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集
1、 吳四宅 夜 內
藍鳳：“呃，吳四，我們的娃兒還沒得取名哩！”
吳四：“那你準備給他取個什麽名字？”
藍鳳：“我還沒有想好。”
吳四：“那我給他取個名字。你看，是不是還是取個號碼，寫起來簡單！”
藍鳳：“未必叫吳五啊？”
吳四：“吳五不好聽！”
藍鳳笑：“未必也叫吳四啊？”
吳四：“那人家喊我們，我們兩爺子都要答應呀！”
藍鳳：“你說，取個什麽名字好嘛？”
吳四：“就取名吳一三吧，一加三等於四！”
藍鳳：“你莫裝怪喲！”
吳四：“哎呀，我是認真的。啊，娃娃哭起來了！”
藍鳳：“他要吃奶了，你喂嘛！”
吳四：“啊，喂奶喂奶——哎呀，我在哪裏去給他喂奶啊？”
藍鳳噗哧一笑：“你沒有我有啊！”
2、 成都小街 夜 外
一輛軍用吉普車，在成都一條小街上行駛著。這車是送上校軍需官嚴俊夫、冷秘書去嘉禾公館的。嚴俊夫一身軍裝，以國防部後勤部駐成都辦事處上校軍銜身份，風光十足地坐在小車後排座位上。
嚴俊夫對前排的冷秘書說：“嗨，轉來轉去，我嚴某人不還是在成都嗎？可是，冷秘書，我還是羨慕你呀！”
冷秘書轉過頭來：“你羨慕我？啊喲，嚴座，你就不要笑話我了！我跟著嚴座你這麽多年，連跑個腿也沒跑好，錢沒有掙倒幾個，日子難過啊！”
嚴俊夫：“哼！你小子又稱虧了。冷秘書，我跟你說，你繼續跟著我，我不會虧待你！錢嘛，小事一樁。今後，我隨便給你一點機會，你小子不說發大財，小賺一筆是沒有問題的。”
冷秘書：“啊，嚴座，那我就先感謝你！不過，你是軍界的，我是地方的。從前我給你當秘書，現在給宋專員當秘書。至於今後我們能不能合作，就看運氣了。再說，宋專員對我咋個安排，我心中還沒有底。”
嚴俊夫：“未必宋專員還待你薄了？”
冷秘書：“宋專員當然對我好哇！可是，這好是歸好，錢是歸錢喲！”
嚴俊夫：“你小子說來說去，還是離不開一個錢字！”
冷秘書：“在當今這個世界上，哪個不說錢啊？”
嚴俊夫：“那也不見得！這世界上也有重朋友交情的人……”
車到嘉禾公館門前停下。
嘉禾公館坐落在成都一條偏僻的小街上，門牌不是很壯觀，但院內十分講究。
冷秘書下車，給嚴俊夫拉開車門：“嚴座，可能你是很久沒到嘉禾公館了！”
嚴俊夫下車，將嘉禾公館打量一番：“哎呀！這真是，江山依舊，隻是人去物非啊！”
3、 嘉禾公館庭堂 夜 內
嚴俊夫和冷秘書坐在庭堂上喝蓋碗茶。
嚴俊夫：“唉，冷秘書，你知道燕雙飛的消息嗎？”
冷秘書：“嚴座，你真是重舊情呀！你還在想那個漂亮的女戲子呀？”
嚴俊夫哈哈一笑：“戲子？哼！戲子怎麽啦？她總比我那個惡雞婆好！”
冷秘書：“嚴座，請允許我說句公道話，宋專員也沒有欠你啊！不是她的關係，你今天能當上軍需官嗎？”
嚴俊夫：“嗨，我不是說的這個！我是說，她是一個醋壇子，惹不得！”
冷秘書：“這個很自然嘛！男人愛色，女人受吃醋嘛！”
忽然，裏屋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響聲。
嚴俊夫警惕地站起來，拔槍，一腳踢開內室的門：“誰？出來！不出來老子開槍了！”
郭駝背在裏屋叫喚：“嚴專員，不要開槍！不要開槍！我是郭駝背呀！”
嚴俊夫把手槍在手指上一轉：“郭駝背？啊，是你龜兒子呀！你跑到我屋裏來做什麽？”
郭駝背嬉皮笑臉地走出來：“嚴、嚴專員，我是來給你看、看屋啊！”
冷秘書：“嚴專員現在是國軍的上校軍需官，要叫長官。”
郭駝背：“長官！”
嚴俊夫收起槍：“啊！郭駝背，你還有這份孝心？你這個逃兵！你鑽到我屋裏來，到底在幹什麽？”
郭駝背打嗬欠：“我、我想找點鴉片煙。我好久沒有抽了，想抽幾口。”
嚴俊夫：“你個龜兒子，找鴉片煙找到我屋裏來了！你好大膽子！”
郭駝背：“我又沒有找到。嚴專員，你的那麽多鴉片煙，都被人偷光了！”
嚴俊夫：“郭駝背，你抗戰當逃兵，又跑到我家裏來偷東西，你該當何罪？”
郭駝背：“我該當何罪？嚴專員，你最清楚。如果我有罪，那你嚴專員是罪魁禍首！”
嚴俊夫發怒：“郭駝背，我沒有治你的罪，你反而氣焰囂張起來了！你敢打胡亂說，老子嘣了你！”
郭駝背耍賴：“你嘣呀！反正我都被你嚴專員打了好幾迴了。你把我打死了，總該你花錢去埋！”
郭駝背走上前去，把嚴俊夫的茶喝了一大口。
嚴俊夫：“哎呀！人不要臉，鬼都害怕！我簡直拿你這個痞子沒得辦法！”
郭駝背：“嚴專員，我現在是兩個肩膀抬一張嘴，什麽都沒有了。我想來想去，還是想跟著你老人家去幹老本行？”
嚴俊夫：“哪個龜兒子再跟你這號人打交道啊？”
郭駝背：“嘿，你不跟我打交道，你總要跟錢打交道嘛！嚴專員，我告訴你，你離開成都後，我都跑了幾趟灌縣（注：當時灌縣是川西北藏區鴉片煙生產的集散地。），那邊的人，我熟得很！”
嚴俊夫：“你別編我了，我不做那個買賣！我是國軍堂堂正正的軍需官！”
郭駝背：“我編你？我編你是地上爬的！”
郭駝背學烏龜在地上爬。
冷秘書：“嚴座，你是專門分管藥品采購的軍需官，前線受傷將士醫傷，是需要止痛藥的。依我看，這事可以從長計議！”
嚴俊夫：“這事要慎重。我說，前方打抗戰，需要大批藥品是不假，但是我們還是做正規的藥品生意好！”
冷秘書：“是啊！我有個大舅子，就在重慶做藥品生意，生意好得不得了！”
嚴俊夫：“哎呀，你咋個不早說？你早說了嘛，我就不會派人跑到西安去啥！”
郭駝背端起冷秘書的茶杯，一飲而盡：“嚴專員，你不當軍需官，我郭駝背吃空氣呀！”
嚴俊夫：“你吃空氣，管我什麽事？”
冷秘書：“嚴座，鴉片是止痛藥，我們可以順帶做這筆生意嘛！”
郭駝背：“這個話嘛，還差不多！嚴專員，你現在雖然穿了一身黃皮皮，錢還是喜歡的啥！”
嚴俊夫“哼”了一聲，沒再說什麽。
4、 抗戰劇團 日 內
吳四帶著燕雙飛、藍鳳走進抗戰劇團找趙菲菲，趙菲菲正在排《梁山伯與祝英台》。
吳四：“菲菲，我給你帶來一員大將！”
趙菲菲叫演員自練，走了過來。
趙菲菲：“哎喲，燕班主、藍鳳，你們二位迴來的正好，要來給我紮起喲！”
藍鳳：“我現在拖著娃兒，怕分不開身了！”
趙菲菲逗藍鳳的娃娃：“啊喲，好乖好乖！叫阿姨！”
藍鳳：“他哪會說話呀？你再等七、八個月，他就會喊你哪！”
趙菲菲：“燕班主，還是請你來演祝英台吧！”
燕雙飛：“我演旦角都演膩了，我反串演梁山伯吧！”
趙菲菲：“本來，你和藍鳳正好湊一對，可是藍鳳拖著一個娃娃，隻好由我來演祝英台了。”
燕雙飛：“那誰演馬公子呢？”
吳四：“我看，張雲天正合適！”
大家笑起來。
張雲天走進來：“是哪個在說我的壞話呀?”
