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裏隻剩了一攤血跡,李晁的屍體已不見蹤影。


    但院子的一角微微隆起,有挖掘填埋過的痕跡,看來他們沒敢把李晁屍體拖到外麵,隻是就地掩埋了。


    幾人當然已經沒有再住在柴房之中,而是全都住到了二樓上去了。


    在二樓第一間房裏,我見到了蔣明呈和他老婆王慧月。


    蔣明呈三十多歲,白淨臉龐,戴著一副眼鏡。王慧月和蔣明呈年齡相近,也長得白淨端莊。


    門口響動,孫珅同和他老婆也進入房間。他老婆張楠美二三十歲的樣子,一張臉算是妖冶,但似乎夾雜著些許風塵氣。


    對方團隊的所有人都到了現場,全都有點怯怯的看著我。在他們眼前殺人,一定給他們造成了不小的衝擊。


    為了緩和氣氛,我便走上前去對蔣明呈說:“你的傷沒事了吧?”


    蔣明呈說:“小徐幫我把骨頭移正,還上了個夾板,應該是不礙事了,謝……謝你。”


    我知道他說的這個謝謝,很大一部分並不是為了我關心他的傷勢,而是謝謝我對付了李晁。


    隻不過誰都沒料到,最後我竟然殺了李晁,所以兩個團隊的人現在都不免有些不知所措,麵麵相覷的沒說話。


    這時孫珅同候排開眾人走上前來,握著我的手說:“兄弟,你幹的好!李晁那狗東西死有餘辜。以後你就是我們老大。”


    看到孫珅同的這副嘴臉,心裏一陣惡煩,便把手抽了迴來說:“別這麽叫我。”


    我頓了頓繼續說道:“我們也不會再留在這裏,休整一下就會繼續出發,向西邊走”


    除了徐翠凝外,對麵二女二男都露出詫異之色,似乎是理解不了為什麽我們要繼續在外麵那種行屍遍野的環境裏遷徙。


    他們這樣子在我預料之中,不過既然開了話頭,我便繼續告訴他們:“如果你們想在這裏常駐,首先得把行屍清理幹淨了。”


    然後詳細的的跟他們聊了一下行屍的特性,怎麽殺,怎麽引,怎麽避。然後我又說到:“再有就是,你們雖然有這些吃的,但終歸有吃完的一天。”


    我指著房間裏堆放著的那些臘肉米糧之類的東西 “所以你們如果找不到搜尋,或者生產更多食物的方法,最後還是會被缺糧所困擾。”


    這時候,孫珅同卻說他從小在農村長大的,會種點東西。他老婆張楠美也說會種菜養雞。


    這下,這個團隊剩下的人中,我原本最看不上的兩人,現在卻變成了這個團隊裏麵的重要角色。


    但按照徐翠凝講的,孫珅同是親手給自己戴上的一頂綠油油的禮帽。那以後這老夫少妻二人會以怎樣的關係相處,我就不得而知了。


    我點點頭說:“還有就是,像我們昨天說過的,如果你們缺乏麵對行屍的勇氣,那多半也活不了多久。我們一時半會走不了,索性教你們怎麽對付行屍吧。”


    因為李倩辰腦震蕩的緣故,時不時便會有暈厥感,而我雙側肋骨受傷,輕輕的走路散步能忍住,但如果長時間騎車震蕩,估計會疼得半條命都沒了。


    所以我們暫時沒有辦法繼續趕路,隻能留在這小村子裏休養幾天。


    用無人機再次進行了一番偵查,確認了這個小村子大致裏的行屍數量,我就請陳響東、郭亮、葉子三人帶著徐翠凝他們三女一男去清理行屍。


    本來葉子還有點不理解,偷偷用鄙夷的口吻問我:“幫他們殺行屍幹嘛?你是聖母嗎?”


    我跟她說:“如果這世界幸存者最後隻剩你一個人了,你覺得還有意義嗎?”


    她哼了一聲,又說:“那我們教他們辦法不就行了,為什麽還要自己去啊?”


    我安慰她:“反正一時半會也走不了,說實話這些事情對我們來說是舉手之勞,但他們已經失去對抗的勇氣了。”


    然後我笑著說:“你現在不是葉子,你是葉子女神,你將把勇氣的火種重新帶迴人間,去吧葉卡丘。”


    葉子聽我這麽說,這才提起興趣,趾高氣昂帶著幾人去清理行屍了。


    我們在村子裏又歇了幾天,李倩辰說她的腦震蕩後遺症造成的耳鳴、頭昏症狀第三天已經完全沒問題了。


    而我第五天早上起來,肋骨隻有輕微的痛感了,我試了試奔跑縱躍,似乎影響也不大了。


    於是我不想再耽擱下去,跟眾人商議之後,決定立即啟程。


    這強化體質的確是厲害,人說傷筋動骨一百天,但僅僅五天我就好了大半,而李倩辰的腦震蕩也很快便痊愈。


    這小村子裏的行屍已經被清理幹淨了,村子幾個進村的路口在我們的提醒之下,被他們砍樹做了一些路障,至少可以擋住行屍的來路。


    在清理村子的過程中,還找到了兩位在自家柴房裏,靠著水缸裏的水,和掛在房裏的兩大塊醃肉活到現在的幸存村民。


    還在幾戶農家的雞圈裏找到了一些還活著的雞,於是也養到了自己院子裏。


    另外他們還確定了村子的幾塊村民自留地的位置,一些蔬菜和土豆蘿卜等根莖類作物還長勢良好。


    看樣子徐翠凝他們幾人活下來似乎沒有多大問題了。


    大約早上八點鍾,我們收拾好行裝,便發動摩托準備出發。


    旁邊大院裏的人聽到聲音,也都出來了。


    這時徐翠凝背著個小包走上前來,囁嚅著跟我說:“汪……挺,你們……能……把我帶走嗎?”


