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魯低頭望去,修道院的廣場已經成為了屍潮匯聚的歡樂海洋。


    所有的掠食者們都用憧憬的目光仰望著自己,那眼神,比見到了毫不設防的人類幸存者營地還要激動。


    蘇魯知道自己的演講達到了預期目的,心中十分滿意。


    他擺擺手,示意所有喪屍平複一下心情,然後該幹嘛幹嘛。


    時間緊,任務重,趕緊擱置爭議放下分歧,抓緊時間幹正事要緊。


    封玄、封嘲行動極快,他們一左一右與身材已經縮水不少,能夠讓他們勾肩搭背的血絲子並肩而行,那背影看上去無比親密。


    林朝錫等在實驗室的門口,見到血絲子如此馴順地化幹戈為玉帛,自願去實驗室配合研究,更是喜不自勝。


    海馬體和長舌頭甚至親自拿出不知從哪來的掃把,賣力打掃起廣場的廢墟來。殘骸和瓦礫很快就被清理一空,靈智初開的喪屍們頗有眼力的上前將垃圾運走。


    蘇魯不再理會忙碌的場麵,轉身望著圖書館的廢墟,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下一刻,斷壁殘垣的圖書館像是被人摁下了倒放的視頻,坍圮的牆壁和碎裂的玻璃紛紛聚合,迴到它們應該在的位置。


    隨著更多的磚石和窗戶迴歸原位,圖書館漸漸恢複了昔日的模樣。


    這時,如果有那個喪屍剛好站在正對圖書館大門的地方向裏麵張望,就會發現原本已經被燒成飛灰的書架同樣毫發無損地佇立在圖書館內原本的位置上。


    接著,書架上的書籍又一本本重新出現,按照原來的順序排列得整整齊齊。


    牆上的壁畫一幅幅恢複,就連浮空壁畫周圍的畫框也都依次出現,將這幅與眾不同的畫作裝裱其中。


    此時此刻,如果陶得在現場,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他如果能有這種實力,或許在圖書館與蘇魯對決的時候,就完全不需要逃跑了。


    蘇魯對自己的一手作品也顯得十分滿意。


    圖書館乍看與之前沒什麽兩樣。


    但細看之下,許多地方都顯出與天啟教會的格格不入。


    原本在圖書館正門上方的玻璃窗,繪製的是天啟教會宗教故事的內容,但現在被一幅血腥的殺戮畫麵所取代。


    穹頂四方的滴水沿,原本是天人伸臂,象征指引天啟正道的浮雕形象。現在卻變成了四隻饑餓的喪屍,雙手前探,似乎正在撲擊獵物。


    最顯眼的,要數圖書館門內大廳上方,二樓露台的位置那句名言了。那句的主旨本是勸誡修道院的信徒認真讀書。


    很有教育意義。


    但現在,這句話按照蘇魯的意念重新進行了表述,確保在主旨不變的情況下,有了更符合喪屍氣質的表達方式。


    站在倪祖安阻擊蘇魯的喪屍大軍進入圖書館的位置上看,很容易看到現在的那句話:“我撲在書上,就像饑餓的喪屍撲到肥美的活人身上一樣。”


    蘇魯這一通忙活,將這座在連番大戰中已經成為廢墟的圖書館恢複了更加閃耀的榮光。


    獨屬於喪屍的榮光。


    他正在自我陶醉地欣賞圖書館的新貌,絲毫沒有留意自己身後,海馬體和長舌頭正在嘀嘀咕咕。


    海馬體:“以前我佩服主人,是因為他實力強橫,打敗了烏屍圖森,又將李找安排的明明白白,最後更是擁有了李找同款的能力和品階。”


    長舌頭垂著舌頭默默聽著,並不接腔。


    海馬體:“但現在,我更加佩服主人了,因為他的水平,他的段位,那是真高。實在是我們這些掠食者所不能企及的。跟他一比,我感覺自己就是一隻卡拉米。”


    長舌頭看了海馬體一眼,依然不吭聲。


    但海馬體知道,自己的這個夥計一定對真相充滿好奇。


    剛好海馬體感覺自己看透了真相,正有一種不吐不快的衝動,所以也不打算藏著掖著,繼續說:“你看明白發生什麽了麽?”


    長舌頭配合地搖了搖頭。


    “就知道你看不明白,仔細給我聽好了。你以為咱們掠食者跟血絲子打的架,拆的樓,都是那個人類研究員挑起來的?錯了,這一切,都是主人設計好的。”


    按照海馬體的分析,長舌頭瞪大了眼睛,舌頭都直了。


    林朝錫一開始帶著掠食者的確是為了給自己撐場麵,以確立自己在實驗室中至高無上的地位。


    但封嘲和封玄他們為什麽會如此配合,而且還在血絲子向林朝錫動手的時候全力阻攔?


