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河之所以如此著急忙慌,是因為他想到了一個很嚴重的事情。


    駕輕就熟,來到皇宮,宮門侍衛已非常熟悉李長河,所以簡單檢查就放行進入。


    這個時間,東宮早朝已散,但內閣成員還在處理國務,為了處理國事方便,李世民專門在皇宮內找了一個地方做辦公區域,名為:政事堂,內閣大臣和李世民每日大部分時間都在這處理事務。


    見李長河慌忙趕來,李世民趕緊召見。


    見內閣成員都在,李長河看了一眼,然後有些欲語難說出口,李世民也是瞬間明白,將其帶到政事堂自己辦公室。


    “說吧,發生什麽事情?讓你這小子如此著急?”李世民問。


    李長河趕緊道:“老師,今日行走街上,見到流民,我突然想到自己在新舊唐書記載,貞觀元年災情連綿,關中春有旱災,秋有洪災,且貞觀二三年還有蝗災來襲,我們需要早做打算。”


    李世民頓時神色肅穆起來,眉頭皺成川字,已經完全將自己帶入角色中。


    沉吟片刻。李世民道:“走,出去與內閣大臣再確認一下。”


    政事堂內,李世民發問:“玄齡,今年天下收成如何?”


    房玄齡先是一愣,然後道:“聖上,今年豐收之年,除個別地方受天災影響,整體還算平緩!”


    李世民眉眼憂愁更多,“個別地方天災?剛李縣男告訴朕一個情況,長安街上流民最近有增多跡象,這可不是好消息,若明年天公不作美,儲存的糧食可還能應對?”


    “這...”房玄齡心中一緊,他想起前幾日確實有雍州府遞上折子說最近長安流民漸多,今日皇帝再提,難道是自己忽視了什麽?


    這時候裴寂似乎看出了點什麽,站起身道:“聖人,若天公不作美,明年糧食受創,那以目前儲存糧食情況,卻會捉襟見肘,如今長安糧倉隻夠滿足四個月。”


    李世民重重看了裴寂一眼,雖然這家夥有些方麵很差勁,但是才能還是很強的,在從太原到長安一路上管理糧草後勤一直沒出過大差錯。


    李世民點點頭:“如此看來,糧食問題頗為嚴重,民以食為天,細微處見真相,如今外有強敵環伺,若內部再不穩,後果不堪設想,需要好好思慮。”


    “裴首宰,有何良方?”


    裴寂這幾日算是初步摸透了點李世民。


    以前總覺得李世民高高在上不可捉摸,但自渭河之盟之後性情大變,雖更加神秘,但卻也更容易揣摩,聽李世民這話,他心中已有對策。


    “聖上,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收成不錯,我們可趁機低價買入糧食儲備下來。”


    “善!裴相此舉深得我意,爾等內閣諸臣速速擬個折子,將此事推進下去,明年是貞觀開局之年,一切求穩,還有,同步命令下去,做好各項農事準備,防旱抗洪,該鑄堤壩的鑄堤壩,該挖水渠的挖水渠。”


    “各地的糧倉也要複查核驗,高士廉,找人負責巡視,確保無誤!”


    高士廉:“臣遵旨!”


    “好,這件事一定要做好,諸位閣臣繼續處理政事,李縣男,坐,朕還有事給你說!”


    在李世民要求下,李長河坐到了一個長會議桌前。


    沒錯,現在會議桌椅已經造出來了。


    當然這個不是李長河的原因,而是自己老師李世民的主意,


    唐朝的盤坐對李世民來說很不舒服,所以命宮造處工匠照著現代工藝,造了些桌椅出來。


    如此方便之物,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李世民大手一揮,將其安置在了朝堂和政事堂等辦公處。


    上朝也不用盤坐著了,都坐在椅子上。


    雖然此舉有禮部一些官員覺得有些不妥,但是幾日後,享受到桌椅的方便舒適後,他們一個個也不說話了。


    李長河坐定,政事堂內內閣眾人遠遠看著李長河,眼神中充滿了一些其他意思。


    李世民見此笑道:“要看就正大光明看,一個個偷偷摸摸的。”


    拍了拍李長河肩膀,李世民道:“你們覺得仁心如何?”


