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趕緊湊上去,隻見那個人趴在地上毫無聲息,也不知是死是活。


    “快打 120!”


    “快打 110!”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人們這才反應過來,掏出手機打急救電話。


    雲芳聞訊也趕了過來,她一眼就認出趴在地上的正是葉尋花。


    難道葉大哥已經遭遇不幸了?


    她不敢上去查看,害怕萬一出現那種情況,該如何跟他的父母交待。


    她掏出手機給錢胖子打電話,手卻哆哆嗦嗦的不聽使喚,好不容易才打了過去。


    “喂,雲芳,我快到了,是不是想我了?”


    錢胖子正開著軍車拉了一車沙子,已經快到工地了。


    聽筒裏卻傳來一陣哭泣聲。


    “怎麽了雲芳?你說話呀!”


    雲芳泣不成聲,抽噎著說葉大哥可能遇難了。


    “啥?”


    錢胖子當時就急了,他一腳油門下去,闖了一個紅燈飛快趕了迴來。


    沒等軍車停穩,他就打開車門跳了下來,然後就看到雲芳坐在地上哭泣。


    而十幾個工人則在攪拌機前圍成了一圈,不知在幹什麽。


    “別哭了!老大呢?”


    他衝雲芳喊了一嗓子,就見雲芳朝人群裏一指。


    “都閃開!閃開!”


    人群聞聲閃出一個缺口,他幾步搶了進去。


    隻見老大趴在地上一動不動,身上滿是泥沙。


    “老大!老大!”


    他一邊喊著一邊把葉尋花翻過來,拚命的搖晃。


    過了一會兒,葉尋花痛苦的吐出一句話來:“別搖了,腦漿子都被搖出來了。”


    “啊?老大你沒死?”


    “噓,再搖就死了。”


    錢胖子抹了一把眼淚和鼻涕,破涕為笑。


    “不許笑!給我哭!”


    葉尋花對他擠了擠眼睛。


    啊?


    錢胖子有些摸不著頭腦。


    這時候 110 的警笛聲和 120 的急救聲由遠及近而來,很快警察和醫護人員就趕到了。


    “哇哇哇~”


    錢胖子嚎啕大哭,哭的唿天搶地捶胸頓足!


    “怎麽迴事兒?”


    警察問眾人。


    醫護人員趕緊對葉尋花展開搶救。


    工人們七嘴八舌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當聽到攪拌機裏麵還有兩個人的時候,警察急了。


    “快關機!快讓它停下來!”


    直到這個時候工人們才反應過來,有人跑著去拉電閘,結果到了電閘那一看,電閘關著,根本沒有送電。


    他這才想起來,剛才翠萍來要錢的時候,一個小混混已經把電閘拉了。


    但是問題來了,沒有送電的攪拌機怎麽會突然啟動轉了起來?


    這個工人隻好返迴攪拌機那裏匯報這個異常情況。


    “啥?你說它沒電?”


    警察根本不相信。


    沒電攪拌機能轉?


    另一個老警察比較有經驗,讓那個工人帶著他去電閘那看看。


    到了一看電閘果然是拉下來的,老警察讓工人把電閘合上,工人有些猶豫,這沒電攪拌機都轉的那麽歡實,要是送上電還不得轉成了電風扇?


    “快點!”


    老警察催促著工人,工人隻好一咬牙把電閘合上了。


    “慢下來了,快停了。”


    攪拌機那邊傳來消息讓老警察確信這個電閘應該是裝反了,往下拉是送電,往上合則是斷電。


    “是誰負責這個電閘的?”


    老警察開始盤問工人。


    “誰都可以,早上開工的時候誰來得早誰就開閘送電。”


    “那這電閘本來是開著的對嗎?”


    “是呀,我們正在幹活,那兩個人和兩個女的來要錢,其中一個上來就把電閘關了。”


    “他們進攪拌機的時候攪拌機是沒有開動的,對嗎?”


    “對呀。”


    “結果他們進去之後攪拌機就開動了,對吧?”


    “對對!”


    “當時誰在電閘這裏?”