吳四：“張會長，我沒有說你壞話，是推薦你演馬公子。”
張雲天連忙擺手：“不行不行！我從來沒有演過戲！你是叫我出醜啊！”
吳四：“張會長，人生本來就是一場戲，你天天都在演戲，不要推辭了！”
張雲天：“我不是推辭，本來就演不來。我心甘情願請客，這該可以了吧？”
吳四：“請客是請客，演戲是演戲！”
張雲天：“你別勸我了！走，我們去照顧王惠香的館子，保證大家喝好吃好！”
5、 王惠香飯館 日 內
吳四、張雲天等人已酒過三巡。
吳四舉起酒杯，向張雲天：“呃，張會長，我今天借花獻佛，敬你一杯，幹！”
吳四先把酒幹了。
張雲天舉杯，喝幹酒：“吳縣長，大家都說，你的敬酒不好吃！你說，你又在編什麽筐筐套我？”
吳四：“你說哪裏去了？我敬你的酒，是專門向你送財喜的！”
張雲天：“我有什麽財喜？我猜，你是在套我出錢辦學校、添製家俱吧？”
吳四：“辦學校的錢，你就不出了。你當董事，我不會再找你的麻煩。我問你，如果現在有人要送你500萬大洋，你敢不敢接？”
張雲天：“吳縣長，你是不是喝多了喲？500萬大洋？你站起說話腰杆不痛喲！誰會送你500萬大洋呢？天上掉餡餅的事，我不相信。”
吳四：“張會長，我今天不是跟你開玩笑的！”
張雲天：“那你說出來，讓我開一迴眼界嘛！”
吳四：“我說，前幾天，宋專員專門找我到成都，要我以華陽縣的名義，向中央財政部要500萬大洋辦孤兒院。我知道，她想吃這筆錢，讓我背個名。要是將來出了事，不管坐牢殺頭，當然是我吳四的事。你說，這讓我怎麽辦才好呢？”
張雲天：“啊，是這麽一迴事啊！宋專員是他媽的一個要錢不要命的女人。你躲都躲不掉！除非你不當縣長。即使你不當縣長，你也過不到一個安穩日子。但是，你想要從這隻老虎嘴裏掏出骨頭來，也實在難啦！”
吳四：“所以，我在想辦法，我偏要從她嘴裏掏出龍肉來。”
張雲天：“你有什麽辦法？本人願聞其祥。”
吳四：“辦法隻有一個，我們就是把孤兒院辦好！”
張雲天：“你把孤兒院辦好，她就會把錢拿出來嗎？”
吳四：“她當然不會拿錢出來！但是，我們可以直接從中央財政部拿！”
張雲天：“你說得多輕巧！中央財政部又不是你舅子開的！”
吳四：“那我們又來打一次賭，我不把宋良玉的錢拿出來，我請客！”
張雲天：“哼！你要打賭，我這次就跟你賭一次。這一次呀，我看，我真的要喝你的酒了！”
吳四信心十足：“你的話，恐怕言之過早吧？”
張雲天：“呃，我們先不說請不請客。如果你把宋良玉要的錢拿來了，我保證把孤兒院辦好！董事會裏，我還要給你留幾個份子！”
吳四：“嗨，我要什麽份子喲！到時，你把藍鳳安排去當個保育員，她有個吃飯的地方，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張雲天：“這算什麽條件？辦好孤兒院本來就需要人嘛！”
藍鳳：“我拖著一個娃兒，怎麽去當保育員喲！”
吳四勸藍鳳：“我說，你就不要推辭了！你帶一個娃兒是帶，帶十個娃兒也是帶嘛！”
張雲天舉起酒杯：“吳縣長，現在輪到我敬你的酒了。幹！”
吳四：“幹！我就不相信，我從老虎嘴裏就撥不出一顆牙來！”
6、 趙洪順家 夜 內
趙洪順的家，隻剩下正房旁邊幾間瓦房，一片淒涼景象。如今，隻有團丁鄭老七還留在趙家務農，陪著趙洪順喝寡酒。
趙洪順歎氣：“呃，鄭老七，你說說，我好端端的一個家，現在怎麽變得這樣清靜了呢？”
鄭老七帶著蹊落的口氣：“你問我？你不如問你自己。反正，整好也是你，整爛也是你！現在，你連給我幾個跑路錢，也出不起喲！”
趙洪順昂起頭：“你龜兒子又說黃話了！你說，我怎麽把這個家整爛了？我也這大把年紀了，還在為這個家從早忙到晚哩！”
鄭老七：“你說沒整爛？你看，現在清清靜靜的，連鬼都沒有一個上門的，好舒服囉！”
趙洪順：“鄭老七，你不要看扁了我！你看著，我趙太爺，保證在半年之內，又把這個家弄紅火起來！你信不信？”
鄭老七：“你這杯寡酒，有啥喝頭啊！喝得我燒心。”
郭駝背煥然一身新裝，帶著大塊頭妓女蔣門神，得意洋洋地走進來。
郭駝背大叫：“趙太爺！我來給你賀喜來了啊！”
趙洪順抬起頭，並不起身：“呃，我當是誰？郭駝背，看你這身打扮，是不是瘦狗滾茅廁——搞肥了！如今，我趙洪順背時倒灶，我有什麽喜啊？”
大塊頭妓女：“嘻嘻，趙太爺，好久沒有見到你了？”
趙洪順轉過頭看：“哦，是蔣門神、蔣姑娘啊！多日不見，你又長膘了哦！”
大塊頭妓女：“趙太爺，幾日不見，你怎麽餓得隻剩三根筋了呢？”
趙洪順：“你看，我餓瘦了嗎？我還雄起著哩！”
郭駝背：“哎，趙太爺，你不要說那麽多！鄭老七，你去拿大杯子來，今天晚上我請客！”
郭駝背把兩瓶酒放在桌子上，又從蔣門神手中接過一大包鹵牛肉，扔在桌子上。
郭駝背：“不是給你們吹，如今我郭駝背發了！”
7、 徐家惠家客廳 夜
徐家惠、宋良玉、冷秘書、嚴俊夫在打麻將。
徐家惠：“嗨，成都人就是怪，有些人怕挨日本鬼子的炸彈跑出去了，有些人呢，卻趁成都挨炸彈跑進城來了！”
嚴俊夫：“這有什麽奇怪的呢？這就叫熱鍋上的螞蟻，不知道是出去的好，還是進來的好，反正昏頭昏腦地跑。”
徐家惠：“恐怕有的人，想趁渾水摸魚啊！就說我們這個麻將攤攤吧，來的人是越來越少了！”
宋良玉：“趁渾水摸魚，能摸到魚就不錯了。現在這個世道，趁渾水摸魚的人還少嗎？來，我們把賭金再加大一點，玩個痛快，玩個鬧熱！”
宋良玉嘴裏叼著香煙，手指戴著一顆碩大的綠寶石。
冷秘書：“啊，宋專員，你把賭注加得那麽大，我就來不起了啊！”
宋良玉：“冷秘書，你裝什麽窮啊？現在大家都在發國難財，你得多少，我心中沒數呀！”
冷秘書：“宋專員，你都是知道的，如果不是你宋專員、嚴專員恩典，別說打麻將，我可能連飯也吃不起哩！”
宋專員：“看看，你這不是裝窮是什麽！老實說，要是你腦瓜子再靈光一點，我哪會虧待你呢？”
冷秘書：“請宋專員指點，我就謝謝宋專員了。”
嚴俊夫：“白板！”
冷秘書：“碰了！”
宋良玉：“看嘛，你這不是就撈到了嗎？”
8、 趙洪順家客廳 夜 內
趙洪順、郭駝背等人喝得醉眼朦朧。
郭駝背：“趙太爺，你想賺錢，你想發家，我老實告訴你，我可以幫你想辦法！你看我郭駝背，門路找對了，票子打一個滾，就長他媽的這麽長一截（比劃）！如今我吃香喝辣，還有錢包月（拍拍大塊頭妓女），簡直舒心極了！”
趙洪順眯起眼，對郭駝背份外尊敬起來：“郭兄弟，你現在發、發財了，你就順便拉你趙太爺一把嘛！”
