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喪屍邁著毫無人性的步伐,迎著夕陽垂落的方向前行。


    蘇魯問起穿越者的事情,沒想到杜特果然清楚:“你說穿越者啊,那是一群忽然性情大變的神經病罷了。”


    杜特開始滔滔不絕講起穿越者的事來。


    按照這個世界的立場來看,穿越者就是忽然性情大變,好像精神分裂的一種怪人。


    這種人前一秒還在和同伴們悄悄躲避活死人的搜捕,下一秒就一驚一乍的崩潰大叫,嚷嚷著要迴到自己的世界。


    這樣的腦殘行為很輕易就會暴露藏身之處,然後被喪屍發現,不是害死自己就是害死周圍的同伴。


    這就導致了穿越者更加吸引喪屍的注意,也同樣不受幸存者同伴的待見。


    除此之外,喪屍中也發現過穿越者。


    這樣的穿越者更加難以接受現實,往往與喪屍族群為敵,打亂獵捕人類的節奏,與其他喪屍瘋狂互撕,然後被更強大的捕食者吞噬而告終。


    簡而言之,穿越者在這裏就是世界公敵。


    穿越者的處境不能說是危機重重,隻能說是十死無生。


    無論穿過來的是什麽身份都一樣。


    蘇魯聽得出來,這個世界的穿越並非身穿,而是魂穿。


    穿過來的人,很少能夠保持絕對的理智,最後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雖然穿越而身為喪屍讓蘇魯十分想死,但是自己的生死自己可以定,絕對不能掌握到別人的手中。


    一開始蘇魯一心想死,聽杜特的介紹時也沒往心裏去。


    此時為了適應這個世界,以便死個痛快,蘇魯化身虛心請教的好學生,不斷問東問西。


    杜特不厭其煩地重複介紹起當前喪屍的力量等級情況。


    以他們遇到的喪屍為例,李茬不用多說,在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杜特就告訴了蘇魯,那是一隻石屍。


