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查吧,別墨跡了。”


    張三竟然翹起二郎腿來,好像要現在、此刻親眼看到結果。


    “可是現在……”


    “磨刀不誤砍柴工,還是說你想等到什麽時候?等三日過後追認烈位?要是熬到那時候,我倒不介意殺雞儆猴。”


    張三雙手交疊在膝蓋上,用著最輕鬆的語氣說著最冰冷的話。


    這次倒是輪到馬團長開始渾身顫抖,直冒冷汗了。他本人最是,毫不懷疑對麵這個好像在危言聳聽著,說笑的人。


    光腳的怎麽會怕穿鞋的?正因為他篤定可以拿捏莊橫,這才屢屢口出狂言。他也很享受這樣數落比他強的人,平時可找不到這樣的機會,俗稱上頭。


    如果真是不知死活的蠢貨,他也不會走到今天這個位置上來,隻是每個人麵具之下都隱藏著另一個自己,或扭曲,或正直。


    但這坐在沙發上的,如果真是仙人,確實不用看世俗臉色。


    或許不會要了他的老命,可這一輩子的功名恐怕就要看對麵這人的態度了。


    “好,查!不過,如何查,查什麽,不如由您來決定?因為我怕不能給閣下一個滿意的答複。”


    “韓司令!這怎麽可以……”


    “服從命令!”


    韓烈的決定令一眾將領十分難以理解,或者說抗拒。即使要查,怎麽查,也都應該是由他們來決定,怎麽能把權力交給一個外人?


    隻因為對方是手眼通天的仙人,就要如此示好?


    到底是因為此次屬於展現誠意而太過特殊,還是你韓烈在暗示什麽?憋著壞?


    而這仙人又為何要幫一個不相幹的將死之人出頭,總不會是因為仙人慈悲為懷,看莊橫可憐吧?


    一些自認為看透的人,心中直唿要變天了。


    “好!先將此次行動中的士兵們悉數喊來,一一對質,我還需要知道他們的籍貫家庭以及親友關係。”


    馬團長心中咯噔一下,心想大事不妙。


    兩個少年都敏銳地覺察到,韓司令因為張三的要求,眼皮微塌,瞳孔收縮,長出了一口濁氣。


    他在放鬆歎氣,是因為心安還是因為無奈?


    逃兵們被一一喊到酒店大廳中,所有人都毫無準備,卻都毫無征兆地看向他們的團長。


    意圖實在太明顯了,眾人直唿馬聞竹要完蛋 。


    逃兵們不敢看向莊橫,選擇直接無視,雖然他們知道這是極為不妥的表現。跟一個近乎無敵的兵王交惡,如果是普通人,那他以後的日子都將在忐忑中度過。


    但“幸好”他們不是,這大概也是林蕭兩個少年唯一沒有想到的地方。


    真相已經很明顯,但如果隻是還原真實,那這些逃兵的行為將意味著十分嚴重的後果。


    難道敢於殺敵的勇士已經死絕了?以後都是如此膽怯的戰士為人民服務?況且所有戰士,他們本就該都有血性和勇氣才對,這些人又為何如此懦弱?


    這也是他們如此重視和追究此事的主要原因。如果眾人都口口相傳的古董經過鑒定隻是贗品,隻是假的,那人們還需要買賬嗎?好需要保養嗎?


    “鳳霞啊,我已經是萌采境了,可以在你心中傳音,但聽不到你的思想。接下來你隻需點頭搖頭就行了。目前看來,咱們的判斷都沒錯,但卻唯一漏了這些逃兵在現實社會中的地位問題,老張真是神了,我都懷疑他以前幹過刑偵。”


    張鳳霞點點頭,確實,這意味著拋開從眾心理不談,如果他們的實際家庭環境參差不齊,隻要有一個並非上層,那都不應該如此“果斷”地逃跑。


    但五十個人卻無一例外,這顯然實在說不過去,除非都是半斤八兩的膽小菜鳥。


    可這些相當於奔赴前線戰場的兵馬,如果都隻有這樣的膽色,哪怕今日逃兵事件暫且不談,日後的行程,風險也極大。


    為什麽軍伍中會有如此不入流的人,又為何允許他們出征作戰。


    這才是更加佐證他們既是逃兵又聯合串供的重要信息,兩個少年並未想明白這點,雖然不妨礙他們的判斷,但如果不是張三切入,而是他們來審判,他們隻知道答案,卻不知道如何寫過程。


    逃兵們被告知原因後,也隻能乖乖集合,由在場的一名將領指揮列隊


    “稍息,立正!全體都有,接下來因為莊橫懷疑各位貪生怕死,就逃兵行為進行確認證偽。你們剛剛也都來過,同樣因為這件事兒。你們認為此時的莊橫在汙蔑你們,而彼時莊橫是向你們下達撤離的指令,他獨自斷後。可有此事?”


    會不會用詞?怎麽不敢說是仙人懷疑?明明他們親眼見過,認定的事實,你們卻說懷疑?合著還指望莊橫退一步唄?


