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鹿直接一驚。


    迅速抓起泥巴,沒有丟闞梓硯,直接朝陸京砸了過去!


    ……人都到我們跟前了,狗子叫都不叫喚一聲,這在鄉下,是要剝皮下鍋的。


    眼前這個白衣男子能攔截那個城主府的管事,還能做到悄聲無息的靠近,實力肯定很厲害,自己一個築基期初期的小雞仔發現不了多麽正常。


    活著本來就不容易,能怪別人就不要怪自己。


    “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不清楚你說的什麽大肚子……”


    童鹿在裙子上拍了拍手上泥屑,突的想起自己已經揭下了麵具,露出的是自己真容,而坐在石頭上、莫名其妙就被砸了一塊泥巴的陸京也成了個光頭,和之前形象完全不一樣。


    童鹿隨手把福娃一丟,小家夥頓時如同風箏似的飄在半空中,小胳膊小腿兒一扒拉,人就一截一截的朝前遊。


    福娃偷東西等同於自己偷東西,自己偷了鎮江城城主府的東西,現在可是逃犯……


    哪有逃犯會承認自己是被追殺的。


    更何況,這人說攔截那個大肚子就是攔截了?


    隻要耍賴……


    童鹿心裏剛浮現這個念頭,闞梓硯就抬手在肩膀上一撫,霎時,他肩膀上的鳥兒紛紛跌落在地,化身成人。


    紅色的雀兒變成一個穿著紅衣,頭上用紅色布裹著的包包頭,紅色絲帶在身後飄蕩……


    黃白相間的兩隻小鳥,則是變成模樣討喜的小情侶,女子穿著盛唐的裝飾,頭上別著鮮豔的牡丹花,露出光潔的額頭,金色的絲帶垂在腦後,身邊是個窘迫忐忑的少年郎。


    還有三個小麻雀變成的三劍客……


    童鹿咕咚吞了口唾沫。


    這是怎麽迴事,自己畫這幾個鳥雀的時候,分明沒有賦靈。


    魂器上的金色字符根本沒少,他們怎麽就變成人了!


    該不會是自己預支了什麽為代價吧?


    不等她想出個所以然,闞梓硯卻是低著頭輕笑了起來,腦袋微微甚至微微偏了偏,童鹿這才發現男人發色是少見的奶咖色,眸子是淺紫色的,耳朵後麵還有兩片羽翼一樣的白色裝飾,銀色的鏈子彎著垂掛在腦後,跟妖精似的俊美的不像話。


    “我絕對不會認錯人。畢竟,你的味道那麽大!”


    男人說道。


    ……味道大?童鹿下意識的抬起胳膊,想要嗅一嗅自己的咯吱窩。


    抬到一半動作突然卡、卡住了,因為她眼角的餘光瞥見男人笑意愈加放肆,笑的眉眼輕顫,讓人心旌搖蕩。


    “真煩,能別笑了嗎?眼睛都被你晃花了。”


    童鹿幹脆直接擺爛,撇了撇嘴,“說吧,要我做什麽?”


    “和我迴南荒!”闞梓硯道。


    “不去。”


    兩人說時,福娃此刻遊到那個一身紅衣的少年跟前,白嫩多肉的手指,伸出,去戳少年頭上的包包頭,少年眉頭豎起,頭朝他齜牙咧嘴。


    福娃一點都不害怕,露出滿嘴牙床衝他笑。


    倒是邊上那個穿著盛唐長裙的少女,笑嘻嘻對福娃招手。


    “為、為什麽?”這下輪到闞梓硯愣住了,似乎沒想到會被拒絕,……老麒麟說過,人類最是講究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的,男子會做牛做馬報答,女子甚至願意以身相許。


    可現實卻是自己幫了這個女人,她沒有以身相許,還拒絕了自己。


    他想不通。


    難道……


    是自己滴的水太少了?


    “南荒太遠,我暫時還沒有出國……呃,背井離鄉的念頭,以後吧,以後等我把家裏安頓好,一定會去看一看的。”


    闞梓硯:“……”


    拒絕了闞梓硯後,童鹿像是卸下千斤重擔。


    立馬輕鬆了。


    “抱歉啊,我得走了。”


    童鹿和闞梓硯擦身而過,也不好在陌生人麵前拿出畫卷把八匹馬收起來,直接牽住超光的韁繩,自己爬上去後,招唿陸京:“你就騎另外一匹吧。這次腦子還在,別忘記給貼金剛符保護自己。”