郭駝背打官腔：“那好說！我告訴你，現在有一砣銀子就擺在你的腳麵前，就看你敢不敢去揀！”
趙洪順昂起頭：“敢！敢！我怎麽不敢呢？你把我看成傻瓜是不是？”
郭駝背：“那就好說！（拍拍大塊頭妓女）拿出來！”
大塊頭妓女摸出一塊鴉片煙，郭駝背把它放在趙洪順麵前。
郭駝背：“趙太爺，你拿出去賣了，就賺錢了！”
趙洪順打開包：“鴉片煙？你龜兒子不要開玩笑啊！販賣鴉片煙是犯法的事啊！哪個粘倒哪個就脫不到爪爪！老子才不幹哩！”
郭駝背：“嘻嘻！我亮你沒有那個膽子！好，那我就收起來了喲！（發感慨）現在而今眼目下哪，是漲不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趙洪順：“郭駝背，不要慌走嘛！你先讓我燒一口再說嘛！”
郭駝背：“算了算了！趙太爺，你既然沒有那個賊膽，還想燒一口？你聽好，要做這個生意呢，我們三七開，你得三，我得七；不做這個生意哩，我們今後各走各的路！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誰也認不倒誰！”
趙洪順想了一下：“那我就做一迴嘛！你話也不能說得那麽絕啊！”
郭駝背拍胸脯：“趙洪順，啊，趙太爺，這鴉片煙又不是我生產的，也不是我運到成都來賣的。你怕啥呀！實話告訴你，我這鴉片煙，還是從大官那裏來的哩！難道他們做得，我們這些蝦米就做不得？這包煙土就給你了！”
9、西較場嚴俊夫辦公室 日 內
嚴俊夫找冷秘書談話。嚴俊夫身著軍裝，佩戴上校軍銜徽章，笑嘻嘻地給冷秘書泡了一碗蓋碗茶，顯得從未有過的謙和。
嚴俊夫：“冷秘書，我今天請你來，其實也沒有什麽事，隻想和你聊聊天。”
冷秘書：“嚴專員，我給你當了這麽多年秘書，你有事吩咐就是！”
嚴俊夫：“現在，我不是你的上司了，我咋好意思隨便支使你呢？”
冷秘書 ：“嚴專員，雖然我現在不是你的秘書了，但是宋專員的秘書呀！你和宋專員一家，我不還是你的秘書麽？”
嚴俊夫：“話雖然這麽說，但畢竟你不是我的秘書！”
冷秘書：“不管我是你的秘書，還是宋專員的秘書，你們能把我當自己的人，我是非常感激的。俗話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嚴專員，我是一個知恩圖報的人。”
嚴俊夫笑：“那好啊！你知道，我生意上的一些事，我不好出麵，今後就拜托你了！冷秘書，你覺得郭駝背這個人怎麽樣？”
冷秘書不屑地：“哎呀！郭駝背這個人，就是一個痞子！我記得，他這次已經是第三次逃兵役了！如果要我說，他是一個地地道道的痞子！他做人的準則，是有奶便是娘！反正，我對他沒有什麽好印象！怎麽，你還想用他？”
嚴俊夫：“不！他手上有些生意，我隻是想利用、利用他！”
冷秘書：“郭駝背這個人，隻能利用，不能使用！還是離他遠點才好！”
嚴俊夫：“這個我知道！我的意思是，我不出麵，有時候，你跟他聯係一下。但是，你也不必親自過手貨物。……”
冷秘書思索：“哎呀！這個，這個風險讓我來給你擔呀！”
嚴俊夫：“我咋能讓你來擔風險呢？我是根據你的建議，在做軍需品轉運時，順便給前線將士買點止痛藥品，什麽風險也不會有的！”
冷秘書：“如果風險不大，我當然可以代你出麵的。不過，嚴專員，做這種買賣，心裏老是懸吊吊的。因此，你給我的報酬也不能太少了！”
嚴俊夫：“這個我知道！過去，我什麽時候虧待過你？”
冷秘書：“那好！到時再說。嚴專員，宋專員還等著我辦事，我就告辭了！”
嚴俊夫站起來：“我也不留你！到時我們聯係！”
10、 華陽賈記當鋪 日 內
曾師爺正在當鋪當東西，賈胖子在看貨物。
吳四路過，問：“曾師爺，你當東西啊？”
曾師爺苦笑：“吳縣長，你莫見笑，我家裏實在過不下去了，來當點小東西。”
賈胖子翻看曾師爺的包袱，發現是些舊書。
賈胖子：“唉，舊書不當！我當來又變不成錢！”
曾師爺：“賈縣長，你就念念舊情嘛！我先當著，你隨便給個價。過幾天，我有錢了，就來取書。”
賈胖子：“不要亂喊，我現在不是縣長！縣長不是站在你麵前的嗎？”
曾師爺：“你從前是縣長，喊你縣長也不得錯呀！”
吳四對賈胖子：“哎呀，賈老板，幸好你不當縣長。我這個縣長不好當啊！要是能夠當，我就把它當給你賈老板了！”
賈胖子：“吳縣長，你不要開玩笑啊！這天底下哪有當縣長的？”
吳四：“那也不見得！如果憋慌了，我就開個頭，把縣長當了！”
曾師爺：“吳縣長，隻怕沒有哪家當鋪接手啊！你是新官上任，還差不差師爺嘛？”
吳四：“我家現在添人進口，自己都養活不了自己，哪敢請師爺喲！”
曾師爺：“那就拜托你，把我介紹到義小教書嘛！”
吳四：“義小的教員隻管夥食，日子過得苦喲！”
曾師爺：“我隻求有口飯吃就行了！”
吳四：“呃，曾師爺，你教不教得來書喲？”
曾師爺：“笑話！我三字經、百家姓、農村四言雜誌，哪樣不背得滾瓜爛熟，還教不來小學？”
吳四：“好嘛！那你先給胖墩上一課，你把他教會了，我就聘你！”
曾師爺：“這個絕對不成問題！”
曾師爺對賈胖子：“賈老板，我這舊書就不當了！”
11、 縣衙門廚房 日 內
吳四、藍鳳、小秧雞和土包子在吃飯。
吳四：“小秧雞，好像你這個月還沒有交夥食費啊！”
小秧雞：“吳縣長，我領那幾個工資，早就花光了，先欠著不行嗎？”
吳四：“你帶張嘴巴來吃我，我怎麽招架得起啊！這樣，小秧雞，我們來打個調：你來當縣長，我來當跟班，好不好？”
小秧雞：“啊，吳縣長，你別取笑我了。你看，我哪裏是那號材料嘛！”
吳四：“小秧雞，我跟你說，你跟到大哥吃，倒沒有什麽。隻是，你一天不要東跑西跑的！你晚上跑到王惠香那裏去做什麽？那個欺頭有什麽好看的？”
小秧雞：“吳縣長，你看我都快滿三十歲了，還是光棍一條！”
吳四：“那你就存錢嘛！你一個錢都不存，還討得到婆娘呀！”
藍鳳盯了小秧雞一眼，低著頭笑起來。
土包子：“小秧雞，你要聽吳縣長勸。你做的那些事，我都不說了。總之一句話，大煙燒不得！那個東西一上了癮，戒都戒不脫！”
吳四：“小秧雞，你還偷著燒大煙哪？”
小秧雞：“我，我沒有燒！”
土包子：“你沒有燒？你昨天晚上燒得滿屋噴香，那不是鴉片煙是什麽？”
吳四：“小秧雞，你不說實話，我就把你解雇了啊！”
小秧雞：“吳縣長，你別解雇我。我說實話，昨天晚上，我是燒了幾口……”
吳四：“誰賣給你的？”
小秧雞：“趙、趙洪順！”
12、 賈胖子客廳 傍晚 內
賈胖子一家請了曾師爺教胖墩讀《三字經》。
曾師爺教：“趙錢孫李，周吳鄭王，馮陳楚魏，蔣沈韓楊……”
