是梁守城要傳達給他的。


    “主任,看你的表情,是不是劉鈞澤讓你給我上眼藥了?你是不是也給他打過電話,然後他沒有接?”


    梁守城一副篤定的樣子。


    如果遲先超打通了劉鈞澤的電話,就不會過來自找難堪了。


    遲先超臉上驚訝和憤怒並存,驚訝的是梁守城說對了,憤怒的是劉鈞澤竟然拿他當槍使。


    他沉了口氣,理所應當地,他把對梁守城的怒火轉移給了劉鈞澤。


    “梁科長,你說得對,我是被劉鈞澤當槍使了!”


    梁守城咧嘴一笑,“主任,如果您找我隻是這件事的話,我還有事要忙,您看您..”


    在沒有摸清楚遲先超與劉鈞澤的關係程度之前,梁守城不打算多說話,萬一他們是穿一條褲子的,說多了反而會起到反作用。


    遲先超就像吃了一口翔,咽下去惡心,吐出來也惡心。


    他暗自歎了口氣,這個閉門羹吃得真是憋屈,不甘有沒有辦法。


    “行吧,梁科長,你忙。”


    遲先超轉身走到門口,忽然又停了下來,而後又轉身走迴辦公室,還帶上了門。


    梁守城愣了愣,“主任,您這是要幹什麽?我可從來不關門的。”


    “梁科長不要誤會,我是想說,劉鈞澤真是個小人,當初他讓我安排你們督辦科懈怠督辦泊清區控規調整,我照辦了,後來沒他的目的沒有達成,把責任歸咎給我,還說是你從中作梗攪了他的好事,挑撥我給你上眼藥!”


    遲先超語氣激動,這些話怕是沒忍到一定程度是說不出口的。


    梁守城感到很意外,心說,遲先超這算是推心置腹了嗎?


    “主任,這些話您跟我說沒用啊,我聽了也隻是知道您的難處,緩解了我們緊張的關係。不過話說迴來,您是市政辦公廳的常務副主任,與劉鈞澤同樣都是正處級,您為什麽要聽他瞎指揮啊?完全可以無視他啊!”


    遲先超無奈地歎了口氣,“唉!梁科長,你還年輕,官場的事經曆得還太少,不知道這其中的錯綜複雜的關係。我可以無視劉鈞澤,但不能無視他上麵的人。”


    “誰?”梁守城趁機問道。


    遲先超張了張嘴,隨即擺擺手,“罷了,說出來反而害了你,不知道可能會更安全。”


    梁守城沒有追問,倒不是怕被害,而是即便知道了,以自己現在的位置,幹不了什麽。


    “主任,您推心置腹地對我說了這些,我很有感觸,說明您信任我。趁著還來得及,我勸您跟劉鈞澤保持距離,如果之前有什麽牽扯,建議您跟他掰扯清楚。說句您不愛聽的話,您現在五十多了,過不幾年就退休了,安全上岸比什麽都強。至於劉鈞澤上麵的人,管他是誰!”


    遲先超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表情。


    梁守城這三寸不爛之舌就是有這種發人深省的魔力。


    遲先超有種活了大半生,現在才活明白的感覺。


    “梁科長,你真的隻有二十來歲?”


    梁守城咧嘴一笑,“主任,我這是少年老成,平常不看別的書,就看三國了。”


    別人看不出來,隻有梁守城知道,自己說這麽多都是在給劉鈞澤埋雷,隻要劉鈞澤繼續作下去,日積月累,早晚有炸死他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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