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程景默也好不到哪兒去。


    幸好穿著防彈衣,戴著防彈頭盔,護住了重要的地方,可他的肩上和腿上也中了彈。


    他是怎麽硬撐的跑到這邊的,他都不知道。


    熊熊大火,讓人幾十米外就感覺到灼熱,在濃濃的火藥味中,混雜著肉被燒焦的味道。


    煙霧彌漫下,程景默看見了一個著了火的人在地上痛苦的翻滾。


    即便化成了灰,他也認識,說的就是他和於向陽。


    僅一眼,他隻看到那個身影,他就知道是於向陽。


    他帶著人慌忙上前撲火,於向陽滾著滾著就不動了。


    火很快被撲滅了,可於向陽身上大麵積的燒傷,人一動不動的躺著,像是死了。


    程景默感受到了心髒被撕裂的疼痛,他跪下來,伸出雙手抱起於向陽,哽咽道:“於向陽···”


    我帶你迴家···


    後麵的話,他哽咽的說不出來!


    那個與他並肩作戰多年的人;那個一個眼神就能懂他的人;那個第一次讓他感受到關心的人;那個總是叫囂著要打敗他,每天跟他鬥嘴的人······


    就這麽倒下去了!


    大部隊此時趕到了,程景默聽見了一聲聲,“我們是中國人民解放軍,舉起手來!”


    援軍終於到了!


    程景默鼻腔酸的不行,忍了又忍,才將已經冒出到眼眶裏的淚,忍了迴去。


    “程副團長,你受傷了,我們來抱他!”幾名戰士跑到程景默身旁,伸出手想要抱於向陽。


    程景默像是耳聾了一般,抱著於向陽目不斜視的朝前走。


    每走一步,就留下一個血腳印。


    走出去十多米遠的距離,程景默也倒下了!


    於家順趕到戰場的時候,我方戰士已經將敵軍全部俘虜,包括他們的最高指揮官。


    於家順四下尋找,先是看到了躺在擔架上,全身衣服破爛,滿身是血的程景默。


    接著,就看到了上半身被燒的黑糊糊的於向陽,躺在另一個擔架上。


    經曆過很多次戰役的於家順,看到自己的至親傷成這樣,瞬間紅了眼。


    “他們···”他強忍著心裏的悲痛問,“還有救嗎?”


    “兩人都重傷昏迷了,我們盡量!”醫生留下這麽一句話,抬著人著急的離開了。


    於家順看著兩人被抬走的背影,覺得胸口的氣都拉不上來。


    程景默醒來已是兩天後,他已經在軍區醫院做了手術,全身都包紮著。


    他是全身多處中彈,流血過多昏迷。


    “於向陽呢?”他醒來的第一句話便是問護士於向陽的情況。


    “你說的是那個被燒傷的?”


    “對!他怎麽樣了?”程景默著急的問。


    “他還沒醒過來,在重症監護室裏。”


    程景默的心沉下來。


    他此時後悔極了!他不該跟於向陽開那樣的玩笑的!


    知道程景默醒來後,趙若竹來了一趟病房,告訴程景默。


    “念念那邊我昨天打過電話了,告訴她你們受了點傷,在醫院治療,等傷好了聯係她。”


    她沒告訴於向念兩人傷的很重,隻說是輕傷,要休養。


    於向念在的那麽遠,又要讀書又要帶孩子,告訴她實況,她在那裏又不能幫上忙,隻會徒增擔心。


    程景默也是這麽想的,他說:“謝謝媽。”


    頓了頓又問,“媽,於向陽的情況怎麽樣?”


    提到於向陽,趙若竹就眼紅了,她按了按眼角,不讓淚留下來。


    “身上大麵積燒傷,臉也燒到了,還沒脫離危險。”


    程景默:“···”緩了一會兒情緒才說,“他會醒過來的!”


    “嗯!”趙若竹也重重的點點頭。


    軍區醫院有很多傷員,趙若每天忙得腳都不落地,說了這麽兩句話,她又要去忙了。


    走到病房門口,她才想起,“對了!念念在你們出發的第二中午生了兩個孩子,老大是男孩叫安安,老二是女孩叫可可,他們都很想你。”


    程景默沒有趙若竹想象中的激動,反而愧疚的垂下眼簾,“念念肯定受了很大得罪,是我虧欠她了。”


    他不在乎孩子的性別,隻要於向念和孩子平平安安的就好!


    趙若竹:“···”剛止住的淚又冒了出來。


    就憑這句話,她沒給女兒找錯人!


    趙若竹走了,程景默半靠在病床上,思念於向念和孩子。


    他離開時,孩子還未出生,現在孩子都七個多月了!


    他想給於向念打個電話,可現在這個時間,於向念在學校上學。


    而且,他動彈不了,醫生護士全都忙成這樣,他也不能再給他們添麻煩。


    於向陽又昏迷了兩天,終於醒過來了。


    程景默坐著輪椅來到他的病房,醫生正在給於向陽處理創傷。


    於向陽的後背和左半邊身子燒的血肉模糊,燒傷一直蔓延到脖頸以上,他的下顎和左半邊臉的下麵一半都被燒傷了。


    一股酸楚從鼻尖蔓延到胸腔,程景默難受的說不出話。


    兩人四目相對,誰都沒有說話。


    四月下旬,我方宣布戰爭勝利。


    金沙國償還了霸占我方長達四十多年的三個邊境縣城,退迴到距離邊境線五公裏外的地方。


    於家順也從戰場上迴來了,他一下子蒼老了許多,頭發已經全白了。


    這場戰爭雖然是勝利了,可在他們軍人的內心,隻要是戰爭就沒有勝利!


    他們並肩作戰多年的戰友一個個的離開了。


    第9軍最早投入戰場,經曆了最慘烈的那場戰鬥,傷亡最為嚴重。


    去的時候一千五百人,現在剩下的不足七百人。


    其中有很多活下的都是在前期的戰鬥中受傷,被送到了後方。


    最後那場戰鬥,第9軍參與戰鬥的四百人不到,活著的隻有一百二十多人。


    特別是,艾團長帶的八十人突圍小隊,活著的隻剩下九人,全部都是重傷。


    艾團長也壯烈犧牲了!


    於家順看著被燒的全身稀爛的於向陽,再也忍不住的老淚縱橫!


    趙若竹此刻也忍不住了,她抹著淚說:“老於,你別這樣,孩子堅強著呢。”


    於家順捂著臉,淚水從指縫間流出,“犧牲了那麽多兵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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