胖墩漫不經心地學：“趙錢孫李，周……”
賈太太斥責胖墩：“周、周，周吳鄭王嘛，我都記得住，你的記性叫狗吃了？”
胖墩：“你行，你來念嘛！我不念了！”
賈胖子責備老婆：“去去去！你一個婦道人家，懂個屁！你讓胖墩慢慢學嘛！”
13、 抗戰劇團 夜 內
吳四帶著藍鳳走進劇場，看見賈胖子、賈太太、胖墩、曾師爺已坐在那裏，即打招唿。
吳四：“哦，你們早！呃，曾師爺，我叫你教胖墩，你教得怎麽樣了？”
曾師爺：“教熟了！教熟了！這娃兒聰明，一教就會！”
吳四：“那好！胖墩，你給吳叔叔背幾句《百家姓》，讓我聽聽！”
胖墩站起來：“趙錢生米……”
曾師爺：“是趙錢孫李！”
胖墩：“哦，我記起來了——趙錢孫李，狗吃生米，一棒打死，四腳伸起！”
在場的人哄堂大笑。
吳四笑了：“曾師爺，你教得什麽呀？”
吳四帶藍鳳到劇場後台去。
13、劇場後台 夜 內
燕雙飛、趙菲菲等人在化妝。張雲天陪著趙菲菲。
張雲天：“菲菲，你在鄉裏的這些日子，過得總還快活啊？”
趙菲菲故意地：“說什麽快活啊！”
張雲天遞過首飾：“菲菲，不許你說假話喲！”
趙菲菲：“你怎麽知道，我在說假話呢？”
張雲天：“我看得出來，你臉上的表情不自然！”
吳四帶藍鳳進入後台。
吳四：“張會長，今天來看戲的人多，我想順便宣布一下孤兒院招收孤兒的事，你看如何？”
張雲天：“吳縣長，那你的錢呢？八字還沒有一撇哩！”
吳四：“我就是想和你商量一下，你先給孤兒院墊支一萬元嘛！”
張雲天：“你又要我墊支一萬元呀？這可要我的命了！”
在另一旁，藍鳳對燕雙飛：“燕姐，你化好妝了，來抱一下醜娃嘛！”
燕雙飛擰了一下小孩的臉蛋：“醜娃，燕阿姨今天不抱你了，免得你屙我一身尿——啊喲，這小家夥笑了，你看，他聽得懂！”
藍鳳看著醜娃，笑了起來。
14、戲台上下 夜 內
台上，燕雙飛和趙菲菲演出《祝英台與梁山伯·十八相送》。
台下、藍鳳、吳四、張雲天坐在一起觀看演出。
吳四對張雲天：“你墊一萬元，不會吃虧。我到宋專員那裏去領的，是500萬元。你做什麽生意，賺得到這麽多錢？”
張雲天：“哎呀，吳縣長，你那500萬元，八字還沒有一撇，誰知道你拿得到還是拿不到啊！”
吳四：“張會長，聽說你在重慶有字號啊？”
張雲天：“不瞞吳縣長，我在重慶是有個字號，我派李麻子在守店。”
吳四：“那好！我想到重慶去一趟，找中央財政部把款撥給華陽縣。我到了重慶，就在你字號裏落腳啊！”
張雲天：“吳縣長，你不要想入非非了。這個事，懸得很喲！”
吳四：“你怕什麽？你怕我還不起你墊的一萬元錢嗎？”
張雲天：“那倒不是！我是說，你到重慶去找中央財政部，你這個膽子大喲，偷得到皇帝了！”
吳四：“那我就宣布孤兒院從今日起，擴招孤兒啊！”
張雲天：“好！你宣布嘛！”
15、成都專員公署辦公室 夜 內
宋良玉坐在躺椅上，優閑地搖晃著身子。
冷秘書非常隨便地推門進來，笑嘻嘻地問：“宋專員，你找我有事？”
宋良玉停止搖動身子，望著冷秘書：“怎麽，我沒有事，你就不來？”
冷秘書在宋良玉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那倒不是！我好久沒有迴家了，打算今天晚上迴去看看！”
宋良玉有些不高興：“啊！我這裏不如你的家嗎？”
冷秘書：“不不不！宋專員，你誤會了！你這裏當然比我家裏好！我隻是說，有時也應該迴去看看而已！”
宋良玉：“好了！我們不說這些了。我今天晚上找你來，是想和你商量一下向中央財政部要款的事。”
冷秘書：“宋司長那裏還沒有消息來嗎？”
宋良玉：“沒有!我又好好催問。今天下午，吳四打電話來，現在孤兒院收的孤兒越來越多，每天開消很大，急需要資金。他打算親自去重慶跑一趟，向我大哥要錢！”
冷秘書：“吳四這個人，是想把錢要下來，由他支配，阻止你拈手！”
宋良玉：“吳四是我一手提撥起來的，他不會不理會我的意思吧？”
冷秘書：“吳四雖然出身寒微，是個下人，但這個人軟、硬不吃，想當正人君子！可以肯定，他把中央政府拔款要下來，想獨吞這筆撥款！”
宋良玉：“他可以這樣想，但得問問我同不同意！”
冷秘書：“你可以給他約法三章，讓他丟掉獨吞的幻想！”
宋良玉：“我當然要給他約法三章，但我還有一招：我派你跟他一起去重慶，監督他與我達成的協議。你準備一下，跟吳四去一趟重慶！”
冷秘書：“那好吧！那我今天晚上迴家去嗎？”
宋良玉站起來，盯著冷秘書：“你說呢？你怕嚴俊夫迴來嗎？”
冷秘書也站起來，兩眼望著宋良玉：“你都不怕，我還怕嗎？”
冷秘書上前，一把摟住宋良玉，兩人緊緊地抱在一起。
16、戲台下 夜 內
台上燕雙飛和趙菲菲正在演出《梁山伯與祝英台·十八相送》。
台下另一角，趙耀祖和王惠香在交談。
趙耀祖：“惠香，每個月的今天，我爹都要來要錢，今天為什麽他沒有來呢？”
王惠香：“他不來還好啊！我見不得他那副涎皮垮臉的鬼相！”
趙耀祖：“惠香，我猜想，是不是老頭子又找到弄錢的門路了？”
王惠香：“管他弄不弄得到金子銀子，反正我不想看見他！”
趙耀祖陪笑：“那他下迴來，我們就拿棒棒攆！”
王惠香笑：“你隻有背著他充英雄！”
台上，燕雙飛在鼓動觀眾。
燕雙飛：“現在，我們請吳縣長表演個節目，好不好？”
觀眾鼓掌：“好！”
燕雙飛：“吳縣長，那就請你上台來吧！”
吳縣長被眾人推上舞台。
吳四：“你給我拿個道具啊！”
燕雙飛遞過去一副金錢板。
吳四：“好，我來演個節目，湊湊熱鬧。那我就來一段：《燕班主千裏尋夫》。”
吳四手執金錢板，打了一通精彩的過門板後，唱：“金錢板，響連天，今天說段燕家班。燕班主嫁了個藍家漢，當兵抗日去前線。燕班主尋夫好淒慘，一路都把腿跑彎。一跑跑到小龍坎，碰到爛兵把路攔。背時爛兵好兇險，班主差點被強奸！”
燕雙飛叫：“你算了啊！你胡編啥喲！”
吳四繼續唱：“燕班主，有板眼，功夫好，非等閑。下頭一個攔馬絆，上頭一個偷心拳。那爛兵還沒把便宜占，倒被燕班主呀——一掌打進了黑龍潭！……”
觀眾熱烈鼓掌。
吳四向觀眾拱手：“謝了！謝了！今天晚上真是難得，這麽多人來看戲，我在這裏宣布一件事。鄉親們，自抗戰以來，大批淪陷區的孤兒，擁入成都地區，當然包括我們華陽縣。為了解決他們的吃飯和教育問題，我和張會長商量，決定擴大華陽縣孤兒院招收名額，由張會長主持孤兒院工作，具體負責招收孤兒事宜！……”
觀眾起立，更加熱烈地鼓掌。
張雲天站起來，向觀眾致意。
1、 吳四宅 夜 內
