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八,一眾軍將離開西關城,返迴各自駐地,蘇啟送著眾人出了西城門,沒有再往府衙,而是徑直迴了府中,迴到府中的蘇啟急忙忙到後院找到錦安錦華眾女,舒舒服服陪在妻子和兒子身邊,一晃便是半月時間過去。


    五月二十三,鄔同光著急忙慌到駙馬府求見,蘇啟心下一咯噔!這會正值雨季,三兩天便是一場大雨,不會是郡內哪裏出了洪災吧?


    直到見到鄔同光悠悠在廳中喝著茶,蘇啟才放下心來,鄔同光起身待要行禮,蘇啟上前拉住鄔同光:“在這廳中,就你我二人,不必多禮。”


    鄔同光落座之後笑說:“大人,這半個月都不見你來坐衙,下官特來看看。”


    “衙中有你們操持,本官坐不坐衙都關係不大吧。”


    鄔同光麵色一苦說:“大人,話雖這樣說,可你不時總得露個麵,我們一眾下官做起事來也有底氣不是。”


    蘇啟笑說:“鄔大人,有什麽事直說便是,別藏著。”


    “天水郡和萬流郡收購土豆的銀子都送來了,送銀子來的人在郡衙都已待了有好幾日了,這兩日都在催呢。”


    “還有十餘日才能挖土豆,他們急也不成呀。”


    “下官也是這麽說的,可他們到城外去看過,見有的百姓已經在挖土豆,所以這兩日催得緊。”


    “那也隻是少量種的早一些的在挖。再說縱是要挖,也要等到天放晴之後,曬上幾日再挖,要是淋了雨,那麽多的土豆可存不住的。”


    “那就告訴他們,等天放晴曬幾日就開始挖,然後安排車隊給送出去?”


    “嗯,就這麽告訴他們。”


    蘇啟直勾勾看著鄔同光,饒有意味的眼神讓鄔同光老臉有些臊紅。


    鄔同光硬著頭皮說:“大人,今日下官前來,還有一事想要稟報。”


    蘇啟心想,我讓你忍著,忍不住了總得要說了吧。


    “今年從各地學子當中,總計選拔了八百多人充實各級衙門,經考核篩選之後,今年補缺一事便完成了。不知大人可有……”


    蘇啟啞然失笑:“鄔大人,敢情是因為這個,有心了,本官這邊沒有人需要安排,你照常安排就好。”


    “大人,還有一事,花匡明這人確實是又臭又硬,下官前去找了他四次,前兩次避而不見下官,大人是知道了的,之後兩次前去,他隱隱表示了一個意思,除非官複原職,否則他便不再出仕。”


    “那便算了,花匡明家有積蓄,家族也算是有些實力,既然這般不識趣,由他吧。”


    “那他總酒後胡說八道,指摘大人這事?”


    “哪有背後不道人是非,又哪有不被他人議論的,隨他去吧。”


    兩人正在聊著郡內窯場方麵之事時,趙忠小跑入廳,喘了兩口說:“駙馬,陛下快到西關城了。”


    蘇啟和鄔同光雙雙猛地起身,不可思議地相互看了一眼,便聽趙忠說:“陛下由賀大將軍、軍侯護衛前來,一同前來還有駙馬恩師一眾。”


    蘇啟將知畫叫到身前:“讓公主她們挪到北院,將南院收整,一切物什全都換成新的。四院凡是空著的院落,全都收拾出來。”


    知畫匆匆領命而去之後,蘇啟朝鄔同光說:“走,我們去接駕。”


    “下官去召集衙官。”


    “別驚動了百姓。我們去接駕即可,陛下不喜鋪張。”


    蘇啟率領兩百影衛迎出兩裏餘,便迎上了啟寧帝車駕。率著影衛一眾在距離啟寧帝十餘丈外勒馬下地,齊齊朝端坐馬背的啟寧帝單膝跪地高唿:“末將恭迎陛下!”


    啟寧帝笑嗬翻身下馬,快走十數步來到蘇啟一眾麵前朗聲說:“免禮,起身吧。”


    蘇啟一眾起身,啟寧帝笑看蘇啟說:“不錯!這一路走來,郡內沒有荒田,莊稼長勢都極好!來看看,朕都帶了哪些人來看你們。”


    宮娥已然扶了皇後下到地上,見蘇啟跟在啟寧帝身邊向自己走來,笑眯眯看著兩人,又朝身邊的裴鈺輕聲說著話。


    賀通、霍玉柱、老頭子一眾都在皇後身後,笑吟吟看著蘇啟。


    蘇啟正待向皇後行跪禮,皇後上前一步製止蘇啟:“小啟,不必多禮。”


    “兒臣見過母後。”


    啟寧帝側目看著蘇啟佯怒:“小啟,你這是區別對待於朕呐。”


    蘇啟連忙轉身朝啟寧帝恭恭敬敬一禮:“兒臣見過父皇。”


    啟寧帝哈哈大笑:“這還差不多。”


    蘇啟朝裴鈺恭敬一禮:“小婿見過嶽母。”


    “好,好!”


