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宏和帝知道,假以時日我將軍郡駐守的十萬軍卒成勢,將百鼎與我大炎接壤的三郡之地統統納入我大炎版圖隻是時間問題。將互市之地設在紅陵不過是個借口,我們真正想要的,宏和帝自然明白。”


    賀永笑說:“大將軍,若是我軍直取百鼎平東郡可否?既然平昌皇朝送上這樣的機會,我軍為何不用。”


    “大的決策方向,隻能是等聖旨傳下,我們現在隻能是商議一下在不動兵戈的情形之下,如何讓百鼎咬牙把地盤奉送一塊出來。我大炎現下的重中之重是養蓄國力,若是平昌皇朝突然對百鼎動兵,我軍固守七關即可,現下雖說是好的時機,但比起揮兵進取平東郡來說,本將認為從中牟取利益更為適合。”


    “若是這樣的話,那我們要即刻著手對郡內一應物產進行統籌規劃,尤其是米糧布帛鹽巴、茶葉、藥材、鐵料等。”


    蘇啟聽席廣說完之後,看向一眾將領說:“諸位,百鼎接下來對加重賦稅當是必然之舉,若是平東郡百姓對百鼎皇朝心生厭惡之下,於我大炎而言是個好的時機。平東郡既是屏隔我大炎與百鼎的緩衝區域,同樣也是我大炎將平東郡抓牢在手中的好時機。”


    “大將軍之意是作兩手準備?”


    “正是。本將還有一個擔憂,若是大興趁機向百鼎發動戰爭,我們該當如何?”


    蒙敖說:“大將軍,若是這樣的話,一旦百鼎被平昌和大興擊敗,我大炎便要直麵平昌皇朝的兵鋒,而百鼎軍卒和百姓,將可能被驅使作為當頭先鋒以消耗我軍。”


    “大興不會沒有自知之明,若是百鼎被滅國,憑大興想要與平昌皇朝抗衡,毫無疑問根本就是力不從心。他們更多的選擇,興許會與我們想法一致。”


    竇海說:“大將軍,大興縱是接到平昌皇朝邀約對百鼎用兵,在百鼎和大興才聯盟不久的情形之下,想來景隆帝總要顧全聲名吧?”


    蘇啟想了想說:“百鼎有沒有可能向我大炎借兵?”


    眾將一聽齊齊大驚!


    蘇啟繼續說:“如若百鼎不敵,向我大炎借兵的可能便會增大。若是真向我大炎借兵,我們又當如何?”


    馬建說:“大將軍,既是如此,那我們駐兵平東郡,是不是就順理成章了?”


    “你說的有一定道理,唯一便是怎麽取得平東郡,讓平東郡百姓少一些激憤之心,少一些對大炎的排斥之心,才是重點。雖說那是我大炎故土,可終歸已過了百年。”


    眾將齊齊點頭之後,蘇啟說:“我們關注紅陵路百姓動態,以權衡對策調整是其一;留意大興邊軍動向是其二,但凡大興想要趁火打劫,那我大炎邊軍便挺兵雲關!本將想的是,在我大炎沒有絕對實力抗衡平昌之時,百鼎不宜被過重削弱。所以,諸位迴到駐地之後,內四路從駐軍當中抽調精壯悍卒到邊地軍鎮所操訓,以備用時之需。”


    一眾將領聽了蘇啟的話,不由眼中放光!內四路雖然每日都在操訓,但近一年來,除了起初移防野訓三月,清剿山匪強盜,彈壓地方動亂,之後長達半年多時間,軍卒都生起抱怨,磨拳擦掌,都想在七關之戰時參戰,如今大將軍要將大軍全麵壓到邊地一線,如何不由一眾將領心喜!


    蘇啟見一眾將領都一副雀躍模樣,不由笑說:“軍卒但凡是新近結親的,便讓其留在駐地,人家新婚燕爾,讓其和和美美添丁,也算必需之事。”


    一眾將領哄堂大笑!


    “看把你們樂的!這數月以來,諸位將軍辛苦,本將都看在心裏,畢竟安置萬餘軍屬家眷,事務繁雜,實是不易!”


