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閱微隻要一想莫洛去幹什麽事就想發笑,不是她要為難自己的影衛,她需要用一個丫鬟,然而墨予珩準備了大手筆暗樁栽滿蘇府主子身側,蘇府的丫鬟現在各個和主子上演無間道,萬一她點一個出來是墨予珩的臥底那就玩大發了。隻能莫洛去了,重要的是莫洛忽悠完莫幽若順便還能頑失蹤,到時候他們想指證誰誰都難。


    然後她看見對麵一棵樹仿佛起了風,幾片黃葉飄零落下,如果這時有人和木閱微一樣留心數葉片,就會知道,不多不少,剛好七片。


    木閱微抿一口熱茶,同時笑得意味深長。


    後來……


    事情是幾個在定遠侯府觀菊亭看風景的千金小姐先發現的。長公主的壽宴比較開放式,到這個點想活動活動手腳的人都可以在附近轉悠賞花,觀菊亭是特意為今日賞秋菊修建,就在壽宴不遠處,地勢稍高一點點,周邊比較疏闊,可以遙望不遠處秋菊花宴全貌。千姿百態的秋菊從觀菊亭開始順勢鋪開去,一直蔓延到花宴。


    所以三三兩兩紮堆在這裏的人比較多。


    幾個小姐帶著丫鬟在這裏談笑賞花,輕言慢語說話,一片嬌聲謔語的和諧。然後不知從什麽地方傳來不和諧的聲浪,聽著似乎是嬌嗔的女聲,卻似乎又有剛性的男聲與之應和此起彼伏,窸窸窣窣,唧唧噥噥,間或一兩聲粗重或嬌喃,詭秘又讓人想入非非。


    那些小姐丫鬟們開始不知道是什麽聲音都側耳聆聽,待聽明白了不禁麵麵相覷臉紅耳赤,然後不知道哪個丫鬟指著花叢一處驚聲尖叫,不知是受到驚嚇還是故意拉長的聲音立馬響徹不遠處的整個宴席:


    “啊——”


    花宴在座的人當時就震驚了。幾個腦洞大的吃貨第一反應是蘇府這是不是為了款待大家在殺豬宰牛呢,但人家動作快的已經朝聲音的發源處跑去了,於是其他人也各懷心思不甘示弱跟上去,宴席瞬間空了一半。


    木閱微浪蕩過去問蘇硯眉諸人:“我們要不要就好好待這裏別去湊熱鬧,說不定是調虎離山。”


    瑤光郡主斜看她一眼,指了指趁木閱微晃過來這短暫功夫又走了不少人的宴席,撇嘴道:“所有老虎都被調離出山了,誰留在原地才真正被調虎離山。”


    木閱微環顧一眼正在落跑的人,立即受教:“那眉姐姐我們也趕緊出山,跟人在一起總是沒錯的。”


    完了又蹙眉猜測道:“方才那邊的尖聲聽著挺恐怖的,不會真是誰發現了剩半個腦袋的人吧。我怕血腥,我跟在你們後麵。”


    另外三人被她這尋常人難出的詭異想象力弄得踟躕了一下,還是瑤光郡主最終無語白眼了犯神經的木閱微一下,一手執花澗筠一首牽蘇硯眉如風般走去,木閱微低頭悻悻跟在後麵,在誰也看不到的地方,嘴角含嘲,眼神泛冷。


    雲衍等人也被那聲音驚了一下,華之琅想都沒想就竄出去瞧熱鬧,一邊奔一邊還在猜測那到底什麽聲音。雲衍倒是想了想,畢竟能判斷出那是女子的聲音,也不似是救命之聲,不知去那邊是不是貿然。後來發現偌大的花宴就剩瑾王墨懷臻、坐如寒鍾的寒劍公子魏無諱和他自己,於是彬彬有禮邀請二位道:“還是隨眾人一起去看看發生了什麽事情。”


    在距花宴遠不了多少步的觀菊亭,先到的人目瞪口呆地觀望著眼前的場景,保持了難得的鴉雀無聲,咋咋乎乎的華之琅都不咋唿了,捏著下巴專注懵圈且嘴巴裏能塞進去一個雞蛋:為什麽今天他總看到如此勁爆的場景,你們一個個都把長公主壽宴當什麽了,嗯?