    “那就不知道了,我們都在攪拌機那裏,想著怎麽救人。”


    看著一臉老實的工人,老警察覺得再問問其他人,或者調看一下監控。


    這時候攪拌機已經停止了轉動,兩個警察探進半個身子把裏麵的兩個小混混扒拉出來。


    兩個人出來的時候已經不行了,身體就像半癟了的布娃娃,頭耷拉到背上,胳膊腿兒也都擰了麻花。


    醫護人員一看就知道沒有搶救的必要了,先抬車上送醫院太平間吧。


    好在地上還有一個傷勢較輕的,也拉到醫院觀察治療一段時間再說。


    120 拉著警報開走了,警察繼續在工地上勘察取證。


    他們詳細的詢問了每一個在場的人,直到把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調查清楚。


    這是一起典型的敲詐勒索未遂案件,兩個放高利貸的人逼迫著因火災死亡者的家屬來向超市要賠償金。


    結果在意圖毆打超市保安的時候不幸因意外事故身亡,事情就是這麽個過程。


    關於翠萍母女兩個,警察已經對她們進行了批評教育,以後不許來無理取鬧,超市沒向你們索賠就不錯了。


    至於放高利貸的身後背景需要繼續深入跟進調查,務必揪出這個隱藏在我們身邊的毒瘤,將之徹底鏟除,還百姓一片清明。


    葉尋花經過一番急救終於醒了,現在的他暫時處於危險觀察期,身上插著各種檢測儀器,還吸著氧氣,把守在一旁的錢胖子都整鬱悶了。


    “老大,你還難受不?”


    “難受死了,來,咱倆換一下。”


    “換啥?”


    “你替我在這躺著,我出去辦點事兒。”


    “開啥玩笑?你還沒好呢。”


    “沒和你開玩笑,我確實有點急事要辦,你頂替我一會兒。”


    “沒聽說過這個也能頂替的,再說了,咱倆的麵貌和身材也相差太多了。”


    “沒事,把這些東西往身上一插,氧氣麵罩一戴,誰也分辨不出來,趕緊的吧。”


    葉尋花趁著醫護人員不在,起身把監測儀器拔了,氧氣麵罩給錢胖子戴上,讓他往病床上一躺,監測儀器胡亂安上,轉身就走。


    “老大老大!我啥時候能出去?”


    “等我迴來替你,老老實實睡一覺吧。”


    葉尋花出了醫院,直接去熊剛經營的茶室。


    剛才在醫院的病床上,他通過侵入醫院的監控係統,已經知道了誰是這場敲詐勒索的幕後黑手。


    那兩個死了的小混混,醫院在第一時間通知了他們的家人,而他們的家人則會找他們所在的單位尋求經濟補償。


    這和何洪福的家屬翠萍找超市要錢一個道理。


    死了兩個小弟,熊剛沒有出麵,而是派了一個親信去處理此事,而現在這個親信正開著車載了兩家的幾個直係親屬去茶室找老板熊剛。


    熊剛的茶室坐落在周莊步行街上,以前人來人往生意還不錯,現在疫情原因導致沒有幾個人光顧,連來賭博的人也少了很多。


    葉尋花打了輛出租車跟著他們到了熊剛的茶室。


    熊剛正坐在二樓喝茶,聽親信說死者家屬來了,不禁罵親信不會辦事。


    “我讓你去慰問一下給他們點錢就行了,你怎麽還把家屬招來了?”


    “他們非要來見你,我尋思讓他們當麵感謝你不也挺好的。”


    “感謝個屁!他們肯定是來要錢的!”


    “那怎麽辦?”


    “就說我出門了,十天半個月迴不來。”


    熊剛的話還沒說完,房門就被猛的推開了。


    當先進來的是一個高個青年,看上去有點麵熟。


    這個人正是葉尋花,他從出租車上下來,裝出一副悲痛的模樣,進了茶室的門挨個和死者家屬握手。


    “節哀順變!”


    家屬也不知道這個人是幹嘛滴,但顯然不賬外人,都流著淚和他握手。


    “你們是來要賠償金的吧?”


    見四個家屬都點頭,他把手一揮:“走!跟我上去問熊老板要去。”


    既然有人帶頭,那就沒有不跟著去的道理,於是齊唿啦的跟著上了二樓。


    “熊老板!我表弟死了,你打算怎麽賠償?”


    葉尋花一上來就先發製人,拿話擠住熊剛。


    熊剛沒時間去想眼前這個人是誰了,把頭一搖:“關我什麽事?又不是我殺的。”


    “嘿!這話我就不愛聽了,他們兩個人可是一直跟著你混的。”


    “沒那麽迴事兒!他們就是在我這兒玩,出了意外我也很難過,已經讓人送過去了兩萬塊錢的喪儀,已經是仁至義盡了,還想咋地?”


