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表見劉備答應,長長的鬆了口氣,又微微歎息。


    想當年,他單騎進入荊州,借助荊州大族的力量穩固地位,再一點點發展,才有時至今日的基業。


    自己費盡心力打下的基業,無法傳給兒子,隻能傳給劉備,他心中自然有遺憾。可是兒子不爭氣,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讓兒子未來做個富貴閑人,也算是不錯了。


    劉表深吸口氣,吩咐道:“玄德,我立刻召集所有人來議事,敲定你接任的事情。事情早早定下,確定名分,才不會生出各種事情,否則一旦老夫突逝,必生禍亂。”


    劉備說道:“我聽兄長的安排。”


    劉表振作精神,吩咐道:“來人,通知蔡瑁、蒯越、文聘、傅巽、韓嵩、張允和劉琦來議事。”


    命令安排下去,劉表琢磨一番後,又通知了其它的一些人,也做了一定程度的安排。


    沒過多久,蔡瑁、蒯越和文聘等人齊齊進入房間。


    所有人看到垂垂老矣的劉表,看到坐著的劉備,都是若有所思。


    劉表環顧左右人,緩緩道:“老夫剛接到許都的消息,曹賊欺淩天子,自任丞相,更任命曹休擔任驃騎將軍,篡逆之心昭然若揭。”


    “為了對抗曹賊,也為了未來荊州的穩定,以及老夫身體每況愈下,自感時日無多,決定選定接任荊州牧的人選。”


    “劉皇叔一心為國,能力卓越,美名遠揚,是不可多得的人才。這麽多年以來,劉皇叔一力對抗曹賊,心誌不改,意誌如鋼。”


    “論人望、論能力,劉皇叔都足以勝任荊州牧。”


    劉表沉聲道:“老夫決定,由劉皇叔接任荊州牧,抗衡曹賊,望諸位能鼎力協助。”


    “末將領命!”


    文聘率先迴答。


    他是劉表提拔的心腹,以劉表的命令為主,劉表說什麽就是什麽。


    蔡瑁反駁道:“主公,不可!”


    劉表眼眸微眯著,緩緩問道:“為什麽?”


    蔡瑁愣了下。


    外甥女黃月英嫁給了曹休,他和曹休關係親近,自然希望歸順曹休,蔡家也能得到好處。


    這件事,不能直接說。


    蔡瑁隱藏了心思,冠冕堂皇的反駁道:“迴稟主公,就算要選定繼承人,也該由琦公子接任,或者讓琮公子接任,怎麽能選擇劉備呢?”


    蒯越附和道:“在下附議!”


    韓嵩道:“在下附議!”


    傅巽也是點頭道:“主公,在下也認為不應該是劉皇叔,琦公子是嫡長子,他接任最合適。主公認可劉皇叔,可以讓他輔佐琦公子。”


    其他人紛紛表態,都反對劉備成為荊州牧,沒有支持劉備的人。


    劉表心中冷笑。


    支持劉琦嗎?


    怎麽之前沒有人支持他的廢物兒子?無非是這些人想歸順曹操,又找不到理由,才推舉劉琦。


    這才是最根本的原因。


    隻是這些人不敢說,也不願意說想要歸順曹操罷了。


    劉表態度強硬,直接說道:“琦兒能力不足,不足以執掌荊州。要抗衡曹操,必須是劉皇叔主持大局。事情就這麽定了,不得違抗命令。”


    蔡瑁不願意遵從,可是劉表已經決定了,再繼續反對,恐怕會遭到雷霆打擊,暫時選擇了避其鋒芒不說話。


    蒯越、韓嵩和傅巽等人都默認。


    劉表乾綱獨斷的決定了劉備的事情,先吩咐蔡瑁、蒯越等人退下,單獨留下了文聘,囑咐文聘聽從劉備的安排。


    一切安排完,才讓劉備迴去。


    劉備迴到住宅,立刻把諸葛亮喊來,說了在州牧府發生的事情,以及劉表讓他擔任荊州牧時所有人的反應,最後才問道:“軍師,你看怎麽辦?”