    葛隆笑說:“將軍,兵卒的家眷遷到將軍郡,是享福來了。雖說故土難離,但將軍郡在大將軍治理之下,如今百姓安居樂業,一眾軍眷來了之後,有吃有穿,還有大片良田耕種,至多再過一年,說是衣食無憂都不為過,末將等倒是省心許多。”


    蘇啟笑說:“你看,葛將軍說的頭頭是道,看來這近一年來,定然促成了不少婚親。”


    葛隆哈哈笑說:“大將軍說笑了,這婚親之事,兵士們要是與姑娘們沒有眼緣,末將也不能強行扭到一塊不是。”


    “已經很不錯了!能夠讓上萬軍卒在短短一年裏,決定在將軍郡安家落戶,不但對軍隊的穩定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同時也對人丁發展起了大用不是?”


    話及此處,梅雲豐也開口說:“大將軍,七關之地也有不少適齡女子與兵士看對了眼,如今七關既已無虞,是否可以讓其成婚安家?”


    “這樣也好。以前是擔心百鼎和大興不知要動多少兵力與我軍對戰,如今既然得了安穩,自然要成全了他們才是。”


    簡單吃了午飯之後,一眾將領再度聚齊之後,蘇啟說:“目前一眾老卒的安置進展如何?”


    葛隆率先迴說:“大將軍,九峰路在糧倉看守、各鎮衙和路衙差役、水陸隘口巡守、軍田耕管上安排了近三百人,另外便是安排了一些人去做門房、車夫一類謀生的有四百餘人。”


    蘇啟聽了各路駐軍將領一一稟報之後,正色朗聲說:“諸位辛苦了!老卒能否安穩過活,很重要!都有老去之日,老卒們的今日,便是軍中一眾袍澤的將來,這一點,本將不說,諸位將軍也明白其中道理,是以確保老卒生活安穩有依靠,也是軍中要務之一!尤其是傷殘的兵卒,我們更要交代下去,全軍將士一旦有人知道有傷殘軍卒生活中有困苦,或是被人欺淩,都要及時進行處理,隻有這樣有血有肉重情有義的軍隊,才能攻敵製勝,無所畏懼。”


    一眾將領斂去臉上笑容,齊齊正色朝蘇啟抱拳行禮:“末將聽令!”


    “諸位將軍,雖然各部人馬來自各郡,出身背景皆盡不同,但終歸是普通百姓人家居多,將士能夠吃飽穿暖,日夜操訓巡防,上陣殺敵的辛苦或是死傷,將士才不至於離心。”


    見一眾將領都看著自己,蘇啟說:“這個話題便說至此,本將還想問問,各路窯場的建造進展如何?”


    席廣迴說:“大將軍,數月以來,單是清水路,軍隊彈壓富紳足有十九家。目前已然有序在建,想來再過兩月時間,便能完成到九成。”


    蘇啟看向另外各路的駐守主將,聽稟之後,蘇啟歎說:“這便是矛盾的根源。由奢入儉難,好日子過多了,過慣了,窯場哪怕把粘土燒製的磚瓦當作金磚金瓦賣,想來都認為是理所當然之事。我們如今在各鎮各莊大肆建窯的舉措,根本就是在斷他們的財路。這些人呐,雖說家財萬貫,富甲一方,可是卻鑽進了死胡同!有錢,拿出來爭取在鎮內多建幾個窯不就得了?往年能賣三十萬匹磚,可來年卻能賣出三百萬匹,擴大的產業,多雇用了人手,其實折算下來,興許所得之利不見得少了去,重點在於,這聲名卻是實實在在的。這百姓,雖說因見識不多的緣故,可能說不出多少大道理,但是誰對他們好,他們是明白的。”


    一眾軍將提及到了此事,雖說大多心頭並不輕鬆,但卻明白蘇啟所說的,都是對的。數月以來,因各莊建窯之事,因原有的窯場主及身後的官吏或是地方勢力展開的較量,可謂是一輪又一輪!很多時候,說是進退兩難也並不為過,可就因為將軍是大炎的獨一份,致使站到對立麵的許多人,縱是有恨,可又能如何?軍政都在蘇啟手中,蘇啟在有憑有據的情形之下,借助了軍隊的一些力量對地方政務進行一定的幫持,雖說有違俗製,但在證據十足,有理據的情形之下,縱是有許多人上書,縱是監察司也把對蘇啟的反對書信、奏折都送往了京都,可是京都並沒有處置,甚至隻是批複了知悉!慢慢大家迴過味來了,作罷吧!人家也沒有刨根不是?你若是沒有犯過罪,人家不也沒找麻煩不是?縱是官吏衙役或是軍將,有些個俗成舊例的麵下之事,人家不也沒有究死理不是?這說明一個問題,這駙馬確實盡可能在為百姓謀福,卻也不是完全不給治下的官吏或是軍將餘地。


    “諸位都辛苦了!本將無力去直麵你們麵對的矛盾衝突,能夠看到的隻是事務進程的結果,或是一應數目條呈,本將感謝你們!”


