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得到曹操出任丞相的消息,又得知曹休也擔任驃騎將軍,心中憤怒。想到大漢傾頹至此,身為漢室宗親的他卻無能為力,劉備一時間悲從中來,眼中漸漸有了淚花。


    在劉備悲戚的時候,腳步聲傳來,諸葛亮大步走了進來。


    諸葛亮臉上明顯帶著一絲喜色。


    可是,他注意到劉備的神態,卻是愣住,問道:“主公怎麽了,為什麽如此悲愴呢?”


    劉備擦了擦眼淚,歎息道:“軍師,讓你見笑了。”


    諸葛亮鄭重道:“主公心性堅韌,意誌如鋼,這是在下無比敬重的。能讓主公落淚的事,必然是大事,是出了什麽大事嗎?”


    劉備解釋道:“剛接到消息,曹賊剿滅袁紹後廢除三公,恢複丞相製度,已經自任丞相。不僅如此,連曹賊的侄兒曹休都出任驃騎將軍。”


    諸葛亮也是臉色大變。


    對諸葛亮這樣忠於大漢的士人來說,曹操的舉動太僭越。曹操才剿滅了袁紹,就打破朝廷製度,已經是野心顯露。曹賊未來,不會止步不前,肯定有更大的舉動。


    諸葛亮沉聲道:“曹賊僭越,欺淩天子,威壓百官,人神共憤,必然不得好死。”


    劉備問道:“孔明,我們能做什麽呢?”


    諸葛亮想了想,迴答道:“主公能做的就是強大起來,才能抗衡曹賊,否則就隻能自怨自艾。在下剛接到州牧府傳出的消息,劉表快不行了。”


    劉備急切道:“怎麽迴事?”


    諸葛亮迴答道:“劉表的年紀大了,本就有病在身。加上之前曹休在南陽郡,忽悠得劉表團團轉,最後雙方撕破臉,曹休大敗劉表,使得劉表心中鬱結。”


    “劉表是老年人,如果心胸豁達,心緒安寧,心神穩定,整天開開心心的,自然身體好。”


    “可是,劉表敗給曹休後,一直鬱結在心,輾轉難眠,仇恨深結,始終難以承受羞辱,身體就越來越差。”


    “前幾天竟然嘔血昏迷了,這才傳出了消息。”


    “好在恢複了過來。”


    “局勢迫切,主公要抓住機會趁勢而起。”


    “上策是成為荊州之主,執掌荊州。下策是扶持劉琦,讓他成為荊州之主。”


    諸葛亮侃侃而談,分析道:“雖然劉琦被曹休打敗,也曾被劉表厭惡,可是劉表和曹休交惡後,劉琦地位更高,而且劉表也借助我們打壓荊州大族,劉琦自然有機會。”


    劉備若有所思,卻沒有給出明確的答複:“一切隨機應變,看情況再說。”


    諸葛亮心中歎息,繼續道:“主公先去見一見劉表,探望一下,也說一說曹操的情況。”


    劉備道:“軍師說得對。”


    他收拾一番,更換了衣袍後朝州牧府去,順利在房間中見到了劉表。


    眼前的劉表,半躺在床榻上,麵色蒼白,臉上老年斑愈發突顯,已經顯露出衰敗跡象


    劉備急切上前,拱手道:“景升兄,怎麽幾日未見,憔悴至此啊?”


    劉表示意劉備坐下,歎息道:“玄德,老夫天命已至。”


    劉備安慰道:“兄長也就六十歲,還沒到古稀之年,日子還長得很。兄長經驗豐富,正是老而彌辣的時候。我們也需要兄長支撐大局,抗衡曹賊。”


    劉表聽到曹操,咬牙道:“曹賊可恨,小曹賊更可恨。曹休這個小賊陰險狡詐,背信棄義,兩麵三刀,實在是該殺,老夫恨不得將其生吞活剝。”


    劉備歎息道:“兄長的想法,也是我的想法。可惜,事與願違,蒼天不佑。剛接到消息,曹賊廢除三公,自任丞相,又任命曹休擔任驃騎將軍。”


    劉表眼神更是憤懣。


    曹休越好,他越憤怒,內心的恥辱感越強。當初他被曹休騙得團團轉,給了曹休無數的好處,卻被曹休打得大敗,丟盡了臉麵。


    他一輩子自詡名士。


    現在,卻是人人嘲笑的笑柄。


    劉表憤怒後唿吸急促,胸膛都起伏不定,跟著又咳嗽起來。他拿著手帕捂著嘴,好一會兒結束咳嗽,攤開手帕,卻是有一灘血跡浮現。


    劉備看到這一幕,也是眉頭深鎖。


    果如軍師所言。


    劉表的身體狀況很不樂觀,恐怕是沒多少時日了。


    劉表臉色慘白,緩緩道:“玄德,你看我的情況,能撐得住嗎?估摸著就是最近的事情。在此之前,得把荊州的事情安排妥當。”


    劉備安慰道:“景升兄不要擔心,你會好起來的。”


    “好不了,沒救了。”


    劉表搖頭道:“老夫的身體,老夫知道。我死後,賢弟你接任荊州牧,執掌荊州。老夫所求,隻有兩件事。第一,讓老夫的子嗣平平安安的活下去。第二,等你手刃了曹休,提著他的腦袋,到老夫的墳前祭奠。”


    劉備急忙起身,推辭道:“兄長不可,我怎麽能接任荊州牧呢?不行,肯定不行。劉琦賢侄秉性仁厚,才能出眾,必然能撐起家業,我願意輔佐劉琦賢侄。”


    “不,他不行!”


    劉表毫不猶豫拒絕了。


    他雖然老了,沒了進取心,現在卻想得透徹,開口道:“琦兒能力平平,守不住荊州。他連荊州大族都解決不了,更別提和曹休對抗。”


    “強行扶持琦兒,你輔佐他,的確也行得通。可是你沒有執掌荊州,蒯家、蔡家這些世家大族就會影響琦兒,能找到攻擊你的機會。”


    “到時候,荊州會發生內鬥,這些大家族或許會狗急跳牆投奔曹操。”


    “玄德,你沒有名正言順的接掌荊州,就無法做事。”


    “沒了琦兒掣肘,以你的能力,以你的手段,要控製蒯家和蔡家等世家大族,應該不難。”


    “大義名分,這個很重要。”


    “對你尤其重要。”


    劉表沉聲道:“我思考了許久,為了琦兒,為了我這一脈的人,他們不能繼承荊州,因為他們撐不起局麵。”


    劉備再次推辭道:“兄長,你要相信後人的智慧,相信劉琦賢侄。”


    劉表自嘲一笑,開口道:“說句大實話,如果琦兒有曹休一半的能力,我也不會傳位於你,必然傳給我自己的兒子。”


    “知子莫若父,老夫知道琦兒,他不行的。”


    “強行給他,是害了他。”


    “荊州世家大族都親曹,和曹休也有一些關係。唯獨你一力抗曹,如果沒有你,荊州轉眼就歸順曹賊,成了曹賊的盤中餐,必須你來支撐大局。”


    劉備仍是遲疑,並沒有下定決心。


    劉表看到劉備的這副姿態,咬牙道:“賢弟拒不接受,是希望我死不瞑目嗎?是希望大漢江山徹底被曹賊竊取嗎?男兒大丈夫,怎麽婆婆媽媽的,像個婦人一樣。”


    “我,我……”


    劉備接連說了話,雙手合攏,鄭重道:“兄長,我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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