    陸京點點頭,聽話的走向一匹馬。


    因為感受過八神駿的厲害,所以陸京這次走到跟前才愈發感歎。


    他騎的是八駿之二的翻羽,上去之後,似乎都不知道怎麽坐,挪了好幾次姿勢。


    超光領頭,翻羽和其餘幾匹馬都跟在身後跑。


    福娃看看八神駿離開,又不舍的看小黃雀化形的唐裝少女,小爪爪在嘴巴前吧唧一口,拋出一個口水吧嗒的飛吻丟了過去,揮了揮手,飛快的追了出去:“釀……”


    闞梓硯愣愣的看著馬匹離開。


    直到衣袍被紅雀少年扯了好幾下才迴神。


    紅雀少年指了指童鹿離開的方向,指了指自己的張開的嘴。


    “我知道,我知道的。化形了、通智了卻不能說話很難受……”闞梓硯伸手摸了摸少年頭上兩個包包頭,蹲下身。


    陽光從柳條之間穿梭而過,灑落在他眉眼之間,抖落的萬千塵埃雕琢著他的輪廓,顯得極盡溫柔。


    “……這件事,即便是我想幫忙也不能。因為是她的畫筆點化了你們,給你們‘畫形’,那就得讓她給你們取名字!我現在想想辦法,別急,我在想辦法。”


    想了許久。


    不了解人類的闞梓硯始終得不出一個結果。


    急的三俠客中,帶著鬥笠那少年,用腳尖在地上寫了一個大大的【追】字。


    闞梓硯才恍然:“沒錯,先跟著她。”


    ……


    與此同時。


    鎮江城,城主府。


    城主居住在湖心樓中,通體以紅木為主的樓閣造型別致,分為兩棟,皆是琉璃玉瓦,飛簷峭壁,雕龍刻鳳。


    其中一棟為四層的觀舞台,圍欄往裏,都修建成了大舞台。


    第一層正有凡俗戲子四名在撥弄古箏。第二則是戲子三名在吹笛、簫、塤。第三層則是兩名舞女,腳上係著鈴鐺,赤足在鼓上跳舞。第四層則是隻有一名蒙麵的女子在,抱著胡琴。


    四層的戲子都看不見彼此,但彼此間彈奏的曲子,卻是彼此相和。


    音如珠玉叮咚,彈絲品竹,嫋嫋不絕。


    而另外一棟湖心樓卻更是奢華,十步一玉,五步一珠,白日或許還看不出什麽,可一到了夜裏,寶玉和夜明珠紛紛亮起,連成一片仿佛是一片星湖。


    在這棟樓的下方,一個身穿薑黃色衣袍的男子,正坐在太師椅上閉目聽曲,一隻手輕輕跟著曲子敲擊,另外一隻手則是拈著嘴上翹起的八字胡。


    大肚子管事看見的就是這幅畫麵。


    他輕手輕腳的靠近男子,不敢發出任何聲響。


    男子卻像是已經知道管事進來了,問道:


    “鄔家發生何事了?為何城主府都能聽到聲音。”


    大肚子管事在太師椅後方,恭敬行禮:“迴城主,是鄔家傳來的爆破聲。現在,鄔家已經成為一片廢墟,鄔衡也已經死了……”


    齊元武敲擊在扶手上的手,頓了頓。


    “嗬。鄔衡還以為認迴兒子就能巴結上了禦靈宗,沒想到說沒就沒了。”


    管事繼續道:“城主,那個殺了鄔衡的女人應該就是來我們城主府的小偷,我看見夫人的戒指戴在她手指上。”


    齊元武猛然睜開眼,抬手。


    對麵湖心樓上的曲調齊齊停下。


    “那怎麽沒追?”


    “屬下追出城被人攔住了,對方修為比我高,輕易抹除了那個女人留下的痕跡……”大肚子管事語氣裏透著點懊悔,似乎生怕男子責怪他。


    齊元武站起身拿起桌上一個圓形的木盒,走到湖心邊,抓起魚餌灑下,看著魚群瘋搶。


    “既然是鄔家招惹的,那有沒有從鄔家口中探知到對方什麽來路?”


    “有的。”


    “嗯,說說。”


    “屬下從廢墟裏撈了幾個人問過了,他們都說這女人來是中州外的音修,叫什麽滄溟山的勢力,祖師是什麽上清靈寶天尊……”


    “滄溟山?從未聽說過,別的沒了?”


    “沒了。”


    大肚腩管事剛搖了搖頭,突然間抬起頭:“啊對了。那女人戰鬥時一直有十分怪異的曲調在播放,像是展開的一個音域空間,在那空間中人的思維會遲鈍,但我始終記得,那曲調似乎在反複強調一句話。”


    “強調什麽話?”


    “是的。一直在重複強調:畫畫的卑鄙,畫畫的卑鄙什麽的,我懷疑她來自中州外可能是真的,但可能不是音修!”


    重複,畫畫的,卑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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