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的幸存者戰戰兢兢地擠作一團,不約而同望著躲在樓梯口手持強弩凝神戒備的林愷一。


    這些幸存者已經在這裏躲藏一個半月了。


    她們之中多半是這個銀行的員工,還有幾個是過來辦業務的客戶,隻有林愷一,是倒黴催途經這裏的普普通通的路人。


    至於為什麽一個路人會隨身攜帶一把強弩跟一些合金箭矢,沒有人會不識趣地刨根問底。


    她們隻知道,是這個人和這把弩從亂屍叢中救下了她們的命。


    當時正值銀行營業網點搞活動,二樓存放了大量用於迴贈客戶的禮品,什麽米麵油、微波爐、燃氣爐等基礎食材和廚具以及其它生活物資占了半層樓,來沒來得及分發出去,就遇到了喪屍病毒大爆發,現在倒成了他們賴以生存的依仗。


    所以,從她們鎖上門躲進二樓的時候起,手持武器、擁有生殺大權的林愷一就成了他們的主人。


    她們別無選擇,隻能奉上自己的所有,供主人予求予取。


    與活著相比,其它都不值一提。


    此時此刻,幸存者們大氣也不敢喘,她們聽到通往二樓防盜門被破壞的聲響,也知道有不速之客闖進了樓梯走廊,這時生怕弄出什麽動靜幹擾了林愷一的戒備,更怕被一樓那些“前同事”聽到聲音找過來。


    要知道,當時發狠鎖門的背叛行徑,她們都有份。


    林愷一恨恨地望著一樓。


    雖然在黑暗之中,什麽都看不大清楚,但林愷一相信,自己百發百中的弩技已經殺翻一個了。


    災難突發的時候,是他下命令關閉了斷後人們的逃生通道,將來不及進入鐵門的人鎖在了感染者橫行的一樓大廳。


    防盜門鎖死之後,斷後的活人們不可避免地遇難,加入了一樓感染者的大軍。


    於是一樓大廳就成了一道天然的“喪屍防火牆”,隔絕了途經此處的其他活人。


    若不是今天這兩個闖入者,林愷一完全可以繼續當他醉生夢死的土皇帝,在後宮環伺的幻覺中直到世界的末日。


    美夢破碎,所以任何闖入者都必須死!


    墮落的生活消磨了他的意誌,憤怒的情緒幹擾了他的思維,讓林愷一隻顧和一樓的闖入者隔著樓梯對峙,卻忽略了很重要的一個問題:堅固牢靠的防盜門,究竟為什麽一下子就被破壞了?


