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開完會的時候,大隊長單獨留下趕海一隊交待今天的任務。


    “公社那邊下文件,要收100斤螃蟹,你們趕海一隊這兩天就不要去耙螺了,到紅樹林那邊去,努力一下,爭取兩天的時間把這個任務給完成了。”


    “螃蟹?螃蟹的品種那麽多,文件有說清楚是什麽螃蟹嗎?”


    蘭花嬸一聽到這麽籠統的任務指示不禁皺眉,要知道,蘭花蟹也是螃蟹,石頭蟹也是螃蟹,麵包蟹也是螃蟹,但這些都是“普信蟹”,它們的肉遠比不上大青蟹來得好吃和值錢。


    如果隻要大青蟹的話,那兩天抓100斤可就不是費不費勁的問題了,而是根本就沒辦法完成啊,你當大青蟹好找啊,這些個家夥可能躲了。


    但如果什麽螃蟹都要的話,那兩天完成100斤也不是不可能,她們的“趕海冠軍小隊”可不是白叫的,隻不過可能要加班加點了。


    楊成材聽到自家媳婦的問題瞬間卡殼了,他也就是看了眼文件就放下了,當時沒想那麽多,隻記得公社要100斤的螃蟹。


    “小章,你去村幹辦公室,到叔的桌上,把那張紅頭文件拿過來給你們隊長念念。”


    楊成材本來一句“等著,我去看看。”差點脫囗而出,轉念一想,這會兒不是擱家裏麵,現在是在外麵,他是生產隊的大隊長,身為大隊長,他可不能說這麽掉分的話,不然以後還怎麽管理隊員?所以轉頭就指揮小跑腿章斯爾過去拿文件。


    章斯爾拿著文件顛顛兒的跑迴來,把文件從頭到尾看一遍,不確定,又看了一遍,再看一遍,很確定了,上麵沒要求品種。


    “隊長,大隊長,上麵沒寫要什麽品種的螃蟹,但我看這意思,有很大一種可能是要青蟹。


    你們看啊,文件上麵寫的用途,是要用來給省領導、市領導和鎮領導發端午的過節禮,如果是發過節禮,那蘭花蟹,石頭蟹和麵包蟹可能都不夠檔次。而且如果是節禮,那肯定是要品種統一才好看。”


    “小章說的有道理,但如果隻要青蟹的話,這100斤我看夠嗆能湊齊,得再喊兩三隊一起找。這寫文件的是不是新來的啊?寫的不清不楚的就算了,這100斤也太多了,每個大隊收100斤他們是打算當飯吃嗎?”


    蘭花嬸越說表情越不耐,很明顯對這張紅頭文件意見很大。


    章斯爾聽著也覺得離譜,提出自己的疑惑:


    “有沒有一種可能,是總的量要100斤,然後均分下去,每個大隊收個十幾二十斤?畢竟現在的青蟹雖然正當季,但個頭普遍都小,一隻也就幾兩重,要湊到100斤不太現實。”


    她也是突然想到上輩子的職場上,有那種馬大哈在傳達領導指示的時候也是這樣,細節沒講清楚就算了,重點還講錯。然後等到任務沒完成,再開檢討會的時候,雙方再爭得臉紅脖子粗,都覺得是對方的問題。以至於最後凡是沒有書麵形式通知,隻有口頭通知的傳達,大家都當作是耳旁風,問,就是沒接到通知。


    “大隊長,你拿個主意吧。”


    蘭花嬸有些生氣的把那張紅頭文件甩在楊成材手上。


    “就按青蟹找吧,能找到多少抓多少,就不要再喊其他的趕海小隊了,你們一隊自己去,螃蟹隻不過是領導的過節禮,不夠了他們就自己加點其他的,花蛤才是民食的根本。”


    “行,聽大隊長的,趕海一隊走了,今天去紅樹林。”


    “走著。”


    轉場——紅樹林。


    在紅樹林中,遇見中空的腐木可千萬不要錯過,有機會的話,一定要拿根木棍伸進去好好的鼓搗一番,章斯爾就是因為沒有錯過這個機會,才收獲到今天的第一隻大青蟹的。


    她先是在樹木的後方掏出了一個大坑,接著找了一根半米多長,有她手腕那麽粗的木棍,向著洞內鼓搗了起來,隨著她的搗鼓之下,樹洞內一道青色的身影裹挾著淤泥被她的木棍給推了出來。


    章斯爾感覺到有東西被她的木棍推了出去,便快速的繞到了樹洞口處,利用木棍將裏麵的大青蟹給撥了出來,隨即使出了一手堪比,荷花池裏荷花飄,公蛤蟆摟著母蛤蟆腰的捕蟹擒拿手,輕鬆的拿捏住了這隻近乎兩斤之重的大青蟹的腰。


    emm...大青蟹有腰嗎?哈哈哈哈哈~


    這不重要!