    “自然是英才,有為......”


    “哈哈,你們真會挑好聽的說,當然說的也沒錯,朕覺得也是,沒告訴你們,其實他已經是朕的學生了。”


    “他的本事,爾等剛都認可了,目前官階仍是聽詔郎,俸祿按五品,算內閣顧問,不參與內閣政事,隻有建議權,往後有什麽疑問可以找他!”


    李世民的一番話說的輕鬆,但頓時讓內閣七人震驚不已,字少意思多。


    “什麽意思?天子門生?”


    “皇帝這招妙,讓內閣諸臣自己承認,然後順勢將李長河參入內閣,這又有什麽深層含義?”


    “這是要為李長河未來鋪路嗎?”


    ......


    內閣幾人都是老狐狸,一瞬間將李世民的話揣摩了好幾層意思,他們更知道李世民如此做法是不合規製的,但看李世民這意思,就算他們反對,最後結果肯定沒什麽改變。


    不過另一方麵,李長河確實有本事。


    這其中屬房玄齡最為認可,不僅僅是他救了自己的兒子。


    更重要是,在應對霍亂小組中,他親眼見識到了李長河可怕的組織和動員能力,年紀不大,但是一言一行老練異常,有條不紊,是個大才,假以時日,或許...


    但房玄齡心中更有疑惑,因為他很清楚,天子如此抬高李長河,勢必引來仇恨的目光,一個不慎,最後結果可不會太好,曆史已經說明一切。


    李長河這邊,他是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老師李世民竟然將了自己一軍,先斬後奏。


    臉上頓時露出一絲不解和不願,但很快便收斂起來,他來到這個世界,目的願景很簡單,那就是當一名好醫生,治病救人,僅此而已。


    但如今老師這手操作,似乎是要讓自己從政啊!


    想了片刻,李長河就要開口拒絕,但李世民直接一句:“就這樣定了,李縣男,朕命你為天子聽詔郎,正五品官階,來去自由,不用定時參加朝會等閑雜事宜,但內閣和我讓你來時,就要聽詔而來,可明白?”


    李長河心中苦笑:“臣遵旨!”


    “甚好,來,諸位臣工,下一個議題,國家財稅!”


    隻見房玄齡、裴寂等人臉色頓時凝重。


    討論隨即展開,李長河自然沒有說話,隻是靜靜聽著,對於專業性國家經濟,他不是金融專業的人才,從小聽家裏人提起,高中時候有家教給他補習過,不過他對其不感興趣,所以學習也是皮毛,但即便如此,對於現階段大唐來說,已經是超越時代的存在。


    隨著內閣閣臣商議事情的深入,李長河不禁皺起眉頭,因為他似乎高看了這群帝國最聰明的人,他們貌似對經濟一竅不通啊!


    除了蕭瑀還懂一點點經濟知識規律,其他人都是抓瞎。


    他們說的話,隻籠罩一個核心,那就是農業,且比較散亂,都是按照經驗來處理國家財稅。


    當然自己的老師李世民是一個工科大佬,但在現代社會的耳濡目染下,也知道一些基本的經濟規律,再看這些閣臣,他們對於經濟的看法,簡直是荒繆,令人頭大。


    最後李世民目光看向李長河,卻也看到李長河皺起的眉頭,兩人無奈苦笑。


    房玄齡和裴寂自然也看到李世民和李長河的異色,討論聲音逐漸低沉,隨即陷入了沉寂。


    李世民喝了一口茶,“朕萬沒想到,帝國財稅竟糜亂至此!”


    蕭瑀立馬拱禮道歉:“陛下,是臣無能,居經濟大臣之職,卻不能替聖人排憂解難。”


    李世民揮手,“不怪你,畢竟在國家治理這方麵我們是比較欠缺,以前隻知馬上打天下不易,原來馬下治天下更不易!”