    葛隆笑說:“大將軍言重了!如果事事都要大將軍定奪裁決,那要末將等人做什麽?再說末將等人隻是在配合官衙的指令行事,末將等人談不得辛苦二字,倒是大將軍麵對處置一幹人傷腦筋不說,朝堂上不時還要對大將軍行事下文訓示,大將軍才辛苦。”


    眾軍將聽了葛隆所說,紛紛點頭笑著認同。


    蘇啟又與眾軍將針對操訓、夥房和餉銀、兵械、營房進行細致的探討之後,蘇啟才離開軍營,一眾軍將則是各自帶了軍中書記官將一應探討事宜都細細整理一番,以免遺漏,畢竟到了西關一年才與主將正兒八經碰麵,除了向主將稟報各自所率軍隊的一應事務而外,主將的一應命令和囑咐必須得好生記牢記全,免得哪日主將到了自己駐地,有所疏漏可就給主將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對於日後自己上升,是極為不利的。


    一眾軍將次日一早便要趕迴駐地主持軍中事務,晚飯之時本想再到蘇啟府中叨擾一頓,但想到蘇啟一是事務繁忙,二是府中一眾家小需要多多陪同,隻能是軍營中湊了兩桌。


    屠昂向葛隆等天寧將領敬了一圈酒之後,還是問出了心中疑惑:“葛將軍,你們跟大將軍較熟,此次照理說大將軍該對軍中諸務作出一應指令,可大將軍都幾乎是草草數言代過,這是何故?”


    葛隆看向梅雲豐笑說:“雲豐,你自從穹沿邊地就跟在大將軍身邊,你來說說吧。”


    梅雲豐放下手中筷子,抿了一口酒說:“大將軍從來不幹涉軍中具體操訓或是日常事務,大將軍說過,若是論資排輩,我們都比他資曆要深,這是其一;其二便是各軍有數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操訓經驗積累,各種操訓課目、條程、紀要都極為全麵,大將軍對於這方麵,他要做的其一便是確保將士有衣可穿、有糧可食、有餉有領、有兵械甲胄可用、有軍法可依,建功得報,傷亡有恤,殘苦有靠。所以,大將軍做他該做的,我們做我們該做好的。”


    眾將聽了梅雲豐所言,都端起酒碗互敬,一飲而盡!


    梅雲豐唿出一口酒氣笑說:“大將軍曾戲言,我們西關邊軍,隻要做到我以上說的這些,我們在座這些人,任何一個都能比大將軍做的好,甚至打出的每場仗,都要比他打得好。”


    一眾軍將紛紛搖頭苦笑!若真是這樣的話,在座的這些人都當上大將軍了。


    屠昂笑說:“大將軍這是信任我們!我也真是傻,這一點都沒想通。”


    卓林笑說:“老屠,其實我也以為大將軍是不是對我們操訓有所不滿。”


    葛隆聽了點頭說:“這一年來,我的感觸也很深。單說操訓吧,內郡的守軍,一般兩日一訓,有些則是三日一訓,可咱們可是每日都在操訓!若非大將軍糧米管夠,餉銀從未拖欠,真不知軍中兄弟敢不敢朝你我吼叫?所以,一年下來,大家都看看,軍中的一個個兄弟,這身板,這精氣神!”


    席廣提著酒給眾人滿上之後說:“大將軍信任咱們,咱們便竭盡全力把軍中諸務操持好!不論哪日,隻要大將軍一聲令下,我們奮勇殺敵,悍勇無畏!不負西關雄軍威名!”


    眾將高舉酒碗一碰,仰頭痛飲!眾將領沒敢多喝,雖說在這軍營後屬的小院,飲上數碗解個饞也就是,要是喝多誤事的話,大將軍發怒的樣子,不敢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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