    蘇啟到了霍玉柱和賀通麵前行禮:“小婿見過軍侯,見過大將軍。”


    賀通朝身邊的霍玉柱說:“喏!你看,又是區別對待。”


    眾人哄堂大笑!


    蘇啟看著老頭子和蓮姑,正待下跪,老頭子已然架住蘇啟:“路途勞累,迎陛下入城吧。”


    蘇啟明白了老頭子之意,退後一步,恭恭敬敬向老頭子和蓮姑行了一禮:“徒兒見過師父師娘。”


    “小侄見過各位伯伯。”


    雲錚五老笑眯眯看著蘇啟連聲說好。


    胡老爹滿臉激動,見蘇啟來到麵前,盯著蘇啟上下打量。


    “老爹。”


    “哎。”


    兩百影衛分列兩隊,徐徐先行。


    啟寧帝一馬當先,賀通、霍玉柱、蘇啟三人相伴兩側,老頭子一眾則是尾隨其後一排,之後是精騎護著一排馬車緩行。


    “小啟,朕看著郡內已經有百姓在挖土豆,郡內的土豆產量有可預計?”


    ”稟父皇,郡內預計可產兩千餘萬石。”


    啟寧帝一眾聽了蘇啟所言都不由一驚!


    “怎麽能有這麽多?”


    “迴稟父皇,全郡經過整年對水庫堤壩和溝渠河道的整修固建,大雨時淹不到,天幹時有水可澆用,不但將河道溝渠的淤肥給用上,還從山中有計劃的取了一些爛葉腐層進行肥力補充。荒田規劃了近兩百三十萬畝種土豆,每畝地依據前兩日收成均衡估算出來,約莫能收兩千萬石上下。”


    啟寧帝點頭說:“沒想到,小啟不但於軍務有獨到之處,於政務諸事居然也能這般諳熟,不錯!”


    西關城東城門處,鄔同光一眾郡衙官員見啟寧帝騎行而來,快步上前跪地高唿:“恭迎陛下!”


    啟寧帝策馬上前朗聲說:“眾愛卿免禮。”


    鄔同光一眾起身後,鄔同光上前一步朗聲說:“陛下,郡同政鄔同光率府衙官吏恭請陛下入城。”


    “好!一同入城吧。”


    孫曉一眾影衛從啟寧帝等人手中接過馬韁,啟寧帝在一眾官將拱衛之下入城。


    啟寧帝走走停停,看著井然有序,幹淨整潔的街道,看著往來不息的百姓互相打著招唿,談笑自若,不由連連點頭。雖說影衛和天寧精騎前後護衛著,但啟寧帝從百姓柔和的目光當中,可以看出,百姓除了好奇之外,對兵卒並沒有多少懼怕之意。


    街道兩側的百姓也好,店鋪掌櫃或是小廝都很是好奇地遠遠看著,這陣仗也太大了些!縱是紛紛猜測不知又來了什麽大人物,卻也沒人膽敢出聲。


    啟寧帝一行離著駙馬府還有百餘丈,便見駙馬府中門大開,張蘭和襄玉率領五十影衛已然將府門周遭戒嚴,隨著啟寧帝一行走近,自門內走出懷抱嬌兒的錦安錦華眾女及府中諸人。


    啟寧帝等著皇後來到身邊,錦安錦華眾女已然通紅著眼眶來到啟寧帝麵前盈盈下拜。


    啟寧帝看著一雙女兒,又看了看錦安錦華身後跪地的眾人說:“都免禮起身。”


    皇後上前環住錦安錦華,已是珠淚滾滾!


    啟寧帝說 :“都進府吧。”


    眾人快速避往兩側,啟寧帝和皇後當先邁入府中。


    到了三院正廳,一眾官員唿拉拉朝皇後跪地行禮:“臣等見過皇後娘娘。”


    “各位大人不必多禮,請起身吧。”


    啟寧帝安坐主位笑說:“皇後,帶兩位夫人和安安她們到後院去敘話吧。”


    “是,陛下。妾身告退。”


    待皇後帶著一眾女眷去了內院,啟寧帝笑說:“都坐吧,不必拘束。”


    老頭子朝啟寧帝說:“陛下,草民等先行下去歇會。”


    “先生,縱是要議軍國大事,各位先生也不必迴避,安坐就是。”


    見啟寧帝這般說了,老頭子六人隻得落座,胡老爹倒是帶著小灰早就往著民場去遛歡去了。


    啟寧帝看向陳仲義笑說:“先生便是陳仲義先生吧?”


