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索明帶著王博明和僧人淨明迴萊州府,眾人聚首。


    侯二河、趙五在碼頭和南門並無發現,王四在西門問得有兩黑衣男子清晨騎馬入城,馬上似乎有包袱,但兵丁沒有多查,應該就是黃皮虎和他的手下。


    王家大哥在金虎幫碰了釘子,之前在黃皮虎那裏鬧起來的時候,鏢師們四下找過,並沒有孩子的身影,想來已經由黃皮虎交給了馬道婆的團夥。


    中午徐壽從衙門聽說了王遠明帶人在金虎堂對峙的事,也帶著幾個可靠捕快幫著在全城問詢。


    天色已黑,淅淅瀝瀝下起小雨,諸人一天水米未進,王博明在酒樓定了幾桌酒菜,王遠明帶著鏢師,王索明帶著印坊夥計,徐壽領著忙碌一天的捕快,一起填飽空乏的腸胃,並商量著下一步怎麽辦。


    “馬道婆,唔,我曉得的,城北算命做法的,啊唔,之前偷孩子被抓過現行,她死活抵賴最後差點被打死。”一個捕快狼吞虎咽地囫圇說道。


    “當時我們也懷疑過,但找遍馬道婆常去的地方,並沒有合適藏人的,他要真拍花子總得有個窩點吧。”另一個捕快補充道。


    “我已遣人去問幫裏的眼線,馬道婆下落應該不難找。”捕頭趙武猛造燒雞,他就好這一口。


    “博明別慌,先吃些東西,他們總要找到下家才好出手,這孩子剛丟一天,沒那麽快。”徐壽給坐立不安的王博明夾了半碗燒肉。


    “哐當”一聲,包間門被推開,一個皂衣小吏頂著風雨跑進來,在趙武身旁附耳私語。


    “啪”一聲,趙武把筷子拍在桌上,激動地粗聲說道:


    “馬道婆這廝下午向西,出了城!”


    向西?王索明和淨明和尚對視一眼,都讀懂了對方眼中的意思。


    這金壇寺,就在城西!


    “阿彌陀佛。”淨明首先站起,對諸人長念一聲佛號,惹得眾人有些驚訝。


    諸般罪孽因佛家起,自是佛家來了結,淨明和尚的心思很簡單。


    他對著王遠明說道:


    “施主,請借馬一用。”


    王索明也嘩地站起,“大哥,借刀一用!”


    王遠明好似覺察到什麽,皺起眉,搖搖頭,堅定道:


    “不,一起去!”


    王博明不知道怎麽迴事,卻開口勸道:


    “大師,大哥,四弟,外麵下雨,又是黑天,更不知道她去了哪裏,我們明日再追,雨天她也跑不遠。”


    “要的,就是雨天!”


    屋裏溫度涼了幾分,眾人聽出了紅袍和尚話中冰冷的殺意。


    “索明啊,明日再去吧,明天我就稟告洪大人,托他去千戶所請騎軍去追。”徐壽勸道。


    “今天我們動靜不小,若有耽擱,他們就將孩子轉移走了。”王索明解釋道。


    “還請徐師轉告洪縣尊,明日清晨在落烏山金壇寺,有一場大功業等著他!”


    王索明話音剛落就幹脆地向外走去,淨明走在他身後,王遠明攔下其它人,自己一個人跟了出去。


    三人雨中牽了馬,戴了鬥笠,置好兵刃,朝西門冒雨行了出去。


    西門兵丁認出鏢師王遠明,好奇三人為何晚間冒雨出城,捕頭趙武卻是從身後追來,刷臉給他們開了城門。


    “金壇寺硬茬子不少,五個明勁高手,能避則避!明一早我帶全衙人過去,你們保重!”趙武對著三人背影喊道。


    三人行在茫茫原野中,雨簌簌而下,天地隻見依稀輪廓,馬兒在不住地鞭笞下隻得向前,馬蹄在泥濘的道路裏撿起一陣陣水花。


    王索明捏著韁繩的手有些僵硬,身體也一陣陣發抖,不是因為寒冷,而是一種靈魂深處的亢奮,試問有哪個男人不會因為荒原走馬,雨夜尋兇而興奮到戰栗呢?


    “踏踏踏”、“踏踏踏”,三馬交錯,劃開黑夜,向佛光普照之地飛馳。


    ……


    在陵水鎮駐馬,沿山路疾行,饒是王遠明已入明勁,在雨中騎馬夜行後再在泥濘裏登山,也頗為難耐,最後三人決定在半山稍作修整。


    “兩位施主,淨明和尚,夜行辛苦。”雞鳴寺內,沙彌空性給三人端來熱茶水。


    王遠明雙手合十道謝,王索明和淨明和尚已經自顧自“唿嚕嚕”地喝起來。


    定心和尚已好利落,身著灰色僧袍,坐一旁陪客,沙彌空性將王索明指給他看,他微笑著向王索明合掌致禮。


    “三位可是要繼續上山?”定心含笑問道。


    “赴一場約罷了,師兄勿要掛念。”淨明開口道。


    “老衲活了一個甲子,如何看不出你們兇煞之氣縈身,不如今夜就在老僧這裏歇了,明日再上路可好?”


    “多謝定心大師美意,其中內情不便道來,此番多有打擾,還請勿怪。”王索明迴絕道,畢竟遲則生變,歇息夠了還是要盡早了事。


    定心大師忙道折煞,便不再多言留宿之事。


    三人修整了一炷香,告辭離去。


    “阿彌陀佛”,定心在這山道上對著三個雨夜來客長做佛禮,轉身帶著小沙彌下山去了。


    三人進入山門,繞開守夜僧眾,蹬牆入寺。


    前院諸大殿空空蕩蕩,一座座佛像在長明的燈火中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三人在供外來香客居住的寮房裏查問片刻,並無結果。淨明和尚看著僧房麵色不善,思索要不要像下午王索明綁架坪山頭目那般行事,看起來確實有效。


    王索明也沉思片刻,突然想起一個地方,三人就在漆黑的雨夜裏,朝著禪林摸去。


    穿過密布的佛塔,到了一座布滿蓮花的亭閣前,那扇開著的窗戶已經閉上,淨明走到窗前,扶著窗欞,雙手一震,整麵窗連同窗框被他幹幹淨淨從牆上摘了下來。


    王遠明和王索明在雨夜裏瞪大了眼睛,這是什麽功夫?


    三人翻入閣內,風雨聲頓時小了,幾人查找片刻後,在一座書櫃前屏息細聽。


    一陣陣狂笑與唿喝、老婆子的喧嘩,女子淒厲的慘叫,孩童的哭聲,一絲絲地清楚傳來。


    “嘭”地一聲,漲紅臉的和尚一腳將櫃子踹成碎片,牆上露出一個向下的通道,隱隱透出亮光。


    一股腥臊之氣轟然鋪麵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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