    “如今天下三百萬多萬餘戶,與隋九百六十萬戶比,少了六七成,如今還有外敵當前,國家積弱,諸位臣工有什麽有效措施扭轉局麵嗎?”


    ......


    長久的沉默,還是李世民一句話鼎定乾坤。


    “祖宗不足法,改!”


    一句話定了基調。


    “聖上,如何改?改了一定有效?國立九年,一路走來,無有大礙,萬一改錯,怎麽辦?”裴寂接連發問。


    李世民沒有說話,他知道,現在由他說話不合適,所以李長河站出來了。


    行禮後道:“裴首宰,你的話有理,但也沒有理,我曾聽師父講一個故事,鍋中有蛙,初放冰水,蛙愜意十足,但是其後持續加熱,水溫上升,初始蛙不覺,但至水溫一定程度,蛙已難逃,生生被煮死。”


    “大唐財稅如今就好比那鍋中蛙?雖尚能支撐,但不行改變之策,就同溫水煮青蛙,最終埋葬的是我們自己。”


    “李縣男,大善!”李世民立即表示支持。


    又見是李長河反駁,裴寂內心沒來由煩躁道:“哼,那有什麽好辦法,洗耳恭聽。”


    李長河道:“開源節流,改革為先!”


    “要知,任何法令都要適應時代需求,它不是一成不變的,問渠那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流動的水才能最終成為大海,而靜止的水隻能是池塘。”


    “問渠那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


    眾人低語重複,眼神頓時冒出光,不愧是才子李長河,出口成詩。


    “好一個為有源頭活水來,李長河,有什麽辦法說出來,能讓國家富強,皆可講。”


    “聖上,那臣這個聽詔郎就拋磚引玉了。”


    “解決財稅問題,必定改革,首先便是租庸調製度更正完善,以前收稅是按戶收,臣建議按照地收。”


    “為使國家長治久安,應盡公平,有地者皆納稅!”


    “李長河,你這是什麽意思?”裴寂頓時跳了出來。


    “字麵意思,就是隻要是大唐子民,無論貴賤,都要納稅。”


    此話一出,除了李世民,眾人臉色皆變!


    就連房玄齡也站出來道:“李縣男,此等妄想之語,無任何意義,你這是讓陛下也要納稅嗎?”


    李長河笑道:“我隻是個聽詔郎,負責出主意,具體決策還是靠爾等大唐重臣!”


    “各位閣老,仁心堅信,付出多少,就收獲多少,居於特權階層,要有度,特權的存在不能使國家崩潰,這天下百姓若為水,則官為舟,水可載舟,也可覆舟。”


    “縱觀曆史各朝代,閣老們定會比我更熟悉王朝滅亡道理。”


    “特權階層的壯大畢竟導致無法無天,占據大量土地,卻不事生產,也不繳稅,也不付出,當國家出現問題,錢財從哪裏來?”


    “如今,大唐初立,一切都未固化,變則通,則達,勿要錯失時間。”


    “所以財稅改革勢在必行!”


    “此乃節流之法,而開源之法就是征工商稅。”


    此話一出,再度震驚眾人。


    裴寂直接道:“李長河,與民爭利!”


    李長河冷笑一聲,“商人,不事生產,收入頗巨,還不繳稅,享受著國家帶來的一切,憑什麽?是我們與民爭利,還是他們與民爭利?”


    “更有甚者有些不法商人,於國家危難之時趁火打劫,征稅有理有據,當然征工商稅並不是打倒商人,相反,也要支持。”


    “可完善相關稅法,製定好的營商環境,畢竟隻有商人才能將四方貨物運轉天下。”


    “國家就如同一個人,士農工商代表一個人的四肢,少一個還能靈活協調嗎?”


    “隻有各司其職,才能更好的活著!”


    “我的建議就如此!”


    ......


    “咳咳。”李世民看著眾人,似笑非笑道:“你們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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