藍鳳：“呃，吳四，我們的娃兒還沒得取名哩！”
吳四：“那你準備給他取個什麽名字？”
藍鳳：“我還沒有想好。”
吳四：“那我給他取個名字。你看，是不是還是取個號碼，寫起來簡單！”
藍鳳：“未必叫吳五啊？”
吳四：“吳五不好聽！”
藍鳳笑：“未必也叫吳四啊？”
吳四：“那人家喊我們，我們兩爺子都要答應呀！”
藍鳳：“你說，取個什麽名字好嘛？”
吳四：“就取名吳一三吧，一加三等於四！”
藍鳳：“你莫裝怪喲！”
吳四：“哎呀，我是認真的。啊，娃娃哭起來了！”
藍鳳：“他要吃奶了，你喂嘛！”
吳四：“啊，喂奶喂奶——哎呀，我在哪裏去給他喂奶啊？”
藍鳳噗哧一笑：“你沒有我有啊！”
2、 成都小街 夜 外
一輛軍用吉普車，在成都一條小街上行駛著。這車是送上校軍需官嚴俊夫、冷秘書去嘉禾公館的。嚴俊夫一身軍裝，以國防部後勤部駐成都辦事處上校軍銜身份，風光十足地坐在小車後排座位上。
嚴俊夫對前排的冷秘書說：“嗨，轉來轉去，我嚴某人不還是在成都嗎？可是，冷秘書，我還是羨慕你呀！”
冷秘書轉過頭來：“你羨慕我？啊喲，嚴座，你就不要笑話我了！我跟著嚴座你這麽多年，連跑個腿也沒跑好，錢沒有掙倒幾個，日子難過啊！”
嚴俊夫：“哼！你小子又稱虧了。冷秘書，我跟你說，你繼續跟著我，我不會虧待你！錢嘛，小事一樁。今後，我隨便給你一點機會，你小子不說發大財，小賺一筆是沒有問題的。”
冷秘書：“啊，嚴座，那我就先感謝你！不過，你是軍界的，我是地方的。從前我給你當秘書，現在給宋專員當秘書。至於今後我們能不能合作，就看運氣了。再說，宋專員對我咋個安排，我心中還沒有底。”
嚴俊夫：“未必宋專員還待你薄了？”
冷秘書：“宋專員當然對我好哇！可是，這好是歸好，錢是歸錢喲！”
嚴俊夫：“你小子說來說去，還是離不開一個錢字！”
冷秘書：“在當今這個世界上，哪個不說錢啊？”
嚴俊夫：“那也不見得！這世界上也有重朋友交情的人……”
車到嘉禾公館門前停下。
嘉禾公館坐落在成都一條偏僻的小街上，門牌不是很壯觀，但院內十分講究。
冷秘書下車，給嚴俊夫拉開車門：“嚴座，可能你是很久沒到嘉禾公館了！”
嚴俊夫下車，將嘉禾公館打量一番：“哎呀！這真是，江山依舊，隻是人去物非啊！”
3、 嘉禾公館庭堂 夜 內
嚴俊夫和冷秘書坐在庭堂上喝蓋碗茶。
嚴俊夫：“唉，冷秘書，你知道燕雙飛的消息嗎？”
冷秘書：“嚴座，你真是重舊情呀！你還在想那個漂亮的女戲子呀？”
嚴俊夫哈哈一笑：“戲子？哼！戲子怎麽啦？她總比我那個惡雞婆好！”
冷秘書：“嚴座，請允許我說句公道話，宋專員也沒有欠你啊！不是她的關係，你今天能當上軍需官嗎？”
嚴俊夫：“嗨，我不是說的這個！我是說，她是一個醋壇子，惹不得！”
冷秘書：“這個很自然嘛！男人愛色，女人受吃醋嘛！”
忽然，裏屋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響聲。
嚴俊夫警惕地站起來，拔槍，一腳踢開內室的門：“誰？出來！不出來老子開槍了！”
郭駝背在裏屋叫喚：“嚴專員，不要開槍！不要開槍！我是郭駝背呀！”
嚴俊夫把手槍在手指上一轉：“郭駝背？啊，是你龜兒子呀！你跑到我屋裏來做什麽？”
郭駝背嬉皮笑臉地走出來：“嚴、嚴專員，我是來給你看、看屋啊！”
冷秘書：“嚴專員現在是國軍的上校軍需官，要叫長官。”
郭駝背：“長官！”
嚴俊夫收起槍：“啊！郭駝背，你還有這份孝心？你這個逃兵！你鑽到我屋裏來，到底在幹什麽？”
郭駝背打嗬欠：“我、我想找點鴉片煙。我好久沒有抽了，想抽幾口。”
嚴俊夫：“你個龜兒子，找鴉片煙找到我屋裏來了！你好大膽子！”
郭駝背：“我又沒有找到。嚴專員，你的那麽多鴉片煙，都被人偷光了！”
嚴俊夫：“郭駝背，你抗戰當逃兵，又跑到我家裏來偷東西，你該當何罪？”
郭駝背：“我該當何罪？嚴專員，你最清楚。如果我有罪，那你嚴專員是罪魁禍首！”
嚴俊夫發怒：“郭駝背，我沒有治你的罪，你反而氣焰囂張起來了！你敢打胡亂說，老子嘣了你！”
郭駝背耍賴：“你嘣呀！反正我都被你嚴專員打了好幾迴了。你把我打死了，總該你花錢去埋！”
郭駝背走上前去，把嚴俊夫的茶喝了一大口。
嚴俊夫：“哎呀！人不要臉，鬼都害怕！我簡直拿你這個痞子沒得辦法！”
郭駝背：“嚴專員，我現在是兩個肩膀抬一張嘴，什麽都沒有了。我想來想去，還是想跟著你老人家去幹老本行？”
嚴俊夫：“哪個龜兒子再跟你這號人打交道啊？”
郭駝背：“嘿，你不跟我打交道，你總要跟錢打交道嘛！嚴專員，我告訴你，你離開成都後，我都跑了幾趟灌縣（注：當時灌縣是川西北藏區鴉片煙生產的集散地。），那邊的人，我熟得很！”
嚴俊夫：“你別編我了，我不做那個買賣！我是國軍堂堂正正的軍需官！”
郭駝背：“我編你？我編你是地上爬的！”
郭駝背學烏龜在地上爬。
冷秘書：“嚴座，你是專門分管藥品采購的軍需官，前線受傷將士醫傷，是需要止痛藥的。依我看，這事可以從長計議！”
嚴俊夫：“這事要慎重。我說，前方打抗戰，需要大批藥品是不假，但是我們還是做正規的藥品生意好！”
冷秘書：“是啊！我有個大舅子，就在重慶做藥品生意，生意好得不得了！”
嚴俊夫：“哎呀，你咋個不早說？你早說了嘛，我就不會派人跑到西安去啥！”
郭駝背端起冷秘書的茶杯，一飲而盡：“嚴專員，你不當軍需官，我郭駝背吃空氣呀！”
嚴俊夫：“你吃空氣，管我什麽事？”
冷秘書：“嚴座，鴉片是止痛藥，我們可以順帶做這筆生意嘛！”
郭駝背：“這個話嘛，還差不多！嚴專員，你現在雖然穿了一身黃皮皮，錢還是喜歡的啥！”
嚴俊夫“哼”了一聲，沒再說什麽。
4、 抗戰劇團 日 內
吳四帶著燕雙飛、藍鳳走進抗戰劇團找趙菲菲，趙菲菲正在排《梁山伯與祝英台》。
吳四：“菲菲，我給你帶來一員大將！”
趙菲菲叫演員自練，走了過來。
趙菲菲：“哎喲，燕班主、藍鳳，你們二位迴來的正好，要來給我紮起喲！”
藍鳳：“我現在拖著娃兒，怕分不開身了！”
趙菲菲逗藍鳳的娃娃：“啊喲，好乖好乖！叫阿姨！”
藍鳳：“他哪會說話呀？你再等七、八個月，他就會喊你哪！”
趙菲菲：“燕班主，還是請你來演祝英台吧！”
燕雙飛：“我演旦角都演膩了，我反串演梁山伯吧！”
趙菲菲：“本來，你和藍鳳正好湊一對，可是藍鳳拖著一個娃娃，隻好由我來演祝英台了。”
燕雙飛：“那誰演馬公子呢？”
吳四：“我看，張雲天正合適！”
大家笑起來。
張雲天走進來：“是哪個在說我的壞話呀?”