    石屍屬於第二階的掠食者喪屍,身體機能各項指標都高出第一階的木屍一大截。


    隻不過李茬屬於邁入石屍的門檻沒多久,而杜特,幾乎可以算作石屍中的巔峰了。


    沒錯,蘇魯直到此時才搞明白,杜特雖然看起來兇悍,也擁有頗為不俗的戰鬥力,但從力量等級上來論,也隻是和李茬平起平坐罷了。


    怪不得杜特遇到人類超凡者,打個架還那麽費力。


    樹林中截殺他們的幾個喪屍,無疑屬於木屍了。


    木屍的進化一般來說可以歸結為兩大類,一麵是速度超絕,另一麵是力量驚人。


    除此之外,木屍這一級的進化喪屍最顯著的特征,也就是它們被稱為木屍的原因就是,斷肢再生。


    這個特征大大加速了喪屍的存活,因為隻要不是受到致命的傷害,苟起來的木屍基本上都能複原。


    當然,複原的程度與其本身的進化水平成正相關,並且需要進食新鮮血肉。


    根據杜特的描述和蘇魯自己的觀察,比起金剛狼那種瞬間肉眼可見的複原本事,木屍的複原能力不值一提。


    巔峰狀態的木屍已經掌握了一定的身體異變能力,而異化部位的不同也決定了他們戰鬥方式和殺傷力的不同。


    顯然趙瓏手下的木屍都已經是同級別的佼佼者了。


    需要特別說明的是,從木屍進階到石屍,最明顯最直白的特征就是肉身硬度的提高。


    人類手持式的冷熱兵器很難再對石屍造成傷害。


    這就是為什麽杜特和蘇魯初次見麵的時候,能夠憑借一己之力壓製人類幸存者小分隊的槍林彈雨的原因。


    而與此相對的,石屍的身體柔韌性和靈活程度較木屍有所下降。


    在受到巨大傷害之後,石屍的複原速度也比不上木屍。


    事實上,石屍的優勢並不在靈活,而在戰鬥經驗和理念。


    換句話說,身為掠食者的石屍,他們已經擁有了較為複雜的思考能力。


    木屍進階石屍並非易事。


    在獵殺更多人類幸存者以獲得新鮮血肉供應的同時,還需要一些不可捉摸的運氣以及潛力。


    不過對蘇魯而言,木屍和石屍的區別也不大,就是滅起來需要花費的時間長短不同。


    僅此而已。


    至於鐵屍,便是跨越了石屍之後的第三階了。


    鐵屍比起石屍,柔韌性和靈活程度又有了提高。


    除了攝取新鮮血肉,鐵屍開始有意識地吸收硬質金屬元素,用以強化肉身。


    單從個體戰鬥力來論,鐵屍幾乎是沒有弱點的。


    常規意義上的眼睛、耳朵、嘴巴等在石屍身上已經難以傷害的器官,到了鐵屍身上依然堅不可摧。


    但是鐵屍對熱較為敏感,在烈火煆燒之下,鐵屍也無法長久存活。


    不得不提的是,鐵屍已經具備控製其他喪屍的能力。


    所以從鐵屍開始,擁有進化能力的掠食者喪屍就已經獲得了成為喪屍首領的力量條件。


    但有能力控製其他喪屍和實際擁有受控製的喪屍是兩迴事。


    沒有受自己控製的喪屍,鐵屍仍舊隻是鐵屍而已。


    而有了受自己控製的喪屍,自然就是喪屍首領。


    對於一個喪屍首領來說,懾服於自身威壓而屈服歸順的普通喪屍,就是仆役喪屍。


    仆役喪屍與普通喪屍並沒有本質區別,隻不過他們不再像普通喪屍一樣漫無目的的遊蕩,四處追尋新鮮血肉,而是跟隨者喪屍首領的行蹤進行狩獵,如同荒野上尋找牛羊的一群餓狼。


    試想,平時圍攻獵殺人類的時候,有一群小弟在自己的指揮下,迎著人類掙紮的刀槍棍棒在前麵衝鋒陷陣,該是多麽美妙的一件事。


    蘇魯聽著杜特的講解,一路不發一言。


    隻有關鍵的地方才問上一兩句。


    走著走著,杜特開始活泛起來,他停下腳步,拿肩膀撞了撞身邊的蘇魯,神秘地問:“你餓不餓?”


    此時兩個喪屍剛離開鐵軌沒多久,當前仍屬於城市北緣。


    周邊的建築物,無論是居民樓還是商場,普遍樓層都不高。


    經過剛才的連番激戰,換作一般的掠食者肯定早就應該餓了。


    可實際上,連番的激戰並沒有消耗蘇魯多少能量。


    不僅他眼中的進攻軌跡線和動態數據早就將敵人的進攻展露無疑。


    而且光線箭矢和高亮標記的存在又讓敵人的致命弱點難以隱藏。


    因此蘇魯在戰鬥中可以直接略過大量的無效攻擊,每一招的攻防都是恰到好處,需要消耗的能量實際上並不多。


    更不用說在每次戰鬥結束後,蘇魯又能夠通過敵人腦髓中的膠質物實現能力升級。


    雖然不至於讓他直接越過掠食者的晉升順序,但強化體質、修複戰傷、補充能量這些益處還是十分實用的。


    在對決趙瓏的時候,就是繼承自獵屍人周堯的控製鋼索的本領發揮了奇效。


    蘇魯不知道為什麽杜特會突然問這麽一句,如實迴答:“不餓,怎麽了?”


    這迴答出乎杜特的意料,愣了一下,他才繼續說:“菜鳥,為了祝賀你有幸加入我的團隊,現在我就教你一招狩獵基本要領。”


    蘇魯不明所以,閉口不言。


    杜特討了個沒趣,自顧自說:“仔細看前麵那棟樓,有什麽不尋常的地方?”


    於是蘇魯順著杜特指的位置向前看去。


    杜特所指的建築物是對麵的一棟看上去普普通通的5層商住樓,樓下是一排門麵房。


    看裝飾應該是小超市、飯店、水果店一類,比較顯眼的應該是臨近十字路口的一家銀行營業廳,獨占五個開間。


    蘇魯冷冷觀察。


    像所有蘇魯途徑過的地方一樣,這裏的街道充滿了垃圾和車子的殘骸。


    有的門店前甚至有不成形的屍體,時間久遠,腐爛敗落的肢體呈現青黑的顏色,已經分辨不出來到底是不幸的人類還是被擊殺的感染者。


    所有門店都用鐵欄杆從裏麵封死了當街的門窗,一個個張著黑漆漆的洞口。


    唯獨銀行的營業廳裏人影憧憧,似乎是不少人類幸存者固守於此,若無其事地在裏麵活動。


    一時之間,蘇魯有些恍然。


    他指著銀行的營業廳問:“你是說銀行營業廳裏麵這些都是活人,可以狩獵?”


    杜特故作高深地搖了搖頭:“不,一樓的都是一些低能的普通感染者,它們隻是掩人耳目的工具。真正的幸存者自然也有,他們一定藏在銀行的二樓。”


    這次不等著蘇魯接話,杜特自己解釋了起來:“你仔細看這一排商鋪,所有的店門都被鐵欄杆焊死了,卻並沒有見到喪屍活動的痕跡。唯獨銀行營業廳,按道理來說應該是防護更加嚴密的地方,焊了更牢固的鐵欄杆,反而有喪屍在裏麵活動。”


    “這就是人類幸存者當前的小伎倆,想讓外界的人類或者感染者們誤以為這裏已經被感染者占據了,沒什麽值得一探究竟的價值。不過,這些把戲瞞不過我。”杜特說完,一副萬事盡在掌握的姿態,當先向關門落鎖的銀行營業廳的方向走了過去。


    蘇魯暗自奇怪,麵前這個掠食者喪屍的智力為什麽看上去時高時低。


    難道是因為掠食者仍然屬於喪屍範疇,屬於夜行生物,到了夕陽快要落山的時候,腦袋變得靈光起來了?