    張鳳霞氣得牙癢癢,感情這老小子也是一夥的?真想錘爛這個老小子的臉。


    “別急,有可能此人也是為了莊橫著想,在他的視角裏並不確定兩方的真假,這麽說也是為莊橫留下後路。”


    林蕭理想評價道,但心中又有疑惑,執行任務時如果任務距離不遠,後方都應該配備記錄影響的裝備,連通指揮層,方便高層下達命令。而莊橫的作用倒是跟鷹眼很像,隻是個帶隊隊長。


    林蕭眼睛微眯著,看向那個臉色跟吃了蒼蠅一樣難受的馬團長。


    事到臨頭,五十個人沒有得到馬團長的暗示,也看不清他的臉色,視線內模糊一片。沒辦法,他們隻能演戲演全套了。


    “是的,我們都親耳聽見莊連長讓我們撤退,我們也都十分想留下來戰鬥,但沒那個能力也隻能留下拖後腿。我們都非常敬服莊連隊體恤戰友的的恩情,但也不清楚為什麽他現在變卦,這讓大家都很莫名其妙,也很失望。”


    說得好像真有那麽一迴事兒,如果沒親眼見過,很難不相信他的話。


    就像兩個少年推測的,是選擇他們給予的虛榮,眾星捧月,蛇鼠一窩;還是秉持正義,徹查此事,因為五十人對一人,而被認為顛倒黑白,即使被質疑和厭嫌,也要保證日後人民的安全保障。


    “他們在說謊,我並沒有下達這樣的命令,而能與我作證的恐怕隻有隨行的仙人與兩個少年了。”


    莊橫果斷直接地選擇後者。


    仙人?五十個人齊齊看向四周,欲找到那個仙人。最後發現包括司令員在內的所有人都站著,卻隻有一個頭戴草帽,身穿橙黃色衣服的青年,獨自囂張地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眼眸深邃宛如黑洞一般,吸引著眾人的目光。


    五十人不由自主被他的眼睛吸引,有些意誌強大的,等到迴過神來,身體不自覺地顫抖,冷汗直冒。


    他們信了,他們怕了。不怪幾十人上一秒牆頭草,下一秒就好像蔫吧了,畢竟仙人的手段他們有目共睹。


    “你們是否在說謊,是不是你們害怕,有看到別人逃跑,自己就順勢跟上?”


    十多個眼神失去高光,神情木衲的軍人齊齊開口。


    “……是的,是我們自己逃跑的。”


    “莊橫沒有給你們下達撤離的指令吧?”


    “……沒有。”


    “看來結果已經明了了。”


    “不!!你作弊!你一定用了什麽仙術,才讓他們說對你們有利的事!”


    馬團長原本還保持著沉默,還幻想著他們沒有證據,隻是真當五十個人中有人改變口供後,他再也坐不住了。


    “你仗著自己是仙人,用仙法顛倒黑白,讓他們說出你們想聽到的內容!是不是?!”


    他這話並非真的問張三,卻是想說給其他高層聽的,讓他們不要相信仙人。


    張三對他不理不睬,又接著提問:“這些人的家庭背景可是非富即貴?沒有例外?可是都與這馬聞竹有所聯係?”


    “韓司令!難道你就這麽看著別人騎在咱們頭上?還把我們的權利分散給他人,即使他是什麽狗屁仙人。難道你想架空在座各位,想要居心叵測,改朝換代?”


    馬團長好像徹底急眼了一般,已經想到什麽說什麽,隻為證明不存在的清白。


    “馬聞竹,公然挑釁汙蔑你們將軍與戰時司令,武警警衛還不把他拿下?”張三好整以暇,放下二郎腿,雙手手肘撐在膝蓋上。


    “我看你們誰敢?你們獲批了嗎?”


    首都武警也隨同此次行動出征,對於這種城市巷戰來說,武警的職能明顯更適合,但考慮到這場戰爭可能瞬息萬變,而不僅僅是覆蓋城市,因此武警被調令護衛一眾將領。


    此時警衛們左右為難,也不知道該得罪誰,隻能停滯不前。


    “嘿!好個仙人,你施展控製人心的手段來逼我就範,看似人證也都是未成年的孩子和對你有利的一方。我馬聞竹今天之前可不認得你,你為何要置我於死地?”


    “因為你德不配位,懦夫行為,有謀無勇。你為什麽怕我們查這些士兵們的家庭關係?是被仙人踩著貓尾巴了?你覺得我們誣陷你,可以透明信息來與我們對峙,你怕什麽?”


    張鳳霞老早就看不下去了,這會兒終於有個合適他下場的機會了,再說仙人如果辯解身什麽,白白失了身份。這老張迴頭怎麽也得給他小張教一教什麽功法吧,不然就太寒他心了。


    “今天你們能逃跑,明天就能放棄平民,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國之立本,不就是以人民為本嗎?軍心渙散,如何救民?”


    張三難得想起從前做鬼差,旁聽判官和閻君判眾人地魂過往的經曆來,好像自己也曾和張鳳霞一樣嫉惡如仇。


    人間難得有天理昭昭,報應不爽的事,因此才需要地府斷因果、慰人心、調陰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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