    “你說這話真讓人寒心!他們為你跑前跑後打打殺殺,難道死後就落得個如此下場?你們說是不是?”


    最後這一句是對幾個家屬們說的。


    幾個家屬馬上就不幹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向熊剛哭訴,讓熊剛承擔責任。


    “別吵吵了!我這裏不是救濟所,你們馬上給我走!不然我可不客氣了!”


    熊剛黑了臉,模樣很嚇人。


    幾個家屬也都知道熊剛不好惹,立刻不吱聲了,卻把求助的眼神看向葉尋花。


    葉尋花“呸”了一聲,大聲道:“大家都看看,這就是你們平時敬重的大哥!沒事的時候耀武揚威,有事兒就當縮頭烏龜!”


    “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煩了!”


    熊剛何曾讓人這樣罵過,就是於得利對他也是挺客氣,聽了葉尋花的話頓時就怒了,揮拳向葉尋花打去。


    葉尋花一閃身,躲過了這一拳,撤身到了窗戶跟前。


    “姓熊的,你講不講理?”


    “我講你媽x的理!”


    熊剛猛撲過去,眾人隻見葉尋花一矮身,熊剛就撞破了窗戶直接掉到外麵去了。


    就聽到外麵的大街上發出“砰”的一聲響,接著有人驚唿起來。


    葉尋花蹲在地上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問大家:“老熊呢?”


    大家的臉上也都變了顏色,沒有人搭理他,一起往樓下跑。


    等眾人都出了門,葉尋花這才站起來,從破碎的窗戶看出去,隻見大街上趴著一個人,大片的鮮血洇濕了頭部附近的地麵,周圍則圍了幾個路人。


    “你不是最後一個。”


    葉尋花喃喃自語,轉身出了茶室,消失在夕陽的餘暉之中。


    今天的周莊警察局真夠忙的,上午剛剛處理了一起兩人死亡案件,下午又接到一起報案,說步行街上有人跳樓死了。


    雖然已經下班了,但警情就是命令,刑警隊的人員迅速集結,馬上趕到了現場。


    死者是旁邊茶室的老板熊剛,死因是墜樓而亡。


    警察詢問了當時的目擊證人,都說是他自己不小心衝出窗戶摔下來的。


    帶隊的還是那個老警察,他敏銳的感覺到這兩起案件好像有某種內在聯係。


    上午死的是放高利貸的,下午死的則是高利貸老板,世界上哪有這麽巧的事?


    “那個和死者爭吵的是誰?”


    所有在場的人都說不認識。


    “把他的樣子畫出來!”


    於是葉尋花的模樣被展示在了畫紙上。


    這個人好麵熟。


    老警察似乎在哪裏見過,但就是想不起來。


    一個年輕警察脫口而出:“這個人不就是上午那個從攪拌機裏僥幸沒死的人嘛!”


    “走!去醫院!”


    老警察覺的抓住了什麽。


    一行人匆匆來到醫院,徑直到了葉尋花的病房,見一個人戴著氧氣麵罩身上滿是監測線路躺在床上。


    老警察問守在一旁的錢胖子:“病人怎麽樣了?”


    “輸完液後一直在睡覺,叫都叫不醒。”


    老警察隔著氧氣麵罩看了看葉尋花,轉身去找醫生。


    “大夫,十九床傷勢如何?”


    “來的時候挺嚴重的,現在好多了。”


    “那他今天下午有沒有離開病房出去過?”


    “怎麽可能?就是鐵打的也恢複不了這麽快!”


    老警察撓著頭皮收隊迴去了。


    病房裏,錢胖子問葉尋花:“老大,剛才你幹嘛去了?”


    “我把放火燒我們超市的家夥給做了。”


    “真的?是誰?你咋知道是他放的火?”


    “對麵三利超市老板手下的四大金剛之一,我無意中看到了當天晚上的監控視頻。”


    “老大你真行!為啥不報警抓他們?”


    “錄像視頻被銷毀了,沒了證據,再說了,我們不能便宜了這種人渣。”


    “對!老大,下一步怎麽走,我也想殺敵立功。”


    “這種事你就別摻合了,好好經營你的超市,準備當個好爸爸吧。”


    錢胖子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人生能結交這樣的朋友,還有什麽可以遺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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