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沉硯思來想去,想到了一個能幫他解決缺錢問題的人,


    當天,謝沉硯帶著徽墨去了花府。


    本以為能看到花展毅,沒想到還沒進門,就被守門的小廝告知,花展毅去公務了。


    花展毅任主簿。


    平日裏,隻要官署有事,他都得去官署報到。


    謝沉硯立刻轉道去府衙。


    府衙內,眾人忙得熱火朝天。


    有抱著文書到處跑的,有拿著抹布拖地的,有挽著袖子磨刀的。


    謝沉硯第一次見到這場麵,頓覺新奇。


    他找個人詢問花展毅去哪了,在最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了埋頭寫文書的花展毅。


    角落裏,花展毅坐在一張小小的案牘後,案子上和地上堆滿了厚厚的文書。


    謝沉硯走到案牘旁,險些沒認出來花展毅。


    隻見花展毅穿著皺皺巴巴的衣裳,頭發散亂,眼瞼下是兩痕黛青,看著像半個月沒睡覺似的,而他臉上、手上和袖子上都是墨跡,身上還散發出一股酸臭味。


    花展毅一向自詡風流。


    謝沉硯每次見他,他都把自己收拾得幹淨利落。


    衣裳一定要用熏香熏過,要散發出若有若無的香氣,頭發必須梳得一絲不苟,就算有梳不上去的碎發,也是他為了風度故意為之。


    花展毅最重風度,謝沉硯還是第一次看到他把自己弄成這樣。


    他伸腿踢了踢花展毅坐的椅子,伸手捏著自己的鼻子,嫌棄道:“花展毅,你到底幾天沒洗澡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花展毅才把紮進一堆文書中的腦袋露出來。


    看到是謝沉硯,他打了個哈欠,問道:“有吃的嗎?”


    謝沉硯搖搖頭。


    花展毅道:“去給我買點吃的,衙門的飯菜實在太難吃了。”


    謝沉硯立刻指使徽墨去買吃的。


    把徽墨支走後,謝沉硯才發現時酒不見了,當即詢問:“時酒呢?”


    隻見花展毅隨手抄起桌邊的一冊竹簡,有氣無力地反手丟到身後。


    謝沉硯看到地上打開的本子上寫著一行字——三當家百裏錚,他覺得眼熟,一時間又想不起來再哪裏看到過這個名字。


    還沒等他仔細琢磨,公文堆裏倏然露出一個腦袋。


    “少爺,我沒睡……”是時酒。


    說完這句話,時酒的腦袋又緩緩壓低。


    謝沉硯:“……”


    花展毅開口解釋:“我已經半個月沒迴家了,聽說晉國在邊境蠢蠢欲動,上頭又催軍餉,又要下來襲查近幾年的公文,我父親還打算挑個合適的時間把蒼溪山給端了,一堆事……”


    謝沉硯訝然:“軍餉?我父親跟我說軍餉已經湊夠了,怎麽還要湊?”


    “現在湊到的軍餉隻夠將士吃三個月,看晉軍的動作,這場戰恐怕是場持久戰,所以軍餉得湊夠一年的。”


    “要打一年?!”謝沉硯驚了。


    “這還沒開始打呢,隻是未雨綢繆,說不定連三個月都不用打。”


    謝沉硯不以為意。


    軍餉都籌了那麽多了,上頭和下頭都下了命令,到處都在籌錢,說明這一場戰非打不可了。


    花展毅說的僥幸到底心中的願望而已。


    誰都不想打仗。


    打仗是要死人的,而且會死很多人。


    萬一大魏的將士打不過,那遭殃的將會是整個大魏的百姓。


    到時候世道要是亂起來,哪怕是他們也沒法幸免。


    謝沉硯重重歎了口氣。


    他雖然擔心這場戰事,但這種國家大事也由不著他這種平頭小百姓來操心。


    謝沉硯暫且壓下心頭翻湧的情緒,生硬地轉了個話題。


    “閑話我就不說了,言歸正傳,我今天來找你是有事想讓你幫忙。”


    花展毅抬起眼皮,上下打量謝沉硯一眼。


    “我就說你平時最討厭府衙,今天怎麽有工夫來這兒,原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不過你來找我辦事,還好意思空手來?”


    謝沉硯十分坦然:“剛才不是讓徽墨跑去給你買飯了嗎?再說了,就咱倆的交情,談禮物就俗了。”


    花展毅嘴角抽了抽,不置可否。


    “說吧,找我有什麽事兒?”


    謝沉硯故作輕鬆:“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兒,就是想找你借點錢。”


    “借多少?”


    謝沉硯伸手比劃了一個八。


    花展毅揶揄道:“你最近都把錢花哪了,連八兩銀子都拿不出來?”


    謝沉硯搖了搖頭:“不是八兩。”


    花展毅皺起眉頭:“八十兩?你這是要把我掏空啊!”


    謝沉硯再次搖了搖頭。


    原本非常困頓的花展毅看到謝沉硯的動作,瞬間清醒了。


    “八百兩!謝沉硯,你是想把我家裏都掏空啊!我們家雖然是當官的,但都是克己奉公,一心為民,連兩袖清風的清官!”


    言外之意,隻有貪官才會貪汙受賄,才能拿出那麽多錢。


    謝沉硯也有些不好意思:“不是八百兩,是八千兩。”


    “八千兩!”花展毅聲音都拔高了三個調,“你怎麽不去搶啊!”


    謝沉硯十分誠懇:“就算去搶,也搶不到那麽多錢。”


    “你也知道八千兩離譜,那你還敢跟我開口!”


    謝沉硯語氣中帶著深深的無奈:“我實在是沒辦法了,我父親把家裏能當的都當了,把換來的錢都給我姐夫拿去當軍餉了,我家裏現在跟進了賊似的,什麽都沒了。”


    花展毅不出聲了,沉默了片刻,才道:“其實我家裏也是,都被搬空了。”


    謝沉硯:“……”


    失策了。


    原本他想著,就算自己家被搬空了,那也還有花家。


    然而他忘了一點,花太守是位身先士卒,克己為公的好官。


    他父親為了姐姐和姐夫,能把家裏值錢的物件都典賣了。


    那花太守為了大魏的百姓,肯定也能把家裏值錢的物件都給賣了。


    花展毅看著謝沉硯僵硬的表情,忽然有些好奇。


    “謝沉硯,你要這麽多銀子來幹嘛?”


    謝沉硯猶豫著該不該告訴花展毅,自己花一萬兩買了一棟酒樓的事。


    他想了想,決定還是說吧。


    反正這事兒遲早也瞞不住。


    於是乎,他如實說道:“我最近花錢買了一個酒樓。”


    “花了多少?”


    “一萬兩。”


    花展毅眼睛都直了:“一萬兩?謝沉硯,是你瘋了還是我聽了?!”


    “是我瘋了。”


    “知道自己在發瘋,那你還敢買?!”


    謝沉硯有些一言難盡。


    按照他最初的預想,買一個酒樓頂多花兩千兩就夠了。


    可中途出了常歡這個岔子。


    他當時要是不把酒樓給買下來,自己丟麵子是小,還會害了歡樓一眾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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