    諸葛亮開口道:“主公,有人反對很正常。蔡瑁和蒯越等人反對,更是情理之中。”


    “一方麵,蔡家、蒯家是荊州大族,他們希望依附更強的人。”


    “曹賊剿滅袁紹,獨霸北方。”


    “這個勢頭下,無數人都認為曹賊有南下趨勢,更有一統天下的趨勢。”


    “另一方麵,蔡瑁和曹休有姻親關係,不倒向曹家,倒向誰呢?”


    諸葛亮從容說道:“要穩住他們也不難,無非是些許利益,以及足夠的震懾。在下親自走一趟蔡家和蒯家,隻要兩家表態支持,再為主公斡旋,荊州問題迎刃而解。”


    劉備有些擔心,問道:“軍師親自去談,是否安全呢?”


    諸葛亮道:“荊州境內,暫時不會有什麽風險。如果他們殺了我,等於是開濫殺先河,後果他們承擔不起。”


    劉備激動道:“辛苦軍師了。”


    諸葛亮搖了搖頭道:“主公,蔡瑁和蒯越應該都在蔡家,在下這就去拜訪。”


    劉備點頭,親自送諸葛亮離開。


    諸葛亮來到蔡家拜訪,也順利進入書房見到蔡瑁和蒯越,兩人正在交談。


    諸葛亮拱手道:“在下諸葛亮,見過蔡先生、蒯先生。”


    蔡瑁對諸葛亮頗為欣賞。


    這是荊州的年輕俊傑,才華出眾,一表人才,可惜明珠暗投去了劉備的麾下做事。


    蔡瑁示意諸葛亮坐下,肅然道:“孔明今天來,是為了要給劉備當說客,來說服我嗎?”


    蒯越算是孔明的長輩,微笑道:“天下大勢漸漸清晰,孔明為什麽不順從局勢呢?”


    諸葛亮坐下後道:“蔡先生、蒯先生,在下不是為了當說客而來,是為了蔡家和蒯家的利益而來。”


    蔡瑁也是大家族出身。


    自然不傻。


    他輕輕一笑,開口道:“孔明要施展三寸不爛之舌,要遊說我們了嗎?”


    諸葛亮鄭重道:“蔡先生繆矣,在下隻是實話實說。”


    蔡瑁說道:“願聞其詳!”


    諸葛亮不急不緩道:“有劉荊州主動傳位,更有文聘將軍執掌軍隊,荊州大局已定,不會再有什麽紛亂。”


    “這是一個大背景。”


    “縱然蔡先生、蒯先生等荊州大族不滿意,希望歸順曹操。可是我主麾下有張飛、陳到這樣的絕世猛將,現在又有文聘將軍。”


    “試問荊州,誰堪敵手呢?”


    “荊州大族有影響力,更多在於治理提防,調兵和我主廝殺,恐怕是難以取勝的。”


    諸葛亮問道:“蔡先生認為怎麽樣呢?”


    蔡瑁眉頭微蹙,不得不承認諸葛亮的話有道理。遇到劉備這樣身經百戰的人,且文聘都全力站在劉備一方,荊州大族的確打不贏。


    蔡瑁不服輸,開口道:“縱然劉荊州能贏,也是慘贏。”


    諸葛亮自信道:“至少荊州局勢,必然在主公手中,何必兩敗俱傷呢?”


    蔡瑁沉默了下來。


    兩敗俱傷!


    這是諸葛亮故意留了麵子,真要廝殺,荊州大族絕對打不贏,絕對被滅族,因為劉備的軍隊有戰鬥力。


    諸葛亮繼續道:“在下知道蔡先生、蒯先生等人,希望歸順曹賊,為曹賊效力。可是曹操的麾下,有無數歸順的家族。”


    “尤其是潁川的各家族,最為強勢。”


    “蒯家和蔡家等人投奔過去,能得到什麽呢?依我看,能穩定現在的影響力都不錯了。實際上,那也不可能,你們在荊州的力量必然被壓製。”


    諸葛亮沉聲道:“如果你們協助主公,以主公求才若渴,寬厚仁慈的性格。現在蒯家和蔡家鼎力相助,未來必然得到厚報。”


    蒯越一直沒說話,忽然問道:“天下大勢在曹家,劉皇叔恐怕是難以抗衡。”


    蔡瑁道:“的確如此。”


    諸葛亮自信說道:“如果是輕鬆簡單的事情,你們怎麽得到厚報呢?”


