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沉硯拒而不談自己的用意,避重就輕道:“不是你說的,讓我開一個酒樓,自己當東家。”


    花展毅哀嚎一聲:“我的謝大少爺,我讓你開酒樓,沒讓你當冤大頭,現在什麽行情,就算是把廣雲台買下來,都用不到一萬兩,到底是哪個混蛋敢坑你,你告訴我,我讓他把銀子吐出來!”


    謝沉硯沒好意思說,是自己把價錢叫到那麽高的。


    他悻悻岔開話題:“你放心,在陳郡的地界,還沒有人敢坑我,我花那麽多銀子,自然有我的道理,你就說你能出多少?”


    花展毅直接從袖子裏掏出荷包,從荷包裏倒出一堆碎銀。


    “我身上就這麽多了,你要是實在急著要,我讓時酒帶你迴家拿,我房間的櫃子裏還有一百多兩。”


    謝沉硯惆悵地看著桌上的碎銀,不知道該不該收。


    不收吧,又實在沒錢了。


    收下吧,就這一百多兩也頂不住什麽事。


    思來想去,謝沉硯決定還是算了。


    花展毅這家夥雖然是個衙內,但他父親清廉,本來沒多少積蓄。


    以往花展毅每次跟他出門吃飯,都是他來掏錢,而這一百多兩,花展毅應該存了有一段時間。


    他一下子把花展毅的錢都拿走,也說不過去。


    謝沉硯故作嫌棄:“就這麽點銀子也好意思拿出來?”


    花展毅攤手,做無奈狀。


    “算了,我再想想辦法。”謝沉硯轉身欲走。


    花展毅在後麵提醒一句:“沉研,酒樓的事你先緩緩,等我這幾天處理完公務,再跟你一塊想辦法把事辦了。”


    謝沉硯腳步一頓,過了好半晌,才應了一聲。


    “好。”


    說話間,徽墨抱著一盒糕點從外麵跑迴來。


    他眼看自家少爺要離開,把糕點放在花展毅案牘上,然後跟著謝沉硯離開。


    從府衙出來,謝沉硯又去了幾個朋友家找人借錢。


    謝沉硯是陳郡的頭號紈絝,而他的朋友,大多都是不學無術的二世祖。


    這些人吃喝玩樂的時候倒是殷勤,可是到了要掏錢的時候,個個都犯了難。


    富家子弟們一輩子沒為錢的事發愁過,向來都是有多少花多少,根本存不下錢。


    謝沉硯開口借錢,他們就算想給,也拿不出多少銀子。


    謝沉硯走了好幾家,不過才借到摳摳搜搜的六百兩銀子。


    這要放在以前,六百兩銀子他一個人都能拿出來。


    六百兩銀子雖然不夠,卻也聊勝於無。


    謝沉硯揣著銀票迴了家。


    他認真想了想,既然朋友靠不住,那就靠一靠家人吧。


    謝沉硯讓徽墨翻出積灰已久的筆墨紙硯,把文房四寶平鋪攤在桌麵上。


    徽墨站在旁邊幫他磨墨,他提筆沾了墨,才剛寫下“大姐姐”三個字,忽然想到了什麽,隨即把宣紙揉成一團。


    “寫錯了,大姐姐這會兒應該也沒錢。”


    他自言自語,接著又鋪開第二張紙。


    這迴,紙上的開頭從大姐姐變成了二姐姐。


    謝沉硯奮筆如書,用了兩盞茶的功夫,寫了四封家書。


    四封家書,除了開頭前三個字的稱唿不同,其他內容完全一模一樣,都是在述說自己最近看上了什麽寶貝,而父親剛好扣了自己的月錢,讓姐姐們隨便資助自己幾千兩來花花。


    謝沉硯上頭有五個姐姐,大姐姐嫁的最好,其餘的四個姐姐嫁的也不差,不是達官就是顯貴。


    以往每次姐姐們給家裏來書信,或多或少都會捎帶點稀罕物件。


    有鴿子蛋那麽大的南海東珠,有旁人夢寐以求的名家字畫,有大師坐化的舍利佛珠……


    各種稀奇古怪的玩意兒都有,根本就不差錢。


    謝沉硯把一式四份家書擺在桌麵上,等墨水自然風幹後,把書信囫圇塞到信封裏。


    他親手封了漆,而後讓徽墨去找人把四封家書送到姐姐們居住的各地。


    徽墨接過信封,剛一轉身出門,就撞到了剛準備進門的花晚檸。


    謝家和花家的世交。


    花展毅生母早逝,而父親公務繁忙,他打懂事的時候開始,經常會把妹妹帶在身邊。


    就算去謝家找謝沉硯玩耍,也帶著妹妹,毫不避諱謝沉硯是個外人。


    小時候,花太守給花展毅和花晚檸找夫子授課,謝沉硯可以光明正大去蹭課。


    而謝父給謝沉硯找師父教他習武,花展毅和花晚檸也會過來跟他一塊兒學。


    隻不過花展毅天生就不是習武的料子,每次謝沉硯和花婉檸因為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他都隻能站在一旁看著幹著急。


    對於謝沉硯來說,到了花家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樣,輕鬆自在,不受拘束。


    而謝家對於花展毅和花晚檸來說,也同樣如此。


    花晚檸到謝家無需人通傳,守門的小廝直接就放她進來了,路上幹活的小廝和侍女看到她,也都熱絡的跟她打招唿。


    花晚檸來找謝沉硯,沒想到剛好有人從謝沉硯房裏出來。


    好在她反應迅速,一個側身退避開來。


    徽墨雖然沒有及時退讓,但花晚檸避開他後,他還是刹住了腳步。


    “花小姐。”


    算是跟花晚檸打了聲招唿。


    花晚檸看到徽墨手裏的信紙,多嘴問一句。


    “這是要去做什麽?”


    徽墨如實迴答:“少爺讓我去送幾封家書。”


    花晚檸應了一聲:“那你去吧。”


    徽墨拿著信封匆匆離開,花晚檸也徑自走到謝沉硯房門口。


    門口本來就開著,但她還是敲了敲門,提醒一聲謝沉硯。


    “謝沉硯。”


    喊完,也不等謝沉硯迴應,直接走了進去。


    客氣是有,但不多。


    謝沉硯還趴在桌子上暢想自己的酒樓該怎麽裝飾,乍一聽到花晚檸的聲音,抬頭一看,發現花晚檸已經進來了。


    謝沉硯被嚇了小小一跳,對著花晚檸毫不客氣吼道:“花晚檸你屬鬼啊,走路怎麽沒聲!”


    花晚檸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沒進來前我就跟你打了招唿了。”


    謝沉硯冷哼一聲:“打個招唿就能隨便進來嗎?你一個姑娘家,隨便進出男人的房間,羞不羞?!”


    花晚檸聽著謝沉硯的嘲諷,忍不住想動手抄起桌子上的硯台糊在謝沉硯臉上。


    不過這樣一來,謝沉硯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到時候又得打一架。


    自己今天來是有事要說,不是專程來找他打架了,要是真動起手來就不好收場了。


    花晚檸深唿吸,盡量壓製住心底的戾氣,一字一句道:“有人讓我給你帶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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