    他不咋唿,比他晚一步到來的木閱微開始咋唿,先是咋唿著撥開人群非要擠到前麵去:“借個光,借個光,麻煩讓開點路給我們進去看一眼,有熱鬧大家瞧!有熱鬧大家瞧!”


    瞧到熱鬧的人都迴過頭來臉色詭異眼睛直直射向她,木閱微一頭霧水狀:“怎麽了?你們幹嘛看我?”嘴裏忙說話身子也不閑趁人家懵呆的機會一下子通關到前排,一看那場景立馬結巴了,胳膊戳了戳身邊的華之琅:“這……這是在……在幹什麽?”


    沒有人迴答她。行止浪蕩的華之琅畢竟隻是行止浪蕩,還沒骨灰倒可以和一個女子討論活春宮細節,他支吾了一下自作聰明地腦筋急轉彎道:“打架,打架!”


    於是木閱微提高聲音喊道:“衍表哥,衍表哥,快來看,快來看,這裏有兩個人光著屁股在打架!”


    其他人不管正在吸氣的還是正在唿氣的瞬間都被噎了一下,見了鬼似的目光齊刷刷落在木閱微身上。


    原本在她身邊驚愕看她的華之琅立馬一個彈跳彈離她至少十八步遠。


    其他人也頓時明白這詩才極高又古靈精怪的國公府表小姐原來竟然是一個高才的活寶,看華之琅趔開其他人也紛紛自覺後退一圈,獨剩一個興致勃勃盯看花叢豔景的木閱微。


    所以姍姍來遲的雲衍、墨懷臻和魏無諱輕而易舉就走到最前麵,一眼就看到花叢中的景象。


    魏無諱一眼認出花叢中長發半亂麵目難辨的男子,寒涼眸底閃過輕蔑。


    雲衍隻瞥了花叢一眼,立馬麵無表情走上去拉開興高采烈的木閱微,寬大的袍袖遮住她的視線。


    木閱微覺得一朵黑雲突然降臨眼前,一下子就遮住好風光,下意識用手撥開那黑雲:“別擋著我,別擋著我!”


    “閱微!”是雲衍低沉溫潤的聲音,聲音裏挾一抹兄長的嚴威之氣。


    木閱微轉頭看他,表情一派天真爛漫:“衍表哥,你怎麽才來呢,你看這邊都快打完架了。”


    仿佛是為了迴應她的話。那邊突然一陣猛烈動靜旋即沉寂下去。看熱鬧的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聲浪壓得頓無聲息,還有些年青男子低頭羞赧自愧不如。


    雲衍寬大的袖子依然擋在木閱微眼前,昳麗桀驁的鳳眸卻是一片冰涼,他此刻也認出那流連花叢的男子是誰了。


    卻聽見一個做作聲音嬌聲道:“奕王殿下,你……你真厲害!”


    奕王?怎麽可能?眾人目瞪口呆地盯望向花叢,這才是最讓他們難以置信的事情。他們以為是蘇府沒了高低的下人在鬼混,怎麽竟然是奕王殿下?


    方才還歡唿雀躍的木閱微突然結結巴巴:“衍……衍表哥,他說什麽,那……那是奕王殿下?”


    她掃了一眼人群,人群迴望她的目光都帶著幾分可憐或閃避或幸災樂禍,於是木閱微黑晶晶的眼睛轉向花叢中顯然已經告一段落的兩個人,嘴唇動了動就要上前去看。


    “閱微!”雲衍一時搞不明白眼前這到底怎麽一迴事,但還是一把拉住木閱微。


    花叢中的男子在那一聲極樂的低吼後,神誌似乎也漸漸清醒,他不可置信地看一眼身下嬌羞的女子,再看一眼赤身的自己,最終陰冷的目光轉向圍觀人群,立馬變得羞怒交加,衝著一群人吼道:“都滾開!”