    “昔年嬴異人在趙國為質,誰知道他迴國能當皇帝呢?昔年光武皇帝劉秀,在南陽不算顯赫,誰又知道他能一統天下呢?”


    “最終追隨光武皇帝的南陽大族,得到封妻蔭子的機會。”


    “如今大亂在即,曹賊篡漢的趨勢顯露,大漢天命搖搖欲墜。值此之際,我主欲振奮大漢,重振朝綱,如果能剿滅曹賊,諸位的功勞巨大,何愁家族不興呢?”


    諸葛亮侃侃而談道:“就算無法剿滅曹賊,能和曹賊鼎足而立,你們在主公麾下也是舉足輕重的作用。在主公這裏是鳳凰,在曹賊那裏是野雞,你們願意嗎?”


    蔡瑁心中意動。


    家族利益是根本。


    劉備如果重振大漢,他們的家族必定像陰家、鄧家等一樣顯赫。


    蒯越笑道:“孔明隻說好處,卻不提和曹家對抗的壞處。”


    諸葛亮迴答道:“就算主公敗給曹賊,可是諸位襄助主公,忠於大漢,家族名聲在外,誰會嫌棄一個忠於大漢一心為民的家族呢?”


    “尤其是曹賊要治理荊州,始終離不開諸位。無論如何,你們家族利益都得到了保障,始終有退路的,為什麽不拚搏一把呢?”


    蔡瑁眼神明亮,和蒯越對視一眼,微笑道:“劉荊州安排劉皇叔接任,我蔡家鼎力支持。”


    蒯越道:“蒯家也鼎力支持。”


    諸葛亮心中鬆了口氣。


    事成了!


    這一次能成,首先是因為劉表一直扶持劉備,使得劉備有力量,再加上和文聘的軍隊鎮壓,這是一個根本。


    沒有這一步,蔡家和蒯家等人,就直接跳反了。有了力量的鎮壓,再加上利益引誘,諸葛亮闡明了鼎足而立的意思,蔡家和蒯家為了利益才願意試一試。


    最後,還有劉備名聲在外,是曹操都認可的天下英雄。


    諸多原因,才願意支持。


    諸葛亮鄭重道:“有蔡先生、蒯先生的鼎力支持,我們必然立足荊州。憑什麽潁川各家族能行,為什麽荊州各家族不行呢?”


    蔡瑁笑道:“孔明好辯才。”


    蒯越頷首道:“那就試一試。”


    諸葛亮開口道:“請蔡先生和蒯先生放心,不會是我們獨自抗衡曹賊,還有江東孫氏。”


    蔡瑁和蒯越相視一望,更是讚許。


    有江東孫家更好辦。


    諸葛亮敲定了蔡家和蒯家支持的事情,請兩家說服荊州其它的文武官員,確保荊州權力的和平交接,才離開蔡家返迴劉備住處。


    諸葛亮稟報了情況,劉備神色激動,歡喜道:“有軍師謀劃,我無憂矣。我們借助荊州之地,就能抗衡曹賊。”


    諸葛亮囑咐道:“現在和蔡瑁、蒯越達成協議,主公要多多來往,拉近關係。在下也相信以主公的能力,定然能取信於他們,讓他們死心塌地追隨。”


    “可是單靠荊州,遠遠不足,我們需要更多的力量。”


    “第一,聯合江東孫家,互為盟友。有江東和我們一起抗衡曹賊,才能穩住局勢。”


    “第二,等劉表病逝,主公立足荊州後,著手謀劃益州。拿下了益州,進可攻退可守,才有真正的大後方,否則單是荊州一地不夠。”


    諸葛亮侃侃而談,主動道:“在下準備出使江東,麵見孫權,替主公迎娶孫權的小妹孫尚香,促成雙方聯姻,使得聯盟更穩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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