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赤衣衛鎮撫司內,胡千戶斜倚在雕花梨木椅上,手裏不住把玩著一座玉麵金佛。


    嗯,這申金虎真是個忠心的,不枉我提拔他這麽多年,瞧瞧,這做工,這用料,嘖嘖,過兩年給他個總旗做做。


    又斜眼瞄了幾眼桌案邊的信件,朝門外喊道:


    “侯登!侯登!你他娘去哪了,替爺迴一封信……”


    ……


    萊州府,金虎堂內,申金虎大馬金刀橫坐堂上。


    馬道婆進了屋,結結實實磕了三個大響頭,恭敬地將一袋沉甸甸的例銀雙手奉上。


    “生意不錯啊馬婆婆。”申金虎掂量著銀錢心情很好。


    “仰仗幫主大人庇佑。”老虔婆露出大黃門牙笑著說道。


    “這兩個月,把生意停了,轉告金壇寺那邊隱秘點,有人在往京裏告狀,避過風頭再說!”申金虎強調道。


    那紅袍和尚拿著青玉印信來的,青玉印信是赤衣衛中第二等重要的身份憑證,他當即不敢怠慢,那和尚隻是給自己一封信件傳遞給赤衣衛鎮撫司。


    他將自己的禮物和密信一並給胡千戶送去,很快收到大人的迴信,大意就是誇他做的很好,還要繼續加油,另外別得罪紅袍和尚,但赤衣衛無暇處理此事,讓申金虎看著辦,並附上了紅袍和尚的原信。


    和尚的信件不看不打緊一看頓時渾身冷汗。這人口生意是他重要的財源,也是他籠絡金壇寺強援的一種手段。若真被牽連出來,銀子沒了是小事,按大雍律參與私販人口,當處磔刑!


    看這和尚行止,也是有大功夫在身的,申金虎一來沒絕對把握直接料理,二來不知和尚背後是何方神聖。


    申幫主心虛後索性寄希望於拖字訣,畢竟胡千戶隻是讓他看著辦,定然和赤衣衛幹係不深,不生事端地拖些時日,這和尚總有其他事要幹,此番也就了結。


    “遵命,小的一定轉告。”老虔婆恭敬地匍匐著著退了出去,將申金虎的思緒拉迴現實。


    旁邊有心腹弟兄出聲勸道:“大哥,趁此機會見好就收吧,這事若暴露,我等怕是難容於江湖同道。”


    “啪”,申幫主一個巴掌把心腹扇翻在地,教訓道:“你他娘在女人身上的時候怎麽不見好就收!沒錢你憑什麽爬上翠香樓紅牌的床!?”


    正教訓著,外間卻喧嘩起來,幫眾手拿刀劍包圍著一群鏢師,兩夥人對峙著移動進了金虎堂,為首的鏢師掐著一個男子的脖子。


    申金虎定睛一看,這不是手下的頭目黃皮虎麽,眉毛不由得擰了起來。


    “申幫主,此番失禮了!鄙人安遠鏢局王遠明,鄙人內侄昨夜在坪山失蹤,查訪後發現這黃皮虎大有嫌疑,知曉申幫主一向大公無私,還請允我問兩句話。”王遠明聲如洪鍾,話語迴蕩在院內。


    他也不想把事情鬧大,原本隻想和這黃皮虎做個生意,出些錢把人贖迴來,或者問出下落也好,哪知這黃皮虎仗著在府城內便有峙無恐,雙方起了衝突,金虎幫人多把鏢師們包圍了。


    把這麽多鏢師帶入險境絕非王遠明所願,但為了侄子安危隻能提出見金虎幫幫主,寄希望於他能顧忌於江湖規矩,願意調和此事。


    “追風虎,你大膽!”、“敢跑金虎堂來撒野!”申金虎還沒開口,有的堂主便開口嗬斥了起來。


    王遠明挺直胸膛,雙眼直視申金虎。


    申金虎嘴巴一抽,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閣下是何差遣?”