    他這一迴頭眾人立馬認出這果然就是奕王殿下那張尊貴的俊臉,聽到這聲王子的怒吼下意識準備裝作什麽都沒看見就要奔離,卻突然聽到另一個女子爆發了:“衍表哥,竟然是他,竟然真是奕王殿下,他竟然當著我的麵和別的女子鬼混!他有沒有把我這個未來王妃放在眼裏……”


    木閱微哭了幾聲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大怒道:“我要看看膽敢勾引奕王的這個狐狸精是誰?”語罷不顧雲衍拉扯,三步並兩走到那兩人跟前,在墨予珩如刀子一般的目光下看地上那女子一眼,旋即捂著臉奔迴來跺腳:“衍表哥,是莫幽若那個狐狸精,是她,上次在賦花樓害我還不夠,竟然趁著人多勾引奕王殿下,她和我的夫君在這裏洞房花燭……她好沒廉恥!”


    雲衍冷冷瞥了花叢一眼,轉眼對木閱微溫和道:“閱微,我們先迴壽宴那邊,讓奕王殿下和莫小姐穿戴完整。”


    木閱微哭的聲嘶力竭:“我不要,我不要,奕王殿下這麽又大又白的屁股,本來是給我一個人看的,現在這麽多人瞧見,我吃虧了怎麽辦?大家都瞧見了還躲什麽啊!現在躲開也已經看見他的大白屁股了!還有什麽用。”


    眾人瑟瑟發抖,一邊是看見奕王陰黑的臉嚇得,一邊是聽見木閱微奇葩的哭詞想笑不敢笑憋得,但都不約而同偏頭看了一眼花叢中那渾圓之物……


    華之琅迴過神忍不住腹誹:剛才明明是你這個犯二的小姐站的最靠前瞧的最清楚叫的最歡暢!現在竟然覺得吃虧了?還有,你竟然知道這是在幹什麽啊,我差點被你誤導的以為自己眼花了真是倆蛐蛐在咬架呢!


    墨予珩恨不得一把撕了木閱微。他知道應當是著了誰的道,算是所有的臉一起丟這裏了,然這蠢貨女子為了爭風吃醋如此蹦躂隻會讓他更抬不起頭。她鬧得越歡騰,大家就越記得這一出。既然知道自己是奕王妃,就應當想法子替他圓了過去,這個蠢貨,怎麽配當他的奕王妃!


    然身上不著一片,他總不能就這麽眾目睽睽站起來穿衣裳,隻能用一雙陰沉的眼睛狠狠剮過木閱微。


    雲衍好說歹說,木閱微總算同意避開讓奕王體麵穿衣,卻是淚已漣漣望著雲衍:“那衍表哥,你答應我,明天早上就讓舅舅給陛下上書,讓奕王殿下趕緊娶我為妃,好不好!”


    眾人黑線:他們沒見過如此明目張膽心急嫁人的千金小姐。


    卻聽木閱微可憐巴巴又哭道:“娶了我,奕王殿下他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光著屁股在外麵和別的女子亂搞了!我不想別人看見他那又白又大的……”


    華之琅兩眼望天:別看這小妮子字啊這裏撒野,實際上還是有章法的,至少今天過後誰都記住奕王殿下的又白又大了。墨予珩這臉算是撿不迴去了。


    雲衍似乎是在哄著木閱微:“好,你別哭了,我們先離開讓奕王殿下體麵穿衣,我讓父親明天就給陛下上書。”


    大家聽到世子雲衍竟然跟著這個活寶小姐一道胡鬧,不禁萬分詫異,而墨予珩聽聞此言臉色更是黑沉陰冷,看木閱微的眼睛沉思中多了幾分刻毒。


    大家像各懷心思來了一樣又各懷心思地離開,反正該看的不該看的都看個了遍。


    人群中卻衝出一個中年婦女,瘋瘋癲癲地撲上去,也不管身邊的奕王,一把揪住地上那女子:“幽若啊,你怎麽能幹出這般糊塗事呢,你以後可還是要嫁人的,你說這以後誰還敢要你啊。”


    尚書嫡妻嚴夫人是個利索的人,她三下五除二就給自己的女兒套好衣服,尖聲道:“你說,這到底怎麽迴事?”接著又問道:“幽若,你如實告訴母親,你是不是被逼迫的?”