    大青蟹有沒有腰章斯爾不在乎,在這個時節能抓到這麽大一隻的青蟹她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運氣,這一看就是一隻活了好幾年的老蟹,她抓著大青蟹激動地跑到河岸邊準備清洗幹淨它身上的淤泥。


    捕蟹講究一個眼觀四路,耳聽八方,紅樹林中有太多的東西會分散你的注意,見過或者沒見過的海鮮都有可能在這裏遇見,比如一條被海鰻嚇出洞口的小毛魚。


    你說這都自己跳到腳邊了,撿還是不撿?


    當然是撿啊,這都不撿?錢太多嗎?小毛魚也是肉啊!


    章斯爾不止是把小毛魚給收了,她還貪心不足的想要那條把小毛魚嚇出洞口的海鰻。


    她嚐試用手指緩慢的在洞口上方的水麵掠過,幾個來迴後,一條兇猛的鰻魚隨即便馬上被吸引出了洞口,好奇的跟隨她的手指一起擺動。章斯爾引誘著它一點一點的往上升,等它的魚腦袋完全探出水麵後,就閃電出手掐住它的七寸提起來塞進魚簍裏。


    一條鰻魚就這樣到手了*^o^*


    擁有劇毒的河豚在紅樹林裏也是隨處可見,在遇到危險的情況下,它會通過快速吸氣把肚子搞大,來防禦外界的物理攻擊。


    這玩意處理得好,那味道絕了,就連古人都說“不吃河豚,焉知魚味?吃了河豚,百味皆無”。


    詩人蘇東坡就頗愛吃河豚,對河豚曾有“值得一死”之說,梅俞也曾稱頌道“春洲生荻芽,春岸飛楊花,河豚於此時,貴不數魚蝦”。


    但處理得不好吃了就會中毒,哪種毒?不是“看見小人兒在跳舞”的那種毒,是“再見了媽媽我即將去遠航”的那種毒。


    不遠處有一隻章魚為了混口飯吃,也要爬到淺水區想要渾水摸魚,章斯爾看在同是姓章的份上,在捕捉它的時候非常的溫柔,因為一不小心就會有可能被它噴得一身黑,章魚兄可沒有“同姓友好”這個概念。


    收獲了一條鰻魚和一隻章魚後,章斯爾終於想起了自己的本職工作——找青蟹!


    結果在她搬開珊瑚礁想找青蟹的時候,章斯爾發現這裏麵居然還藏著一隻含有劇毒的雞心螺,它的毒性足以讓一頭牛行走在去見閻王的路上。


    不過不要怕,這玩意隻要你不碰它,還是安全的。雞心螺是通過接觸獵物的方式將體內毒素注入獵物體內,然後毒素迅速入侵對方的神經係統,直至殺死獵物。


    雞心螺隻在夜間出來活動,在捕獵時會把身體埋伏在沙裏,僅將長長的鼻子露在外麵,它的尖端部分隱藏開口,可射毒針,使獵物瞬間麻痹。


    這東西得罪不起,章斯爾當做沒看到,把“礁石被”給它蓋迴去,繼續翻下一塊珊瑚礁。


    這塊礁石底下有一條有毒的小魚在跟一條兇猛的海鰻約架,章斯爾作壁上觀,還好心的幫它們把礁石扶著,以免影響到它們打架,也影響她坐收漁翁之利。


    毒小魚和海鰻彼此之間,互相都看對方不順眼,也顧不上蹲在一旁“虎視眈眈”的人類,二話不說便撕咬在了一起,想以此來分出個勝負。


    讓章斯爾沒想到的是,最後卻是看起來兇猛的海鰻,狼狽地落荒而逃,然後又慌不擇路,直接逃進了她事先準備好,等在那兒的魚簍裏。


    看來嘴硬的終究還是鬥不過放毒的。


    繼續往前走,又路遇一隻被不知道什麽東西嚇出水坑的章魚,玩心大起的章斯爾把它撿起來,捧在手上把玩。


    麵對人形生物的玩弄,逃走才是最好的選擇,趁著章斯爾東張西望,注意力不集中的時候,章魚抓緊機會偷偷溜走,結果在逃跑的瞬間,大概是因為太緊張,把海水染成了黑色,又把人形生物的注意力拉了迴來。


    章魚不慌,章魚能夠根據環境變換自己身體的顏色,開啟隱形模式。


    當章魚把自己和周圍顏色融為一體的時候,如果不仔細看的話,還真的會以為這就是一塊石頭。


    不過在章斯爾麵前,這項技能並沒有任何優勢,直接被她薅進了魚簍裏,她都想好了這隻章魚晚上怎麽吃。


    走了這麽長一段路,青蟹沒找到,章斯爾又發現了一隻在大自然的淘汰賽中,隻餘留下軀殼的超級大海螺,很大,比她的腦袋還要大。


    從海螺傷痕累累的表麵上可以看出來,它已經原地去世很長時間了。可惜了,不然今晚就有螺肉可以吃,螺肉燉的湯可清,可鮮,可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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