吳四：“張會長，我沒有說你壞話，是推薦你演馬公子。”
張雲天連忙擺手：“不行不行！我從來沒有演過戲！你是叫我出醜啊！”
吳四：“張會長，人生本來就是一場戲，你天天都在演戲，不要推辭了！”
張雲天：“我不是推辭，本來就演不來。我心甘情願請客，這該可以了吧？”
吳四：“請客是請客，演戲是演戲！”
張雲天：“你別勸我了！走，我們去照顧王惠香的館子，保證大家喝好吃好！”
5、 王惠香飯館 日 內
吳四、張雲天等人已酒過三巡。
吳四舉起酒杯，向張雲天：“呃，張會長，我今天借花獻佛，敬你一杯，幹！”
吳四先把酒幹了。
張雲天舉杯，喝幹酒：“吳縣長，大家都說，你的敬酒不好吃！你說，你又在編什麽筐筐套我？”
吳四：“你說哪裏去了？我敬你的酒，是專門向你送財喜的！”
張雲天：“我有什麽財喜？我猜，你是在套我出錢辦學校、添製家俱吧？”
吳四：“辦學校的錢，你就不出了。你當董事，我不會再找你的麻煩。我問你，如果現在有人要送你500萬大洋，你敢不敢接？”
張雲天：“吳縣長，你是不是喝多了喲？500萬大洋？你站起說話腰杆不痛喲！誰會送你500萬大洋呢？天上掉餡餅的事，我不相信。”
吳四：“張會長，我今天不是跟你開玩笑的！”
張雲天：“那你說出來，讓我開一迴眼界嘛！”
吳四：“我說，前幾天，宋專員專門找我到成都，要我以華陽縣的名義，向中央財政部要500萬大洋辦孤兒院。我知道，她想吃這筆錢，讓我背個名。要是將來出了事，不管坐牢殺頭，當然是我吳四的事。你說，這讓我怎麽辦才好呢？”
張雲天：“啊，是這麽一迴事啊！宋專員是他媽的一個要錢不要命的女人。你躲都躲不掉！除非你不當縣長。即使你不當縣長，你也過不到一個安穩日子。但是，你想要從這隻老虎嘴裏掏出骨頭來，也實在難啦！”
吳四：“所以，我在想辦法，我偏要從她嘴裏掏出龍肉來。”
張雲天：“你有什麽辦法？本人願聞其祥。”
吳四：“辦法隻有一個，我們就是把孤兒院辦好！”
張雲天：“你把孤兒院辦好，她就會把錢拿出來嗎？”
吳四：“她當然不會拿錢出來！但是，我們可以直接從中央財政部拿！”
張雲天：“你說得多輕巧！中央財政部又不是你舅子開的！”
吳四：“那我們又來打一次賭，我不把宋良玉的錢拿出來，我請客！”
張雲天：“哼！你要打賭，我這次就跟你賭一次。這一次呀，我看，我真的要喝你的酒了！”
吳四信心十足：“你的話，恐怕言之過早吧？”
張雲天：“呃，我們先不說請不請客。如果你把宋良玉要的錢拿來了，我保證把孤兒院辦好！董事會裏，我還要給你留幾個份子！”
吳四：“嗨，我要什麽份子喲！到時，你把藍鳳安排去當個保育員，她有個吃飯的地方，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張雲天：“這算什麽條件？辦好孤兒院本來就需要人嘛！”
藍鳳：“我拖著一個娃兒，怎麽去當保育員喲！”
吳四勸藍鳳：“我說，你就不要推辭了！你帶一個娃兒是帶，帶十個娃兒也是帶嘛！”
張雲天舉起酒杯：“吳縣長，現在輪到我敬你的酒了。幹！”
吳四：“幹！我就不相信，我從老虎嘴裏就撥不出一顆牙來！”
6、 趙洪順家 夜 內
趙洪順的家，隻剩下正房旁邊幾間瓦房，一片淒涼景象。如今，隻有團丁鄭老七還留在趙家務農，陪著趙洪順喝寡酒。
趙洪順歎氣：“呃，鄭老七，你說說，我好端端的一個家，現在怎麽變得這樣清靜了呢？”
鄭老七帶著蹊落的口氣：“你問我？你不如問你自己。反正，整好也是你，整爛也是你！現在，你連給我幾個跑路錢，也出不起喲！”
趙洪順昂起頭：“你龜兒子又說黃話了！你說，我怎麽把這個家整爛了？我也這大把年紀了，還在為這個家從早忙到晚哩！”
鄭老七：“你說沒整爛？你看，現在清清靜靜的，連鬼都沒有一個上門的，好舒服囉！”
趙洪順：“鄭老七，你不要看扁了我！你看著，我趙太爺，保證在半年之內，又把這個家弄紅火起來！你信不信？”
鄭老七：“你這杯寡酒，有啥喝頭啊！喝得我燒心。”
郭駝背煥然一身新裝，帶著大塊頭妓女蔣門神，得意洋洋地走進來。
郭駝背大叫：“趙太爺！我來給你賀喜來了啊！”
趙洪順抬起頭，並不起身：“呃，我當是誰？郭駝背，看你這身打扮，是不是瘦狗滾茅廁——搞肥了！如今，我趙洪順背時倒灶，我有什麽喜啊？”
大塊頭妓女：“嘻嘻，趙太爺，好久沒有見到你了？”
趙洪順轉過頭看：“哦，是蔣門神、蔣姑娘啊！多日不見，你又長膘了哦！”
大塊頭妓女：“趙太爺，幾日不見，你怎麽餓得隻剩三根筋了呢？”
趙洪順：“你看，我餓瘦了嗎？我還雄起著哩！”
郭駝背：“哎，趙太爺，你不要說那麽多！鄭老七，你去拿大杯子來，今天晚上我請客！”
郭駝背把兩瓶酒放在桌子上，又從蔣門神手中接過一大包鹵牛肉，扔在桌子上。
郭駝背：“不是給你們吹，如今我郭駝背發了！”
7、 徐家惠家客廳 夜
徐家惠、宋良玉、冷秘書、嚴俊夫在打麻將。
徐家惠：“嗨，成都人就是怪，有些人怕挨日本鬼子的炸彈跑出去了，有些人呢，卻趁成都挨炸彈跑進城來了！”
嚴俊夫：“這有什麽奇怪的呢？這就叫熱鍋上的螞蟻，不知道是出去的好，還是進來的好，反正昏頭昏腦地跑。”
徐家惠：“恐怕有的人，想趁渾水摸魚啊！就說我們這個麻將攤攤吧，來的人是越來越少了！”
宋良玉：“趁渾水摸魚，能摸到魚就不錯了。現在這個世道，趁渾水摸魚的人還少嗎？來，我們把賭金再加大一點，玩個痛快，玩個鬧熱！”
宋良玉嘴裏叼著香煙，手指戴著一顆碩大的綠寶石。
冷秘書：“啊，宋專員，你把賭注加得那麽大，我就來不起了啊！”
宋良玉：“冷秘書，你裝什麽窮啊？現在大家都在發國難財，你得多少，我心中沒數呀！”
冷秘書：“宋專員，你都是知道的，如果不是你宋專員、嚴專員恩典，別說打麻將，我可能連飯也吃不起哩！”
宋專員：“看看，你這不是裝窮是什麽！老實說，要是你腦瓜子再靈光一點，我哪會虧待你呢？”
冷秘書：“請宋專員指點，我就謝謝宋專員了。”
嚴俊夫：“白板！”
冷秘書：“碰了！”
宋良玉：“看嘛，你這不是就撈到了嗎？”
8、 趙洪順家客廳 夜 內
趙洪順、郭駝背等人喝得醉眼朦朧。
郭駝背：“趙太爺，你想賺錢，你想發家，我老實告訴你，我可以幫你想辦法！你看我郭駝背，門路找對了，票子打一個滾，就長他媽的這麽長一截（比劃）！如今我吃香喝辣，還有錢包月（拍拍大塊頭妓女），簡直舒心極了！”
趙洪順眯起眼，對郭駝背份外尊敬起來：“郭兄弟，你現在發、發財了，你就順便拉你趙太爺一把嘛！”
郭駝背打官腔：“那好說！我告訴你，現在有一砣銀子就擺在你的腳麵前，就看你敢不敢去揀！”