    王遠明放開黃皮虎,拱手道:“在下安遠鏢局鏢師。”


    “看這架勢我還以為閣下是捕快呢!哈哈哈”申金虎放聲大笑,四周也是一片哄堂大笑,重獲自由的黃皮虎更是在人堆裏手舞足蹈。


    “可否讓我問那黃皮虎幾句,在下願和申幫主做個生意。”王遠明無奈道。


    “不用問了,本幫幫規嚴明,嚴令禁止誘拐婦女兒童,這黃皮虎斷無此膽,此事我不再計較,迴去吧!”出乎意料的是,這申金虎一改咄咄逼人的態度,並且願放鏢師離開。


    王遠明感到事情有些反常,迴頭望了望站在身後的諸多鏢師,這麽多兄弟趕來為自己助拳,自己起碼要把人安全帶迴去吧。


    王遠明又向申金虎拱了拱手,幫眾散開一條通道,鏢師們離開。


    “大哥,就這麽放他們走了?”剛才被扇倒在地的心腹又問道。


    申金虎乜了他一眼:“狗日的難道我們要在金虎堂血拚一場,萊州傳遍我們包庇拍花子的,然後再被人進京告禦狀?”


    “你他碼什麽意思?剛才勸我見好就收,現在又嫌沒見血?”申金虎又一巴掌糊了上去。


    ……


    王索明和淨明和尚這邊,在意識到金虎幫可能有問題後,那之前來自於金虎幫情報的真實性就需要重新審視了。


    “施主,這樣不好吧,他也未必知道。”淨明無奈地和王索明扛著一個人往無人處走去。


    “萊州就這樣大,金虎幫就這麽多人,他一個小分舵首領,交遊不少,多少能捕風捉影一些。”王索明找的也有些著急了,先抓個問問看吧。


    “那他說的真假我們怎麽判斷?”


    “我自有手段。”王索明從腰側摸出一根銀針。


    人身上的穴位,除了可以治病的,也有致命的。前人總結出一百零八死穴,有些穴位能讓人痛苦萬分,這本書恰巧被徐壽收藏,王索明自然也看過。


    坪山金虎幫頭目,正被綁在一顆樹上,雙眼蒙著黑布。


    他剛出門準備去找點樂子,就失去了意識,醒來後還沒來得及喊叫,就感覺一根針插入了喉部,接著發現自己想喊也喊不出來了。


    一旁參與了全程綁架活動的淨明和尚有些驚訝,這小子竟連這種冷僻穴位都知道,並且認穴如此之準!


    “不用緊張,問你點事情,眼上蒙著黑布,你知道是何意?”王索明慢條斯理地問道。


    這頭目心裏一鬆,還好還好,蒙著黑布,自己沒看見他們臉,一般不會有性命之憂,當即配合了很多。


    “金虎幫裏,有拍花子的麽?”王索明懶得浪費時間,一張口就直達主題。


    頭目搖頭。


    “人有時候記性不太好,需要一點小小幫助。”王索明又拿出一根針,對著頭目的囟門不緊不慢地刺下。


    “唔唔唔”,頭目發不出聲音來,全身被捆在樹上,不住顫抖。


    “記性有沒有好一點?”


    頭目連連點頭,針被拔出。


    “昂”地一聲,頭目長出一口氣,感覺喉部的針也被拔掉。


    “馬道婆是馬道婆她管著一幫拐女人小孩的我跟她沒有交集隻是每月給老大交數的時候才見過兩次就連他的身份我也是跟老大的心腹喝酒的時候才得知的。”這人能說話以後一口氣都不敢喘,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腦都說了出來。


    和尚看的呆若木雞,就這麽簡單?自己兩個月查了個姬掰?


    又問了些外貌特征,作案範圍的問題,這人也半知不知的。王索明懶得再廢話,索性一掌劈暈,把繩索解了。


    “就這麽放了?不直接了斷哩?”和尚問道。


    “經曆我此番手段,換做是你會對外聲張嗎?”少年將銀針收入囊中。


    “俺還以為像你這種年少老成心急深沉之輩,斷不會給自己留下丁點後患哩。”


    “天要亡我,我何渡為?”王索明莫名其妙地說了句話。


    “既然給了他選擇,就要讓他真正有的選。”王索明補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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