    我看著她略感詫異,便問她:“你為什麽要跟我們走?呆在這裏不是挺安全嗎?”


    徐翠凝低著頭,小聲說:


    “那天清理行屍,看到葉子姑娘一點也不怕行屍,就恨我自己為什麽那麽膽小。最後我也拿鐵鍬殺了兩個行屍,我……我現在也不怕了,我能跟你們一起殺行屍。你們說的對,如果沒有勇氣對抗他們,根本活不下來”


    知道敢殺行屍這個理由不能打動我,她緊接著說:


    “我是做護士的,會做一些簡單的外科手術。以前血肉模糊的場景也看過不少,但麵對行屍咬人,我……太害怕了。直到遇到你們,我覺得才重新找迴勇氣。”


    然後頓了頓,又補了一條理由:“他們都是一對對的,我呆在那裏隻是個電燈泡。”


    最後這個理由讓我不由得啞然失笑。


    我對她說:“我需要和我的朋友們商量一下。”


    於是我和李倩辰幾人交換了意見,原本我們也並沒有排斥吸納隊友,甚至覺得如果有對路子的夥伴,我們可以多些人一起走。


    我們幾人曾經商議過,接受新隊友的統一的標準是:


    第一, 必要的一點,對方要有生存欲望,不僅僅是“怕死”,而是想積極的活下去;


    第二, 最好是對方有一定生存能力;


    第三, 最好有末日後能用得上的一技之長;


    第四, 另外,主動幫助過我們的人,如果對方提要求,我們也會考慮接納。


    另外還有個非常重要的軟標準,那就是要有人性,這一點比較難,需要我們根據對方言行來判斷。


    陳響東、李倩辰、郭亮,現在我們絕對是過命的交情了,如果不是因為他們三人身上的人性閃光,我早已經化作行屍肚裏的一堆腐肉。


    也正因為我們都保有人性,這成為了我們彼此信任的基礎,經過了大大小小的這麽多場與行屍之間的戰鬥,我們幾個現在可以放心的把後背交給對方,同甘苦共進退。


    在知道徐翠凝是護士後,因為摩托車後座還有空位,而那天她和李晁的矛盾,讓我們看到,她身上還是有著一些比較積極正麵的東西,所以眾人都沒有人反對。


    我走到徐翠凝身邊,對她說:“我的朋友們倒是沒有人反對。”徐翠凝聞言大喜,我繼續說:“但我們的團隊有些規則你需要遵守。”徐翠凝連連點頭,忙問是什麽事情。


    我說:“第一、在我們團隊,不要說‘保護我’,你要學會如何讓自己安全。第二、在隊友遇到危險時,盡量幫助隊友。”


    徐翠凝大喜,連連說一定會照顧好自己,努力幫隊友。少一個人分食物,她原先的隊友倒也沒有太挽留她。


    現在李倩辰帶著葉子,郭亮需要保持機動不能帶人,所以就我和陳響東後座可以帶人。


    我推說邊箱是綁上去的旅行箱,怕不結實,就請陳響東帶著徐翠凝。


    我偷眼觀察了下李倩辰,這明顯像是推卸責任的行為讓她略微愣了一下,似乎覺得不符合我的風格。


    我偷瞄李倩辰的動作剛好被經過的葉子看到了,她嬉皮笑臉的偷偷譏笑我:“嘻嘻,瞧你那氣管炎樣兒。”


    我羞怒的說:“說什麽玩意兒呢!”


    她繼續嘻嘻笑著說:“我們辛苦守夜,有人卻在撩妹啊!”我袖子一抹作勢要動手打她,她哈哈一下跑開了。


    順著鄉道繼續西進,用無人機時時偵查,發現高速公路逐漸開始變得通暢,於是我們找機會,又上到高速公路,效率逐漸提高了一些。


    這幾日我們還是白天趕路,晚上找村莊小院,或者樓房的頂層夜宿。


    突然到來的末世讓我們的汽油供應很充足。大概每隔三天,我們會尋找加油站或者車輛群,想辦法為每輛摩托把油加滿。


    一路有驚無險,經過了數十場大大小小與行屍的戰鬥,每天都要做不下二十次的引屍工作。


    我們對付行屍的能力日漸增強,連最後加入我們的徐翠凝,手裏的冰鎬都已留下不少血痕。


    有一天葉子突然說:“我完成百屍斬了。”我才意識到,我從金桂嘉園小區出來後,已經忽略了我殺行屍的數量,我們已經習慣了和行屍之間的戰鬥。


    這些滿麵血汙、麵目猙獰,時時發出恐怖嘶吼的怪物,已經成為我們生命中所要麵對的一種常態。他們生前跟我們沒有任何羈絆,死後本能的要將我們吞下肚作為食物,我們也便將他們視為自己的敵人,無情的敲碎他們的頭顱,砍去他們的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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