趙洪順昂起頭：“敢！敢！我怎麽不敢呢？你把我看成傻瓜是不是？”
郭駝背：“那就好說！（拍拍大塊頭妓女）拿出來！”
大塊頭妓女摸出一塊鴉片煙，郭駝背把它放在趙洪順麵前。
郭駝背：“趙太爺，你拿出去賣了，就賺錢了！”
趙洪順打開包：“鴉片煙？你龜兒子不要開玩笑啊！販賣鴉片煙是犯法的事啊！哪個粘倒哪個就脫不到爪爪！老子才不幹哩！”
郭駝背：“嘻嘻！我亮你沒有那個膽子！好，那我就收起來了喲！（發感慨）現在而今眼目下哪，是漲不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趙洪順：“郭駝背，不要慌走嘛！你先讓我燒一口再說嘛！”
郭駝背：“算了算了！趙太爺，你既然沒有那個賊膽，還想燒一口？你聽好，要做這個生意呢，我們三七開，你得三，我得七；不做這個生意哩，我們今後各走各的路！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誰也認不倒誰！”
趙洪順想了一下：“那我就做一迴嘛！你話也不能說得那麽絕啊！”
郭駝背拍胸脯：“趙洪順，啊，趙太爺，這鴉片煙又不是我生產的，也不是我運到成都來賣的。你怕啥呀！實話告訴你，我這鴉片煙，還是從大官那裏來的哩！難道他們做得，我們這些蝦米就做不得？這包煙土就給你了！”
9、西較場嚴俊夫辦公室 日 內
嚴俊夫找冷秘書談話。嚴俊夫身著軍裝，佩戴上校軍銜徽章，笑嘻嘻地給冷秘書泡了一碗蓋碗茶，顯得從未有過的謙和。
嚴俊夫：“冷秘書，我今天請你來，其實也沒有什麽事，隻想和你聊聊天。”
冷秘書：“嚴專員，我給你當了這麽多年秘書，你有事吩咐就是！”
嚴俊夫：“現在，我不是你的上司了，我咋好意思隨便支使你呢？”
冷秘書 ：“嚴專員，雖然我現在不是你的秘書了，但是宋專員的秘書呀！你和宋專員一家，我不還是你的秘書麽？”
嚴俊夫：“話雖然這麽說，但畢竟你不是我的秘書！”
冷秘書：“不管我是你的秘書，還是宋專員的秘書，你們能把我當自己的人，我是非常感激的。俗話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嚴專員，我是一個知恩圖報的人。”
嚴俊夫笑：“那好啊！你知道，我生意上的一些事，我不好出麵，今後就拜托你了！冷秘書，你覺得郭駝背這個人怎麽樣？”
冷秘書不屑地：“哎呀！郭駝背這個人，就是一個痞子！我記得，他這次已經是第三次逃兵役了！如果要我說，他是一個地地道道的痞子！他做人的準則，是有奶便是娘！反正，我對他沒有什麽好印象！怎麽，你還想用他？”
嚴俊夫：“不！他手上有些生意，我隻是想利用、利用他！”
冷秘書：“郭駝背這個人，隻能利用，不能使用！還是離他遠點才好！”
嚴俊夫：“這個我知道！我的意思是，我不出麵，有時候，你跟他聯係一下。但是，你也不必親自過手貨物。……”
冷秘書思索：“哎呀！這個，這個風險讓我來給你擔呀！”
嚴俊夫：“我咋能讓你來擔風險呢？我是根據你的建議，在做軍需品轉運時，順便給前線將士買點止痛藥品，什麽風險也不會有的！”
冷秘書：“如果風險不大，我當然可以代你出麵的。不過，嚴專員，做這種買賣，心裏老是懸吊吊的。因此，你給我的報酬也不能太少了！”
嚴俊夫：“這個我知道！過去，我什麽時候虧待過你？”
冷秘書：“那好！到時再說。嚴專員，宋專員還等著我辦事，我就告辭了！”
嚴俊夫站起來：“我也不留你！到時我們聯係！”
10、 華陽賈記當鋪 日 內
曾師爺正在當鋪當東西，賈胖子在看貨物。
吳四路過，問：“曾師爺，你當東西啊？”
曾師爺苦笑：“吳縣長，你莫見笑，我家裏實在過不下去了，來當點小東西。”
賈胖子翻看曾師爺的包袱，發現是些舊書。
賈胖子：“唉，舊書不當！我當來又變不成錢！”
曾師爺：“賈縣長，你就念念舊情嘛！我先當著，你隨便給個價。過幾天，我有錢了，就來取書。”
賈胖子：“不要亂喊，我現在不是縣長！縣長不是站在你麵前的嗎？”
曾師爺：“你從前是縣長，喊你縣長也不得錯呀！”
吳四對賈胖子：“哎呀，賈老板，幸好你不當縣長。我這個縣長不好當啊！要是能夠當，我就把它當給你賈老板了！”
賈胖子：“吳縣長，你不要開玩笑啊！這天底下哪有當縣長的？”
吳四：“那也不見得！如果憋慌了，我就開個頭，把縣長當了！”
曾師爺：“吳縣長，隻怕沒有哪家當鋪接手啊！你是新官上任，還差不差師爺嘛？”
吳四：“我家現在添人進口，自己都養活不了自己，哪敢請師爺喲！”
曾師爺：“那就拜托你，把我介紹到義小教書嘛！”
吳四：“義小的教員隻管夥食，日子過得苦喲！”
曾師爺：“我隻求有口飯吃就行了！”
吳四：“呃，曾師爺，你教不教得來書喲？”
曾師爺：“笑話！我三字經、百家姓、農村四言雜誌，哪樣不背得滾瓜爛熟，還教不來小學？”
吳四：“好嘛！那你先給胖墩上一課，你把他教會了，我就聘你！”
曾師爺：“這個絕對不成問題！”
曾師爺對賈胖子：“賈老板，我這舊書就不當了！”
11、 縣衙門廚房 日 內
吳四、藍鳳、小秧雞和土包子在吃飯。
吳四：“小秧雞，好像你這個月還沒有交夥食費啊！”
小秧雞：“吳縣長，我領那幾個工資，早就花光了，先欠著不行嗎？”
吳四：“你帶張嘴巴來吃我，我怎麽招架得起啊！這樣，小秧雞，我們來打個調：你來當縣長，我來當跟班，好不好？”
小秧雞：“啊，吳縣長，你別取笑我了。你看，我哪裏是那號材料嘛！”
吳四：“小秧雞，我跟你說，你跟到大哥吃，倒沒有什麽。隻是，你一天不要東跑西跑的！你晚上跑到王惠香那裏去做什麽？那個欺頭有什麽好看的？”
小秧雞：“吳縣長，你看我都快滿三十歲了，還是光棍一條！”
吳四：“那你就存錢嘛！你一個錢都不存，還討得到婆娘呀！”
藍鳳盯了小秧雞一眼，低著頭笑起來。
土包子：“小秧雞，你要聽吳縣長勸。你做的那些事，我都不說了。總之一句話，大煙燒不得！那個東西一上了癮，戒都戒不脫！”
吳四：“小秧雞，你還偷著燒大煙哪？”
小秧雞：“我，我沒有燒！”
土包子：“你沒有燒？你昨天晚上燒得滿屋噴香，那不是鴉片煙是什麽？”
吳四：“小秧雞，你不說實話，我就把你解雇了啊！”
小秧雞：“吳縣長，你別解雇我。我說實話，昨天晚上，我是燒了幾口……”
吳四：“誰賣給你的？”
小秧雞：“趙、趙洪順！”
12、 賈胖子客廳 傍晚 內
賈胖子一家請了曾師爺教胖墩讀《三字經》。
曾師爺教：“趙錢孫李，周吳鄭王，馮陳楚魏，蔣沈韓楊……”
胖墩漫不經心地學：“趙錢孫李，周……”