    她心裏算計的很清楚,隻能這個時候把奕王堵在這裏讓他對幽若有個說法,至少那側妃的位子免不了了。


    這麽多人都目睹了她和奕王殿下在這裏顛鸞倒鳳,莫幽若雖然有些羞赧,但更多是得意,羞澀又得意的目光掃了人群一眼,然後才緋紅著臉嬌聲道:“母親,你不要錯怪奕王,他沒有逼迫我。我和奕王是心甘情願的,是他約了女兒來這裏!我們情投意合,一時……一時情不自禁……”


    淩蓉公主立馬忍不住怒道:“莫幽若你胡說八道,我的五皇兄怎麽能看上你這賤人?”


    木閱微第一次和公主殿下統一戰線:“就是,你胡說八道,我夫君怎麽看得上你!”


    莫幽若嬌羞羞道:“奕王殿下怎麽對我公主都看到了,難道還要我多說什麽嗎?我們就是兩情相悅,情……情不自禁!”


    淩蓉還想說什麽,忽然對上墨予珩那陰冷的視線,立馬住了口。


    眾人先是恍悟:哦,原來是情不自禁!然後立馬神智迴來:什麽,情不自禁?在這裏?奕王殿下這是腦子被門擠了嗎?


    尚書夫人還算滿意,拉起莫幽若背著身子對墨予珩道:“奕王殿下,既然你和幽若是心甘情願的,我就不多指責什麽,希望你能對我們莫家有個交代!”說罷拉起衣衫不整的莫幽若疾步離開人群返迴花宴那邊。


    墨予珩覺得自己一輩子也沒受過如此羞辱,先是光著被一群看熱鬧的堵著與人私通,然後被木閱微那個蠢物鬧騰丟臉,莫幽若那個腦殘還說自己與她兩廂情願,最終還要被一個一看就上不得麵兒的婦人警告,偏偏他沒穿衣物,隻能憋著羞惱任她們折騰,直憋得一張臉都紫青紫青的。


    眾人散去,最後走的是白琳琅,她看了一眼狼狽伏在草叢中的墨予珩,麵無表情。可能她是所有人當中惟一感到受傷的。


    木閱微看到白琳琅的蒼白臉色,眼神軟了軟,旋即又恢複澄黑清冷:有些事情她管不了,有些細微她也無法顧及。是她下的手,墨予珩是在去淨房時被莫洛放倒的,嘴裏順便給塞了一顆藥。他不是喜歡在淨房附近對人下手嗎,她現在就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她本來雖然確實打算將墨予珩和莫幽若扯一起,卻沒打算如此陰毒弄得人盡皆知,但見過他對蘇禦疾下的狠手後就改了初衷。


    特別是知道莫少珂進了蘇府,那她就必須把莫幽若穩穩掛在奕王身上,不然完了如何讓他作繭自縛?她原來的計劃不夠說服力,掛的不夠穩,墨予珩隨便一洗就白了。那就隻能中途加戲了!


    至於莫幽若,問題當然在那件衣裳上,那衣裳的最裏麵貼身那一層是浸了東西的,發揮作用非常慢,而且要合著蘇府年年必供的茶水才會發揮作用。單獨用隻是一種衣裳熏香,無害!


    當然,這一出隻是臨場改戲,那件衣裳的好處還不止於此。奕王殿下,我們……走著瞧!這隻是頭盤請慢用,會用連環計的可不止你!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書妝賦之孤嫡天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枕書眠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枕書眠並收藏書妝賦之孤嫡天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