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向念自然發現了。


    程景默從醒來後,就不願意跟人交流,眼神無光,整個人像是都遲鈍了一般。


    以前的他,對於向念說的話都是句句有迴音,現在的他,於向念跟他講什麽,他仿佛沒聽到一樣,偶爾迴應一個“嗯、哦”之類的單音節字。


    於向念分析,“程景默應該是患上了創傷後壓力心理障礙症。”


    “什麽病?”於向陽聽都沒聽說過。


    於向念解釋了一下這種病的成因和症狀。


    “難怪了!”於向陽恍然,“他昨晚做噩夢,把我都驚醒了!還有,不能跟他提那些犧牲的戰友,一提準發火!”


    好幾次了,於向陽才說了幾句那些犧牲戰友的事,程景默無緣無故的就生氣了,讓於向陽滾出去。


    以前的程景默情緒多穩定啊,什麽時候跟於向陽發過火啊?


    於向念說:“你這段時間說話注意點,別刺激他,還有多看著他點,你看他萬念俱灰的樣子,我怕他想不開。”


    “怕什麽!他現在裹的跟粽子一樣···”


    於向陽大咧咧的說著,對上於向念白眼,立馬癟個嘴。


    “好好好,我會注意的,隻是他這病什麽時候會好?”


    “不一定。”於向念也很無奈,“得看病情,輕的一兩個月,重的幾年,甚至永遠都不會好,會自殺!”


    於向陽:“···”


    他就是不吃不睡,也要看好程景默,不能讓他自殺!


    半個月過去了,程景默身上的紗布拆了,露出一塊塊觸目驚心的傷疤。


    他的情緒依舊這麽低落。


    於向念拉起他的手說,“等你出院,我們就迴家,三個孩子都很想你了。”


    提到孩子,程景默黯淡的眼珠動了動。


    於向念又說:“可可又學會做一道點心,蛋撻,她說她要做給你吃。”


    “你說,可可像誰啊?我什麽都不會做,可可這麽小,都會做很多東西了。”


    程景默輕輕的“嗯”了一聲。


    “你嗯什麽呀?”於向念假裝嗔怪,“你什麽都不跟別人說,別人都把我當成什麽人了?!”


    “嗯?”程景默還是嗯,隻不過語調換成了疑問。


    於向念撅起紅唇,“於向陽到處跟這些人說,我又懶又兇,我的名聲都壞到國際上了!你都不幫我解釋。”


    程景默沉默了。


    就在於向念以為程景默不會接話,她準備再找話題時,聽見程景默緩緩吐出幾個字,“我不知道。”


    雖然是四個字,但總算是有迴應了。


    半個月了,程景默總算跟她講了一句話了!


    於向念心裏五味雜陳的,她臉上笑盈盈的看著他,“那你肯定也不知道,於向陽到處跟人說,他是你的姐夫這件事?”


    程景默:“···”


    好一會兒,“不知道。”


    他是真不知道。


    本來語言就不通,溝通起來有困難,很多時候還需要翻譯,他跟那幾國的戰友溝通、講話,都是講正事。


    哪像於向陽,閑暇時間就跟那幾國的一些戰友混在一起,嘰裏呱啦的,也不知道聊些什麽,很多時候,手勢、肢體語言都用上了,原來是講些烏龍。


    看程景默有點願意交流了,於向念再接再厲的說:“你的那些戰友都叫你silence,你怎麽想到起這個名字的?”


    於向念等了很久,程景默都沒出聲。


    提到那些戰友,程景默又不想交流了。


    於向念岔開話題,“你知道嗎,溫秋寧也生了一對孩子,是兩個女孩,於向陽也做父親了。”


    程景默:“嗯。”


    每晚都是於向陽照顧他,於向陽在他麵前嘮叨過很多遍了,還讓他迴去幫忙帶孩子。


    一個月的時間,程景默出院了,隻是他傷到了骨頭,還不能動,隻能坐著輪椅。


    這一個月的時間,於向念每天都這樣陪著程景默說話,於向陽也是這樣不停的說這說那,程景默的情緒大都是低落的,偶爾會像以前一樣正常的迴答一兩句。


    塔紮伊和穆菲德被判處死刑,穆菲德的團夥都被剿滅了。


    這些軍人在這裏的任務完成了,大家都要迴自己的國家了。


    五月下旬,程景默他們坐上了迴國的專機。


    他們出發時是十五人,意氣風發,正義凜然,他們誓要全力以赴,保證完成任務。


    迴去時是十一人和四個骨灰盒,沉默、悲傷,他們不辱使命,不負重托,對得起國家和人民,唯獨對不起自己的家人。


    機場裏,部隊的領導,還有這些人的家屬都來接機了。


    一個戰士推著輪椅,於向陽和另外三名戰士雙手抱著骨灰盒,一步一步的走下去。


    那四名陣亡戰士的家屬,早已哭的泣不成聲。


    此時見到了骨灰盒,更是撲上來,抱著骨灰盒,痛哭流涕。


    在場的人無不為之傷心落淚,隻有程景默一臉麻木,眼神黯淡。


    就連安安和可可跑過來叫他“爸爸”,可可甚至撲到了他的懷裏。


    他緩慢張開手掌摸了摸可可的頭,淡聲說:“爸爸迴來了。”臉上並沒有什麽喜悅的表情。


    大家都發現了程景默的異常,宋懷謙問:“景默怎麽了?”


    於向念迴:“他受到了很大刺激,得緩很長的一段時間。”


    迴到家裏,於向念讓孟一鳴聯係國外的醫生。


    程景默這種病,得進行心理治療,可國內隻有精神病院,沒有專門的心理醫生。


    沒人來接於向陽。


    溫秋寧剛出月子,趙若竹不讓她去。


    “迴來就迴來唄,多大的架子,還要去接?!”趙若竹說,“你剛出月子,別出去吹風、折騰,以後落了月子病,受罪的是自己。”


    大家都是被家人簇擁著迴家的,於向陽一個人孤零零的迴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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