    蘇魯又觀察了一會,看杜特暫時沒有瀕死的模樣,就準備闖上二樓看看。


    剛要起身,身旁腥風掠過,一樓大廳的普通感染者終於聞到了生人的氣息,循著味道結伴走到樓梯旁,喉嚨之中發出無意識的“呃呃”聲。


    林愷一神情一凜,黑暗的樓梯中,出現了更加黑暗的身影,重重疊疊,跌跌撞撞,朝著二樓而來。


    聽到這樣淩亂雜遝的動靜,二樓縮成一團的後宮再傻,也知道感染者來了。


    一想到又要麵對生死的考驗和無盡地恐懼,有些人已經忍不住情緒崩潰而嗚咽起來。


    嗚咽聲傳到感染者耳中,無異於開飯鈴聲,樓梯上頓時鼓噪聲大起,感染者加快了攀爬的腳步。


    林愷一終於失去了最後的冷靜。


    他扣動扳機,蓄滿能量的合金箭矢飛射而出,狠狠釘入為首一名感染者的眼眶,這名感染者應聲倒地,後繼感染者毫不畏懼繼續向前。


    林愷一連上連發,感染者們沒有一個能頂得住他的一箭。


    但是自作孽不可活,當時被林愷一冷血擋在一樓的活人。


    現如今都將他當成了獵殺目標,在前仆後繼之中不斷消耗著林愷一的箭矢,也不斷拉近兩方的距離。


    在射出二十多支箭矢之後,林愷一伸向箭囊的手終於摸了個空。


    就在他愣神的一瞬間,一道黑影忽然加速,以一種區別於感染者的姿勢撲了過來。


    林愷一大驚,慌忙舉起強弩擋在身前,想要擋住對方的突襲。


    可那個黑影反應極快,完全脫去了感染者應有的遲鈍和愚魯,昏暗中之間那黑影左手去抓強弩,右手竟然繞過強弩,由下向上抓向林愷一胸腹。


    林愷一反應也不慢,右手用力迴奪強弩的同時,雙腿一蹬側身貼牆,間不容發之間躲過了對方的手爪。


    可惜林愷一估錯了對手,強弩不僅沒有奪迴來,反而耽誤了他繼續躲避襲擊的時間。


    下一秒,林愷一隻覺得胸口一涼,一陣痛楚襲來,還沒搞清楚什麽情況,就覺得對方手裏似乎拿到了什麽東西,還在“嘣嘣”直跳。


    失血的眩暈將他重重包圍,林愷一終於陷入了更加深邃且無邊的黑暗。


    蘇魯鋒利的手爪握著敵人的心,看對方貼著牆緩緩倒下。


    蘇魯左手化出骨刃,輕易削開了敵人的顱骨,一團旁人無法覺察的膠質順從地攀附上來,融進了蘇魯逐漸變迴原樣的手中。


    或許是杜特傷於人類之手這件事終於喚醒了自己屬於感染者的身份認同,此刻的蘇魯已經對眼前的人類失去了悲憫。


    蘇魯看也不看林愷一那些縮成一團衣衫襤褸的“後宮”,轉身準備下樓返迴杜特身邊。


    一樓的喪屍們低吼著衝向二樓,途中與蘇魯錯身而過,朝樓上的幾個女幸存者撲了過去。


    蘇魯走下樓梯,身後傳來絕望的哭喊,不過這一切對於這個喪屍來說都已經無關緊要了。


    杜特還像剛才一樣,靠坐在樓梯口的牆角,蘇魯將手中尚有餘溫的心喂給他吃。


    片刻之後,杜特渙散的獸瞳終於泛起一絲光彩。


    定了定神,杜特說:“你這算是掏心窩子給我續了命了,不錯,哥哥沒白疼你。”


    蘇魯咬了咬牙,鬆開了發硬的拳頭,又問:“現在怎麽樣?死不了吧?”


    杜特說:“現在倒是沒有大礙了,我感覺我的身體有些燥熱。你給我吃的食物沒問題吧?”


    蘇魯不明所以:“那能有什麽問題?就是按你說的,搶了那個暗算你的家夥的心髒。你剛才不是還說他有可能是人類超凡者嗎?會不會跟這個有關係?”


    杜特沒有人形的臉上居然泛起一絲血色,他沒有迴答蘇魯的問題,而是緩緩站起身,吞吞吐吐地說:“唔……我感覺我可能……”


    話沒說完,蘇魯就察覺到了一絲能量的波動,以杜特為中心向周圍蔓延開去。


    一時間,世界好像變得安靜了。


    不多久,二樓再次響起淩亂的腳步聲,帶著蘇魯衝鋒的幾個銀行員工,留著滿嘴帶血的哈喇子搖搖晃晃走下樓來,將杜特團團圍在中間,紛紛低下了頭。


    蘇魯看呆了。


    那些感染者中斷了饕餮盛宴,低眉順眼地站在杜特對麵,就像往常等待銀行經理訓話的普通社畜一樣,那模樣要多馴順有多馴順。


    要不是他們破爛肮髒的衣服上滿是新舊交疊的血跡,蘇魯幾乎就要相信自己的腦補了。


    “什麽情況?”蘇魯看到這裏,心中出現了某種猜測,終於沒忍住,開口問。


    杜特的臉上居然露出一絲得意:“老弟,我的大幸運星,我進階了。”


    短暫的震驚過後,蘇魯也想明白了。


    其實杜特處於石屍巔峰階段,隨時都有可能進階。


    這次吃掉的心髒隻是一個契機,杜特借此實現了量變到質變的跨越,完成了實力的進階。


    鐵屍已經具備控製其他喪屍的能力,所以二樓的喪屍們感受到強者氣息,紛紛停止進食,下樓來到杜特麵前,表達臣服之意,成為了杜特的仆役喪屍。


    此時的杜特既然進階成為了鐵屍,假以時日,他們遇見趙瓏就不需要像下午那樣艱難求存了。


    這兩個掠食者喪屍似乎都想到了這一點,四目相對,喜不自勝。


    “還是那句話,鐵屍以下我無敵,鐵屍往上一換一!”


    杜特咬合肌抽動,想要露出一個狂霸的笑容,但是這種嚐試令他更像一隻猙獰的野鬼了。


    這副模樣放在感染者群中確實威風,隻不過他頭頂的合金箭矢有些煞風景,讓這一切變的略顯滑稽。


    蘇魯終於忍不住了,開口問:“進階雖然是好事,但腦袋上插支箭總歸是個隱患,我們得想辦法把這個去掉。”說著指了指杜特的頭頂。


    “說得有道理。”杜特輕輕摸了摸頭頂的箭尾,嘶了一口氣說:“我認識一個小仙女,有本事治好我。走吧,哥帶你去見美女。”


    兩個喪屍起身準備出發,二樓又有腳步聲傳來。


    衣不蔽體的前美女們拖著尚未被分食完畢的殘軀,一步步走到杜特麵前。


    她們用灰白的瞳仁盯著麵前頭插箭矢的鐵屍,低下了頭顱,以示臣服。


    “賺大了!”杜特的嘶吼聲中充滿了驚喜。


    生前的杜特究竟是什麽樣的人,蘇魯不知道。


    但死後變成喪屍的杜特是個什麽玩意,蘇魯大概是看明白了。


    那些剛剛屍變,然後臣服於杜特的前銀行女員工們,此刻正搖曳著風韻猶存的殘破身軀,在杜特麵前翩翩起舞。


    那一個個的,動作之妖嬈,肢體之靈活,根本不像已經失去生命的樣子,反而更像是參加萬聖節恐怖化裝舞會的cosyer。


    蘇魯看了直搖頭。


    要知道這些女喪屍們已經完全沒有了生前的意識,此刻的動作全憑杜特進階後所獲取的對低階喪屍的控製之力。


    蘇魯不禁感歎於杜特的見多識廣和高超的操縱水平。


    蘇魯十分確信,杜特生前必然是個夜店咖。


    原因很簡單。


    但凡這個喪屍活著的時候少逛了一天夜店,這些新晉的女感染者也跳不出這樣的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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