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蕭四處觀望,原本冰天雪地的山腳戰場,像是被解構的拚圖,又再次如同積木拚接成另一個場景。


    周圍像是置身在高天雲海,遠處有四散的金光穿透雲層變得溫暖和煦。


    正當林蕭以為又是在哪個山頭的天空時,一隻巨大的雄鷹破開雲海,向前飛馳。


    巨鷹撲棱著翅膀忽高忽低,好像身負重傷奄奄一息,尾後飛出一串串血珠,染紅棉花般的雲朵,留下雜亂的雲跡。


    原本那巨鷹的翼展在林蕭看來已經長如上百米的高峰了,誰曾想巨鷹身後竟然突兀地竄出一隻擎天巨手,兩者再一對比,如同掌觀綠豆。


    “又是這樣的黑手,可為什麽這個夢境有些是我見過的,但大都是我完全沒有印象的東西?”


    雄鷹尾後有數條翎羽翻飛,像是傳說中鳳凰的尾巴,平時恐怕極為漂亮,隻是此刻一追一逃,反倒成了累贅。


    黑色巨手握拳,常常能抓住這些翎羽,巨鷹便不得不加速,舍棄漂亮的尾巴。


    “我說怎麽看著眼熟呢,是我昨晚醒來前最後夢境中的神鳥,可惜現在毛都掉光了,怪不得沒認出來,真慘。”林蕭有些同情,他嚐試著改變自己的夢,可惜毫無改變。


    “感情這還是個連續劇。”


    就在巨鷹即將落入掌中時,一道月牙弧光從雄鷹的腦袋上向後飛去。


    林蕭放眼遠眺,這才看清巨鷹頭頂還有個披甲神人,那道月光正是神將手中寶劍斬出的。


    可惜,劍光穿越大手遠去,除了變成黑色,並未對那巨手造成什麽傷害。


    就在林蕭對其感到惋惜時,那如微塵般的人影,變成一尊發光的人像。如果說雄鷹至於巨手,是綠豆跟王八的區別,那這人像怎麽著也是顆紅棗。


    金色人像再次揮劍斬向巨手,這次的劍光倒是明顯大大阻礙了手掌的進攻,可惜黑手也隻是黯淡幾分,並未重傷。


    黑手的主人好像惱羞成怒,魔氣聚成手掌開始坍塌變化,下一刻竟然消失不見。


    須臾間,極飛的神鷹突然分解,化作大小不一的屍塊。


    神將離開巨鷹坐騎,繼續向目標飛去。


    看不見的敵人,不知名的手段,前車之鑒的恐懼正快速逼近那神將,林蕭已經預想到那神將也被分屍的場景。


    “都說夢是潛意識,我的潛意識原來一直都這麽可怕嗎?我怎麽會這麽殘忍?”


    正當林蕭以為這神將即將命殞當場時,金光照耀的雲海突然變形,化作一鳳冠霞帔的女仙巨人。


    女仙手中雲氣變作一隻小巧雲瓶,瓶口對準遠去的神將,那消失不見的黑氣終於顯出大半原形,遠遠拖墜在神將身後,變成一團黑色球體。


    氣態球體像是織毛衣的線球,一端還有絲絲縷縷的黑氣正要纏向神將,無奈那雲氣變作的寶瓶好像吸力極大,所有黑色雲煙隻能身不由己被吸入瓶中。


    女仙將瓶子封口,打入空中,自身的雲氣則再次變化成一支如意。


    如意中蘊藏的雲霞金光衝向寶瓶,將瓶子與裏頭的黑煙打爆成一個巨大的火球,火光衝天,火球赤紅蓋過遠處的金光。


    神將得救後在空中麵向女仙,單膝跪地,“多謝娘娘出手。”


    “常將軍,可是有急報?無需再去寶殿,直接知會與我便是。別座乾坤的來犯已經能深入中州了,本座唯恐有仙人勾結異族,不然怕是也無法來到這裏。”女仙聲如靈鳥,卻不失莊嚴。


