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不用來的,為何非要蹚這攤渾水!”


    遞給無憂一把利劍,柳隨風麵露不忍。


    此戰關乎氣運,雙方不會妥協。


    大家都想著避風頭,無憂這二愣子偏偏往上湊。


    良善之人本就是少數,似無憂這樣的人更是屈指可數。


    因此,柳隨風希望無憂離開。


    “柳施主,這是我的選擇。”


    揮了揮利劍,感覺不順手,無憂隨手將其送與他人。


    “唉!佛門怎麽總出些傻子,早知如此,我就該拜入智信大師門下,如此一來,也沒這檔子破事。”


    “哼!你倒是想,就你這資質,智信大師怎麽看得上你。”


    斜睨了眼柳隨風,龍婆婆滿臉不屑。


    智信大師是何等人物,豈會收留柳隨風這樣的憨貨。


    眉梢上揚,柳隨風麵露尷尬,全然沒有大戰前的忐忑。


    該行之事盡數了結,隻要堅守本心即可,無需在意其它。


    望著吵嘴的兩人,無憂會心一笑。


    這樣吵吵鬧鬧的生活真好,可上天就會欺負善良的人,總是製造各種麻煩。


    迄今為止,書院核心人物皆已撤離,留下來的大都是心思純淨之人。


    為了堅守,他們願意付出一切。


    此前,無憂擔心酸儒食古不化,冥頑不靈。


    同柳隨風等人一經接觸,這才意識到自己想多了。


    想想也是,外人都能收到撤離寒山的預言,身為雲墨依仗的書院豈會一無所知。


    本想勸柳隨風等人同自己離開,不成想最後卻被對方說服了。


    果然,讀書人靠嘴吃飯,沒事少招惹。


    對於自己的選擇,柳隨風沒有半分後悔。


    人生幾十載,總要有所堅守。


    前半生,侍候師傅,照顧多寶通,誠心禮佛,無怨無悔。


    後半生,掙脫枷鎖,追尋大自在,為信念而活,即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唯一遺憾是沒能好好跟師姐道別。


    想到含煙收到信箋時暴跳如雷的畫麵,無憂頓感心情暢快。


    這輩子沒少受含煙欺負,臨了總算能坑騙對方一把,也算不枉此生。


    思緒萬千之際,遠處傳來整齊劃一的腳步聲。


    無憂知道這是韓城駐軍要動手了。


    哐當,酒壇落地,四分五裂。


    “我自提劍問蒼天,唯我儒生鎮乾坤。”


    身化遊龍,柳隨風踏步而出。


    長劍沉睡多年,也是時候蘇醒了。


    見狀,龍婆婆等人紛紛邁步而出。


    此戰,關乎尊嚴,不容有失。


    勝,書院之名響徹天際。


    敗,儒生之道震古爍今。


    “殺。”


    霎時,喊殺聲驚天動地。


    ……


    “少爺,這些人是不是瘋了,依我之見,這場大戰完全沒有必要。”


    灰衣老者望著如火如荼的戰場,麵露不解。


    東方世家製霸九郡,做事自有章法,萬不會跟野蠻人一樣衝殺。


    真不知自家少爺怎麽想的,竟會推崇這樣的拚殺,莫不是窯子逛多了,腦子出了問題。


    瞪了眼自作聰明的老仆,東方滄溟眼中滿是失望。


    似東方世家族人,根本不知信念為何物。


    “都準備好了嗎?”


    “少爺放心,老仆親自辦的,定不會出錯。”


    “你辦事我放心,此戰過後,我們也該迴去了。”


    老者目露精光,這一天他期待太久了。


    待東方滄溟迴歸,定要那些小人俯首帖耳,徹底誠服。


    ……


    柳隨風不愧是書院底蘊,以一敵三,逼得楚辭等人連連後退。


    若非其手下留情,楚辭等已是劍下亡魂。


    砰。


    長槍落地,穩穩當當切斷了戰場。


    “夫子,好久不見。”


    打量著甲胄蓋身的沈秀雲,柳隨風苦笑連連。


    千防萬防,沈秀雲這渾蛋終究找上了自己。


    “一晃十年,你這小子丟了良心,明明近在咫尺,愣是沒來書院看老夫,唉!養了條白眼狼。”


    沈秀雲麵露尷尬,不知如何迴應。


    柳隨風說的是實情,他對寒山書院有愧。


    望著局促不安的沈秀雲,柳隨風眼前閃過一張稚氣未脫的小臉。


    初見,柳隨風隻是不諳世事,落魄不堪的稚童。


    一眼十數載,對方已是執掌千軍萬馬的大將軍。


    站在先生的角度,柳隨風沒有辜負書院的培養。


    “夫子,弟子冒犯了。”


    揮了揮手,楚辭等人連連後退。


    接下來的戰鬥他們沒資格參與,也沒實力參與。


    原以為已是一方高手,直到書院底蘊現身,這才明白自身離強者遙不可及。


    單指彈劍,利劍長鳴。


    “教了你許多,你也在紅塵中曆練了許久,今日,就讓老夫瞧瞧你成長了多少。”


    “夫子,請指教。”


    沒有廢話,兩大強者針鋒相對,出手不留餘地。


    ……


    戰場已被血水浸透,喊殺聲讓人心碎。


    這是不同信仰間的碰撞,是戰士最榮耀的時刻。


    環顧四周,龍婆婆眼中隻有戰意。


    昏昏沉沉幾十載,不成想還有這一天。


    幹瘦老者一劍滅殺十數位士卒,氣喘籲籲蹲在地上。


    他已感知到死神在召喚,左右不過半盞茶功夫。


    他累了,不想跟小娃娃們繼續糾纏。


    “瘋婆娘,還記得答應過我什麽嗎?”


    望著時日無多的老友,龍婆婆心生悲涼。


    本來大夥兒都不用死的,可為了子孫後代,後世太平,不約而同選擇了慷慨赴死。


    這是老一輩們的選擇,年輕娃娃們根本不懂。


    “你要怎麽做?”


    扶著鬥了一輩子的老夥計,龍婆婆麵露不忍,隱隱猜到了老朋友的抉擇。


    “不論身處哪個時代,年輕人都是未來,血流得夠多了,接下來就看你們了,老夫先行一步。”


    說完,老者用懇求的目光看著龍婆婆。


    雙眸赤紅,長劍洞穿了老者胸膛。


    “老夥計,一路走好。”


    麵對這驚天變故,眾士卒驚呆了。


    想破腦袋,也沒料到書院前輩會自相殘殺。


    “小娃娃們,接下來不需要你們了,趕緊離開吧!”


    同一時間,其餘書院底蘊做出了相同的選擇。


    見此情形,楚辭知道時機已經成熟,立馬下達了撤退命令。


    用鮮血鑄就的血色戰場就要開啟了,他們這些人沒資格參與,所能做的隻有祈禱。


    “正義必勝,人族永昌。”


    嘶嚎聲響徹天際,驅散了殺戮帶來的陰影。


    交戰中的柳隨風從懷中掏出了兩把鑰匙,拋向血霧中。


    “臭小子,時機到了,跟老夫進去,殺個痛快。”


    不待沈秀雲迴應,柳隨風一馬當先,沒入黑暗消失不見。


    “夫子,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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