損卦六爻也講述了宋神宗起用王安石變法,試圖革除積弊、重振宋朝的曆史故事。


    初九:已事遄往,無咎,酌損之。


    迅速前往平息事端,沒有災難,酌情蒙受一些損失。


    壞事隻要出現苗頭,就必須盡快采取正確合理的措施消弭它,雖然難免蒙受一些損失,但不會造成大的災難。


    千古第一科舉考試的策論題目是《刑賞忠厚之至論》。蘇軾的策論成績高居第二名,據說他本該是第一名,但主考官歐陽修懷疑這篇文采斐然的文章是他的弟子曾鞏所作,為避嫌而降了一個名次。當歐陽修獲悉文章的作者是蘇軾時,盛讚他的文章將來必獨步天下。


    公元1061年,在歐陽修的推薦下,蘇軾兄弟參加名為“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科”的製科考試。蘇軾的對策被評為第三等,這是一個非常了不得的成績。因為一、二等形同虛設,第三等才是事實上的第一等,因此蘇軾的成績被稱為百年第一。他的弟弟蘇轍也獲得了第四等的不錯成績。


    公元1063年,蘇軾在簽書鳳翔府判官任上時,宋仁宗崩,宋英宗趙曙登基繼位,因病而由曹太後掌政。


    這一年,直集賢院、知製誥王安石因母親病逝,辭官返迴江寧府(今江蘇南京)守喪。宋英宗於是打算將蘇軾召入翰林院,官拜知製誥,但被宰相韓琦否決。宋英宗轉而打算讓蘇軾修起居注,韓琦仍然認為不太合適。此事遂作罷。


    幸好他沒迴來,得以在濮議論爭中置身事外。


    第二年,宋英宗剛剛病愈親政,宰相韓琦就提出了一個問題:陛下,請問您,該如何稱唿濮王呢?


    韓琦口中的濮王,就是濮安懿王趙允讓,他是宋太宗趙炅的孫子,是宋英宗的親爹。


    如何稱唿自己的親爹,這個問題很難嗎?


    看起來一點也不難,但是卻難住了宋英宗。他雖然是濮王的兒子,但卻是宋仁宗的接班人,這個稱唿一點也馬虎不得。


    宋英宗左思右想之後,下詔將這個問題送至太常禮院,讓兩製以上官員來討論定奪。


    所謂兩製,主要指翰林學士與中書舍人。其中,翰林學士代皇帝起草詔書,是為內製;而中書舍人為中書門下撰寫詔令,是為外製。


    看來,宋英宗希望將此事控製在有限範圍內,以免出現不同意見,把事情鬧大。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人再少,也會出現不同意見。


    以韓琦、歐陽修為首的宰執大臣認為,濮王趙允讓既為生父,宋英宗應當稱其為皇考。


    但司馬光、王珪等兩製官員則認為,濮王隻是王爺,宋仁宗才是先皇,宋英宗繼承的是宋仁宗的位置,頂的便是宋仁宗兒子的名號。所以從禮製上說,宋英宗理應稱唿濮王為皇伯考。


    也就是說,宋英宗得管自己的親生父親為大伯。他受不了,眼見宰輔大臣和兩製官員爭論不休,宋英宗把心一橫提出廷議此事,讓文武百官一起參與討論,史稱濮議。


    這下可好,把台諫那群二愣子惹出來了。


    所謂台諫,是指禦史台和諫院,也就是封建時代的紀委和監察部門。台諫皇權特許,上可監督帝王,下可糾察百官,主要的職責就是雞蛋裏挑骨頭。這幫二愣子一有宋太祖不斬士大夫和言官的祖訓,二得寬和的宋仁宗縱容,於是無事不敢諫,而且不怕死。就連皇帝和宰相見到他們,也不得不忍讓三分。


    宋仁宗屍骨未寒,宋英宗剛剛即位,就不認先皇為父,這還了得?台諫官員們打著雞血上場了。


    同知諫院蔡伉痛哭流涕,聲稱濮王的名分關係國家興亡和人倫大防,勸諫宋英宗為國家社稷著想,一定要認真處理。


    禦史中丞賈黯更厲害,他人都快要死了,還在關心國家大事。他臨終前留下遺書,再三奏請宋英宗一定要稱生父為伯父,不能寒了先皇之心。


    他們的火力不僅瞄準了皇帝,還紛紛向韓琦、歐陽修等宰執重臣開火,輪流上陣彈劾他們為取悅皇上而首開邪議,是卑鄙小人。


    宋英宗和韓琦被罵懵了,等他們醒過神來時,突然想到了關鍵人物曹太後。隻要爭取到她老人家的支持,大事可定。


    但曹太後是宋仁宗的妻子,當然站在丈夫一邊。她親自起草詔書斥責韓琦等人,順便也問了一個關鍵問題:我是宋英宗嫡母,如果他認濮王為父,那我算是誰的老婆?


    宋英宗卡殼了,韓琦也不敢吱聲了。親父已逝,嫡母還在,宋英宗顧了這個顧不了那個,忠孝兩難全。


    罷了,不議了。


    當然,不議論不代表放棄立場,而是準備搞一言堂。


    宋英宗和韓琦、歐陽修開了個三人會議,議定濮王為皇考,由歐陽修書寫兩份詔書,同意宋英宗稱唿親生父母為“親”。同時,趙允讓稱皇,他的三位夫人,其中包括宋英宗的生母任氏並稱為後。在此加上特別說明,這個皇和後,絕非皇帝和皇後。


    兩份詔書一份交給皇上簽字,一份交給太後簽字。詭異的事情發生了,曹太後居然不聲不響地在詔書上簽下大名。


    什麽情況,莫非太後酒喝多了,手一抖誤簽詔書?或者說,她老人家被威脅了,被說服了?


    誰都不知道後宮發生了什麽。但無論如何,宋英宗的目的已達到,而宰相們卻遭了殃。


    台諫官員們紛紛出動,上書請辭以居家待罪,一邊聯名抨擊韓琦、歐陽修欺君負國,應該殺了以謝天下。


    宋英宗於是召來韓琦、歐陽修,也提了一個問題:你們說,該怎麽辦?


    韓琦隻迴了一句:臣等是忠是邪,陛下自然知道。


    歐陽修說得稍微多一些。他的迴答是:陛下若認為我們有罪,就聽禦史們的;若以為我們無罪,那麽請陛下看著辦吧。


    皇權,必須在宰相和台諫之間做選擇了。


    宋英宗其實沒得選擇,因為他親爹的名份和宰相們牢牢綁在一起呢!他把鬧得最兇的三位禦史貶斥出京,同時宣布濮安懿王稱親,並且就在現有的陵墓上建設宗廟。


    他徹底捅翻了馬蜂窩。


    司馬光等人聯合所有台諫官員,一邊為被貶職的同事鳴冤,一邊要求自貶。


    所以說,濮議隻是單純的禮法之爭嗎?當然不是,這涉及到皇權、相權和台諫之間的權力平衡。


    韓琦、歐陽修等宰執重臣,顯然早就意識到了台諫官員對相權的威脅,於是借濮議之機站位宋英宗,以此打擊台諫勢力。他們出手迅速而且果斷,所以很快掌握了鬥爭的主動,在穩固相權的同時將損失降到了最低。


    他們贏了,台諫官員們輸了,宋英宗也沒贏。濮議紛紛擾擾吵了一年半,在即將塵埃落定的時候,宋英宗忽然崩了。


    此事於是不了了之,趙允讓的諡號仍舊為王,他的三位妻妾則並稱為王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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