    來到營業廳門口,杜特毫不費力的掰彎了被焊死的鐵欄杆,打開一個一人多寬的空隙。


    鐵欄杆在杜特手中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人類費盡力氣打造的防護屏障在進階喪屍的手中完全不值一提。


    營業廳中的喪屍聽到聲音,紛紛興奮地朝著門口撲來。


    它們渴望著新鮮血肉的喂養。


    杜特迴頭朝蘇魯示意了一下,彎腰從縫隙中鑽了進去。


    迎麵踹翻兩個撲過來的喪屍,杜特罵了一句“沒腦子的蠢貨”,當先邁步往樓梯的方向走去。


    蘇魯跟著進到了營業廳,環視四周。


    翻倒的椅子、打碎的玻璃櫃、坍塌的前台,再加上無處不在的血跡,都在訴說著這裏的幸存者們最後的悲慘遭遇。


    四周遊蕩的喪屍見到進來的竟然是同類,頓時失去了興趣,短暫的混亂和鼓噪之後,又開始了新一輪的遊蕩。


    他們之中不少都穿著銀行員工的工裝,看樣子就是在上班的時候遇難的。


    二樓可能是銀行的核心場所,通往二樓的樓梯間處安著一扇白色的鐵質防盜門,被人從內側鎖死了。


    素雅的白色防盜門上,全是斑駁的血手印和重物砸擊的痕跡。


    無不在訴說著發生異變的時候,沒有來得及退入二樓的人心中有多絕望。


    杜特推了一下沒有推開門,獠牙一呲,合身撞上鐵門。


    一開始沒什麽動靜,可不多久,蘇魯就看見門框兩側的牆麵開始出現裂紋,水泥塊和漆麵“簌簌”地往下掉,緊接著,哐的一聲,防盜鐵門和門框應聲倒下。


    裏麵的走廊和樓梯露了出來。


    “蠻!”蘇魯撇了撇嘴,給出了自己的評價。


    杜特還沒有得意,一根合金打造的箭矢就從樓梯上悄無聲息地飛了下來,既快且狠,釘在他的頭上。


    果然有人!


    蘇魯眼神一冷,衝上兩步,拖著即將倒地的杜特,迅速將他拽入樓梯視線死角,側身抬頭望著樓梯之上。


    缺乏照明的昏暗環境並沒有阻礙蘇魯的視覺,通向二樓的最後一級台階上,一把強弩被穩穩地端在一個人類手中,加在弩上朝向樓下的金屬箭頭泛著微光。


    由於光線昏暗,手持強弩的人類幸存者並沒有發現蘇魯的窺探,強弩上並沒有任何數據和軌跡線的出現。


    他隻是防備著可能從樓下上來的怪物,畢竟樓下連門帶框都被拆了。


    一時間樓上樓下都沒有了動靜,兩邊就這樣僵持住了。


    蘇魯沒有急於上前,而是仔細檢查起杜特的傷勢。


    按理說,石屍輕易是不會被人類的冷兵器傷到的,隻能說樓上拿著弓弩放箭的人手氣好,箭頭正中杜特顱骨的縫隙,從那裏穿進了顱內。


    和印象中傷到頭腦必死的喪屍不同,杜特頭上雖然鑲入了一根合金箭矢,但整體的意識似乎並沒有受到大的影響。


    他摸了摸自己的頭,平靜地說:“為什麽受傷的總是我?”


    不知是一整天連番受傷沒了脾氣,還是箭矢擊中並破壞了這個掠食者喪屍負責憤怒的思維區域。


    他的語氣中沒有一絲怒意。


    蘇魯問:“不要說這些不相幹的,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杜特說:“我感覺人生的片段在我眼前迴放。我的愛人,愛我的人,我那個麵朝大海春暖花開的沙灘別墅,我夜夜笙歌全是比基尼女郎的五層遊艇,我私人飛機上精通十八國語言的精英助理……我的世界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達觀。”


    蘇魯想給杜特臉上來十個大嘴巴,但是看到他頭上深深沒入的箭矢,想了想忍住了。


    蘇魯伸手,想試著把他頭上的箭矢拔出來,卻被杜特阻止了:“不行,這隻會加快我死亡的速度。我曾見過一個已經進階到鐵屍的同伴,圍攻大型人類幸存者基地的時候受了和我一樣的傷,當時大家靈智初開,過於高看自己的實力,對受到的傷害毫無畏懼。”


    杜特停頓了一下,似乎他的記憶受到了箭矢的損傷:“在血與火的混亂之中,在喪屍群的嘶吼和幸存者的哭喊聲中,他拔下了頭骨之間的箭矢,然後就直挺挺地倒下了。至死,沒有吃到那個幸存者營地中的任何一個人。”


    蘇魯無語。


    這根合金箭矢看樣子完全沒有對杜特的語言中樞造成傷害,反而好像讓他的話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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