    既不是因為關心林朝錫的安危——這一點,從林朝錫被封嘲甩飛出去就能看出來。


    也不是因為要肩負實驗助手的職責——這一點,從他們對血絲子動手的時候毫不留情就能看出來。


    畢竟血絲子是實驗對象,又不是消滅對象,完全沒必要那樣打生打死,到最後收不住手,連圖書館都搞塌了。


    這一出真正的原因是因為,在第一次圍攻圖書館的時候,很多喪屍被血絲子控製的倪祖安絞成了滿地碎肉。


    要知道,被倪祖安絞碎的那些喪屍,幾乎都是封嘲、封玄他們親自帶起來的隊伍。雖然現在都屬於蘇魯的麾下,但因為跟著封嘲和封玄的時間比較長,戰鬥力較為拔尖,就已經有了一定的感情。


    所以,這些第一批投入戰鬥的喪屍被絞成碎肉,對此受傷最深的恐怕就是封嘲和封玄等掠食者了。


    這件事就成了封嘲那些掠食者和血絲子之間的仇怨的起點。


    從那時起,封玄他們就對血絲子憋著怒火。


    但是在蘇魯的麵前,掠食者們懂得一個陣營不能內訌的道理,於是在蘇魯收服血絲子之後,他們並沒有去找血絲子的麻煩。


    這種隱忍如果不解決,無疑會對蘇魯的統禦埋下隱患。


    如果哪一天再對上天啟教會,可能對方還沒發力,掠食者們和血絲子自己內部先打起來了。


    所以蘇魯才會在前腳剛安排完實驗室的工作計劃,後腳就自己跑進浮空壁畫裏去參悟圖書館的秘密了。


    他要做的,就是製造自己不在場的條件,同時讓掠食者們和血絲子直接碰撞。


    消除內訌,是提高凝聚力的必要前提。


    以雙方的實力和彼此的態度,不加收斂的話,拆個圖書館還是很合理的。


    等圖書館一拆,蘇魯再現身,這場架,自然就打不下去了。


    而自知理虧的掠食者們和血絲子,架也打過了,氣也消了,麵對蘇魯的既往不咎和他號召的光明未來,自然都是心悅誠服的接受。


    更進一步的說,血絲子和掠食者們得以冰釋前嫌,也會配合實驗室對自己的研究。


    本來血絲子曾在實驗室受過不少煎熬和折磨,無疑對再次成為實驗對象充滿抗拒。


    如果沒有一通亂戰拆圖書館的戲碼,恐怕蘇魯親自安排它都不一定好使。


    但現在,它竟然和封玄、封嘲勾肩搭背,快快樂樂奔赴實驗室,那蘇魯的第二層目標就完美實現了。


    最後則是對林朝錫的考驗,看他會不會將整個事件的鍋痛痛快快地背下。


    這一點倒是不太容易察覺。


    因為在圖書館坍塌,蘇魯從浮空壁畫中出來之後,他所說的每一句話,用的都是人類的語言。


    雖然喪屍們都聽得懂蘇魯的意思,但在這種場合這種情形下說人話,顯然聽眾麵向的並不隻有喪屍。


    但凡林朝錫悟性足夠,就能明白蘇魯這一係列設計之下,對自己沒有明說的話:“你可以認為你是實驗室裏的老大,但實驗室是屬於修道院的,而修道院,則是我蘇魯說了算。”


    ……


    分析完了這一切,海馬體望著長舌頭,露出睿智的表情。


    而長舌頭的下巴則像脫臼了一樣大張著,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海馬體說:“怎麽樣,這一圈下來,掠食者和血絲子之間的矛盾隱患解決了,血絲子配合實驗室研究的問題解決了,敲打修道院現存人類的目的達到了。主人高不高,我就問你他高不高?”


    長舌頭忙不迭的點頭。


    海馬體像是找到了完美的聽眾:“所以這一切的真相,都是一個外表看似海馬,頭腦卻異於常人的掠食者——我——看穿的。”


    長舌頭路露出略顯不屑的表情,卻又不得不承認,海馬體說得的確有道理。


    往後的分析,不用海馬體說長舌頭也能明白。


    經過這麽一折騰,主人的統治更加牢固,但卻無需付出任何實質性的代價。


    唯一在這之中損壞的圖書館建築,在主人神乎其技的憑空化物能力的加持下重新建立了起來,甚至比起之前還更要符合當前修道院的氛圍和主人的氣質。


    長舌頭不禁想象著主人之前的宣言:


    “我的奮鬥,


    “就是為了……


    “讓所有嗜血的,都擁有嗜血樂園;


    “讓所有殺戮的,都去到殺戮天堂。


    “你們要見證一個無邊黑暗國度和永恆死亡之地的崛起,


    “你們,也終將加冕為王。”


    喪屍生涯,極為不易。


    其本身的智慧已經退到低於常人水平,且日複一日隻能靠著雙腿走路,雙手捕獵,效率低到可怕。若不是有掠食者帶領,長期挨餓也毫不意外。


    而獵物們卻懂得製造武器、機關、陷阱,築起高牆、塔樓、隔離電網,乘坐帶輪的、會飛的載具,躲在地下、樹上、荒野,千方百計逃脫被抓的命運,反而憑借著武器的威力反擊喪屍的追捕。


    最常見的情形就是,為了抓到新鮮的獵物,折在獵物手下的喪屍數量,比最後抓到的獵物本身數量還多。


    但現在不一樣了。


    長舌頭相信,在主人的帶領下,喪屍一定會以一個種族的身份強勢崛起,成為這個世界無法忽視的一種力量。


    喪屍的黑暗命運即將結束,一個獨屬於活死人的黎明正在到來。


    終有一天,掠食者也一定可以無憂無慮地坐在一起,在屍山血海中盡享饕餮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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