    陳仲義正待要起身迴話,啟寧帝抬手說:”先生不必起身,坐著說話就好。”


    陳仲義隻得朝啟寧帝拱手一禮說:“迴稟陛下,草民正是陳仲義。”


    “老先生浸淫茶道數十年,一舉助力西關茶葉聲名傳遍天下,老先生仁心聖舉,朕在此謝過了。”


    “陛下過譽了,草民萬不敢當。若非駙馬慧眼識珠,銀錢人馬悉數全力任由草民調用,草民縱是有心,也是無力。”


    “先生不必過謙,如今西關茶已然在百鼎、大興和平昌都闖下了偌大名頭,老先生自然功不可沒!不知駙馬可有許了先生官職?”


    陳仲義說:“陛下,駙馬多次要給草民官職,老夫都拒絕了。如今草民住在駙馬府中,住的好,吃的好,穿的也好,草民已然是滿足之極。”


    “陳先生跟秋老他們幾位先生都是至情至性之人!滿腔為國為民之心,卻從不曾想為自己謀求一二,朕實是感佩之至!駙馬,先生住在府中,可要好好照顧著。”


    “臣遵旨。”


    啟寧帝喝下一杯茶,嘖嘖出聲說:“駙馬,朕怎麽感覺你府上喝的茶比朕喝的味道要好?”


    蘇啟笑說:“陛下,這是先生近日親手炒製的,所以味道上會比較鮮沁。”


    啟寧帝笑看陳仲義:“先生,朕會在西關在一些時日,就要勞煩先生了。”


    陳仲義聽了心生歡喜說:“陛下,草民今晚就再炒製一些出來。”


    “好,好。”


    啟寧帝又端了一杯喝下,知畫斟上茶,啟寧帝問:“知畫,內院那邊可有這茶?”


    “迴稟陛下,奴婢已經安排好了。”


    “嗯,好。”


    啟寧帝看向鄔同光一眾官員正色說:“諸位愛卿,自駙馬到了西關之後,想來給你們帶來不少煩憂吧?”


    鄔同光起身稟:“稟陛下,臣等起初確有困擾,但一段時日之後,將軍郡各衙自上而下,不論是公務處斷,還是諸事決斷,比起以往要順心太多,是以,臣等發自內心,願在駙馬帶領之下,為全郡百姓多做實事,多謀福祉。”


    “郡內不時便有奏折進京彈劾駙馬專權獨斷,你們怎麽看待?”


    鄔同光迴稟:“陛下,郡內各路但凡民舉,臣等都依照駙馬之命,悉數遞送入京,郡內一些人企圖中傷駙馬,臣等深知無非是因駙馬卷扯了這些人的利益,與百姓能夠安居樂業,日子越過越有盼頭相比,臣等更願意與駙馬一道劈斬荊棘。”


    鮑榮起身朝啟寧帝一禮:“陛下,臣是同襄鮑榮。駙馬二十道政令,促使郡內民生經過一年時間,便有了翻天覆地大變,臣等感觸頗深!若說駙馬獨斷專權,無非便是違製以軍扶政,但麵對郡內盤綜錯雜的人或事,倘若依靠各衙衙役,一應政令極有可能無疾而終。是以,臣認為駙馬也是無奈之舉。”


    啟寧帝看向岑州州幾人,岑州州起身說:“陛下,臣是吏使岑州州。以往因種種原因,各級府衙俸銀有所拖延,自駙馬到任以後,未曾再發生俸銀拖欠,官衙自上而下同心協力,百姓對官衙的信服和觀感好了許多,單憑這一點,臣願意執行駙馬的一應政令。”


    啟寧帝點了點頭,抬眼便見一官員起身說:“陛下,臣刑使祝舟。駙馬到任一年,以雷霆之勢對盤踞已久的一些貪惡之人進行清剿,在這一過程當中,臣印象深刻之處,在於一些陳年舊案得以水落石出,案犯伏法,苦主冤屈得伸。所以,臣認為駙馬之功勞遠大於過。”


    宣桐也起身說:“陛下,臣工司使宣桐。駙馬至任至今,郡內官道、破敗府衙、水庫堤壩溝渠築修得當,一年能頂過去五年,民間欣欣向榮,百姓無不歡慶,臣為有這樣的主官而慶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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