    神將隨即沉默片刻,女仙又再次發問,“武尊傳信?情況屬實?不必再傳音,此處已有我神通隔絕外界。”


    姓常的神將則不再沉默,直言不諱,“傳信者確實是武尊的魂魄神識,武尊將訊息烙印在一份道誓上,再以天橋返迴,想來之前那道去往虛空的虹光便是……”


    “辛苦將軍了,如此看來一重天鎮守的將士們恐怕便有叛徒。嗯,看來還是要辛苦你將道誓交給本座真身。”


    “那……將士們?”


    “隻得暫時舍下,你當明白這其中的取舍。去吧,本座在你身上留下了神通,若再有魔帝的手段,本座自會出手。”


    神將領命遠去,此後四下一片空蕩,因為這夢境中其他人都沒法跟林蕭互動,雲霧女仙又並非實體,當林蕭以為女仙也將自行散去時,她的一句話讓少年心中咯噔一下。


    “林蕭,我能感覺到你在,沒想到你會如此大膽行事,或許真是我們長久以來泯然眾生了,所以你才會有所顧慮……隻是要快啊。”


    林蕭屏息凝氣不敢言語,原本他試過改變這樣的夢境,隻是無論怎麽做都不行,此時突兀的有個人對自己說話,他反而覺得毛骨悚然了。


    難不成終於能互動了?可是為什麽不是我主動?這到底是不是夢?


    女仙自言自語後,身軀開始消散,重新化作雲霧。


    林蕭正無比奇怪時,突然有一掛瀑布從天而降,將林蕭渾身淋透,冰涼的水瀑凍得林蕭不由自主打了個機靈,四周開始有莫名的人聲。


    “醒醒,林蕭!醒醒!還不醒的話隻能動刀子,見點血了,放心,保證不死人。”


    “住手!這是我兒子,你敢害他?”


    “林契,你瘋了吧,人家既然救咱們,怎麽可能有殺心?唉!你看,有動靜了,醒了醒了!”


    林蕭睜開朦朧的雙眼,第一眼便看到一張風韻猶存的漂亮臉蛋,可惜聽聲音,歲數好像跟自己老娘差不多大了。


    再轉頭看向周圍,使勁掀開眼皮子,終於看到另外兩人。


    “爸?!老張!你們怎麽在這兒?噫,好冷,什麽情況,我怎麽全身都濕透了?”


    眾人看到悠悠轉醒的林蕭,總算放下心來。


    “你在外麵做什麽?不知道晚上很危險嗎?真不知道這兩個晚上怎麽活下來的,沒點數?”林契忍不住劈頭蓋臉一頓訓斥。


    “你就這麽當爹的?也不問原因?真不知道林蕭怎麽受得了你的。林蕭,還認得我嗎?我是慕容阿姨,你別理他,把事情說清楚。”


    林蕭運轉靈力,化作火光籠罩全身,不一會兒已經全身幹爽,看得兩人眼珠子都瞪直了。


    “你你!你是林蕭?”


    少年漸漸徹底清醒過來,他思路清晰,直接向張三問到:“你們是飛進來的?老張你應該是先用神識覆蓋了醫院,第一時間找到我的吧,其他人怎麽樣?”


    並非是他自大,肯定張三會第一個找自己,林蕭通過近日來與張三的相處,也算是有些了解這位仙人了。


    或許當時並不會想到,迴來迴憶才能發現,這位仙人既然秉持著所謂的“利道”,卻為何三番五次幫自己?在李詩蕪親人有難時,少女可是低聲下氣求救,張三仍然考慮再三才出手,而自己,他好像從來說一不二。


    有此一問,倒也算是試探自己的猜測。


    “醫院所有人都睡著了,從你的情況來看,相比今天下午,其他人隻會更糟了。而且,我不知道你們已經睡了多久。”


    兩人剛交換情報,突然醫院裏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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