賈太太斥責胖墩：“周、周，周吳鄭王嘛，我都記得住，你的記性叫狗吃了？”
胖墩：“你行，你來念嘛！我不念了！”
賈胖子責備老婆：“去去去！你一個婦道人家，懂個屁！你讓胖墩慢慢學嘛！”
13、 抗戰劇團 夜 內
吳四帶著藍鳳走進劇場，看見賈胖子、賈太太、胖墩、曾師爺已坐在那裏，即打招唿。
吳四：“哦，你們早！呃，曾師爺，我叫你教胖墩，你教得怎麽樣了？”
曾師爺：“教熟了！教熟了！這娃兒聰明，一教就會！”
吳四：“那好！胖墩，你給吳叔叔背幾句《百家姓》，讓我聽聽！”
胖墩站起來：“趙錢生米……”
曾師爺：“是趙錢孫李！”
胖墩：“哦，我記起來了——趙錢孫李，狗吃生米，一棒打死，四腳伸起！”
在場的人哄堂大笑。
吳四笑了：“曾師爺，你教得什麽呀？”
吳四帶藍鳳到劇場後台去。
13、劇場後台 夜 內
燕雙飛、趙菲菲等人在化妝。張雲天陪著趙菲菲。
張雲天：“菲菲，你在鄉裏的這些日子，過得總還快活啊？”
趙菲菲故意地：“說什麽快活啊！”
張雲天遞過首飾：“菲菲，不許你說假話喲！”
趙菲菲：“你怎麽知道，我在說假話呢？”
張雲天：“我看得出來，你臉上的表情不自然！”
吳四帶藍鳳進入後台。
吳四：“張會長，今天來看戲的人多，我想順便宣布一下孤兒院招收孤兒的事，你看如何？”
張雲天：“吳縣長，那你的錢呢？八字還沒有一撇哩！”
吳四：“我就是想和你商量一下，你先給孤兒院墊支一萬元嘛！”
張雲天：“你又要我墊支一萬元呀？這可要我的命了！”
在另一旁，藍鳳對燕雙飛：“燕姐，你化好妝了，來抱一下醜娃嘛！”
燕雙飛擰了一下小孩的臉蛋：“醜娃，燕阿姨今天不抱你了，免得你屙我一身尿——啊喲，這小家夥笑了，你看，他聽得懂！”
藍鳳看著醜娃，笑了起來。
14、戲台上下 夜 內
台上，燕雙飛和趙菲菲演出《祝英台與梁山伯·十八相送》。
台下、藍鳳、吳四、張雲天坐在一起觀看演出。
吳四對張雲天：“你墊一萬元，不會吃虧。我到宋專員那裏去領的，是500萬元。你做什麽生意，賺得到這麽多錢？”
張雲天：“哎呀，吳縣長，你那500萬元，八字還沒有一撇，誰知道你拿得到還是拿不到啊！”
吳四：“張會長，聽說你在重慶有字號啊？”
張雲天：“不瞞吳縣長，我在重慶是有個字號，我派李麻子在守店。”
吳四：“那好！我想到重慶去一趟，找中央財政部把款撥給華陽縣。我到了重慶，就在你字號裏落腳啊！”
張雲天：“吳縣長，你不要想入非非了。這個事，懸得很喲！”
吳四：“你怕什麽？你怕我還不起你墊的一萬元錢嗎？”
張雲天：“那倒不是！我是說，你到重慶去找中央財政部，你這個膽子大喲，偷得到皇帝了！”
吳四：“那我就宣布孤兒院從今日起，擴招孤兒啊！”
張雲天：“好！你宣布嘛！”
15、成都專員公署辦公室 夜 內
宋良玉坐在躺椅上，優閑地搖晃著身子。
冷秘書非常隨便地推門進來，笑嘻嘻地問：“宋專員，你找我有事？”
宋良玉停止搖動身子，望著冷秘書：“怎麽，我沒有事，你就不來？”
冷秘書在宋良玉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那倒不是！我好久沒有迴家了，打算今天晚上迴去看看！”
宋良玉有些不高興：“啊！我這裏不如你的家嗎？”
冷秘書：“不不不！宋專員，你誤會了！你這裏當然比我家裏好！我隻是說，有時也應該迴去看看而已！”
宋良玉：“好了！我們不說這些了。我今天晚上找你來，是想和你商量一下向中央財政部要款的事。”
冷秘書：“宋司長那裏還沒有消息來嗎？”
宋良玉：“沒有!我又好好催問。今天下午，吳四打電話來，現在孤兒院收的孤兒越來越多，每天開消很大，急需要資金。他打算親自去重慶跑一趟，向我大哥要錢！”
冷秘書：“吳四這個人，是想把錢要下來，由他支配，阻止你拈手！”
宋良玉：“吳四是我一手提撥起來的，他不會不理會我的意思吧？”
冷秘書：“吳四雖然出身寒微，是個下人，但這個人軟、硬不吃，想當正人君子！可以肯定，他把中央政府拔款要下來，想獨吞這筆撥款！”
宋良玉：“他可以這樣想，但得問問我同不同意！”
冷秘書：“你可以給他約法三章，讓他丟掉獨吞的幻想！”
宋良玉：“我當然要給他約法三章，但我還有一招：我派你跟他一起去重慶，監督他與我達成的協議。你準備一下，跟吳四去一趟重慶！”
冷秘書：“那好吧！那我今天晚上迴家去嗎？”
宋良玉站起來，盯著冷秘書：“你說呢？你怕嚴俊夫迴來嗎？”
冷秘書也站起來，兩眼望著宋良玉：“你都不怕，我還怕嗎？”
冷秘書上前，一把摟住宋良玉，兩人緊緊地抱在一起。
16、戲台下 夜 內
台上燕雙飛和趙菲菲正在演出《梁山伯與祝英台·十八相送》。
台下另一角，趙耀祖和王惠香在交談。
趙耀祖：“惠香，每個月的今天，我爹都要來要錢，今天為什麽他沒有來呢？”
王惠香：“他不來還好啊！我見不得他那副涎皮垮臉的鬼相！”
趙耀祖：“惠香，我猜想，是不是老頭子又找到弄錢的門路了？”
王惠香：“管他弄不弄得到金子銀子，反正我不想看見他！”
趙耀祖陪笑：“那他下迴來，我們就拿棒棒攆！”
王惠香笑：“你隻有背著他充英雄！”
台上，燕雙飛在鼓動觀眾。
燕雙飛：“現在，我們請吳縣長表演個節目，好不好？”
觀眾鼓掌：“好！”
燕雙飛：“吳縣長，那就請你上台來吧！”
吳縣長被眾人推上舞台。
吳四：“你給我拿個道具啊！”
燕雙飛遞過去一副金錢板。
吳四：“好，我來演個節目，湊湊熱鬧。那我就來一段：《燕班主千裏尋夫》。”
吳四手執金錢板，打了一通精彩的過門板後，唱：“金錢板，響連天，今天說段燕家班。燕班主嫁了個藍家漢，當兵抗日去前線。燕班主尋夫好淒慘，一路都把腿跑彎。一跑跑到小龍坎，碰到爛兵把路攔。背時爛兵好兇險，班主差點被強奸！”
燕雙飛叫：“你算了啊！你胡編啥喲！”
吳四繼續唱：“燕班主，有板眼，功夫好，非等閑。下頭一個攔馬絆，上頭一個偷心拳。那爛兵還沒把便宜占，倒被燕班主呀——一掌打進了黑龍潭！……”
觀眾熱烈鼓掌。
吳四向觀眾拱手：“謝了！謝了！今天晚上真是難得，這麽多人來看戲，我在這裏宣布一件事。鄉親們，自抗戰以來，大批淪陷區的孤兒，擁入成都地區，當然包括我們華陽縣。為了解決他們的吃飯和教育問題，我和張會長商量，決定擴大華陽縣孤兒院招收名額，由張會長主持孤兒院工作，具體負責招收孤兒事宜！……”
觀眾起立，更加熱烈地鼓掌。
張雲天站起來，向觀眾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