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畫關上門,身子半靠在的門栓上。


    劉景仁站在桌子前,拿出注射盤,把裝有酒精的陶瓶、裝有青黴素的挖耳瓷瓶、重新製作的青銅注射器、注射針頭和藥棉一一擺在桌子上。


    徽媞見他將各種零零碎碎的東西已經攤開在桌子上了,悠悠的說:“劉指揮使,你先不用忙活,你說你費了這麽大的心力到底是為了什麽?”


    劉景仁走上前來,摸了摸她的額頭,又拉出手腕,說:“今天怎麽這麽多話,你不要自己的小命了?”


    徽媞撥開他的手,左手撐著靠枕站起來,退下褲子,又退下小衣,隨手又解開上身的輕紗絹襖。夏天的衣服本來就少,轉眼間,徽媞就全身赤裸的站在床上了。


    劉景仁傻了眼。他手裏拿著酒精藥棉,雙腳站在拔步床的腳踏上,徽媞的屁股距離他的鼻子不滿一尺的距離,看著近在咫尺的青春的胴體,他呆住了,渾圓的像美玉一樣的屁股,兩瓣各有一個酒盅一樣的小窩,右邊小窩旁邊有一個嫣紅的小痣,他清楚得記得妻子的右邊屁股上也有一個紅痣。


    他癡癡的望著,手裏的藥棉落到了地上。


    “你費盡心機,不就是為了看我的屁股麽,你趁我病的時候,想著法子,看也看了,摸也摸了,你給過我一句準話嗎?”徽媞赤裸著身子,心裏滿是委屈和悲傷,她滿臉通紅轉過臉來,看到劉景仁臉色蒼白,張著雙手,呆呆的望著,臉上的淚水正從嘴角滴下來····


    “我現在明明白白的讓你看,你知足了嗎?”


    劉景仁並沒有迴話,他臉上淚水縱橫,慢慢抬起手伸過來。


    徽媞一下子羞不可抑,她坐下來,用薄被蓋在身上,嚶嚶的哭著說:“你就不怕殺頭嗎?”


    劉景仁猛的一驚,他一下子明白了女孩那顆琉璃一樣的心。


    他像往常和妻子吵架時一樣伸出手,緩緩把徽媞擁入懷裏,輕輕地說:“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


    徽媞是一個長在深宮的女孩子,雖然宮廷穢亂之事讓她多有耳聞,可她畢竟是一個十四歲的單純的女孩子。她藏在景仁的懷抱裏,一種巨大的幸福感像洪水一樣把她包圍了,因為她真切的知道了以前她隱隱約約感覺到的一個事實——劉景仁是真的愛著她!


    劉景仁抬起頭,擦去徽媞臉上的淚水,把繡花絹襖披在她身上,說:“你看你,病的這麽重,還這麽折騰,如果有個什麽好歹,該怎麽辦呢?”


    “你占我便宜,還不讓我折騰?”徽媞紅著臉說。


    “那是打針,屁股上肌肉厚實,對人體的傷害最小,那裏是占你便宜了。”劉景仁笑著說。


    “我不管,反正你占了我的便宜。”徽媞繼續說。


    “是,是,我占了你的便宜,好了吧。”劉景仁勸慰著說,“來,趕緊打針吧。”


    劉景仁拿起青銅注射器在在一個灰色的陶瓶裏抽出半管水,然後擰開裝有青黴素的挖耳瓷瓶,將清水注射進去,再將瓷瓶的木塞擰上去,拿在手裏晃了晃,過了一會兒,他用注射器抽出一滴,走到床邊,在徽媞伸出的手腕上輕輕挑起一點油皮,將青黴素溶液注射進去,手腕上出現了一個豌豆大的白色的小包。


    他坐下來,靜靜的看著手腕上小包的變化,無意識地抬起頭,發現徽媞的嘴唇因為發燒起了許多白色的幹皮。他從陶瓶裏倒出半碗水,用藥棉濺著用清水輕輕的擦拭。


    徽媞任由景仁仔細的潤濕著她的嘴唇,她從來沒有離景仁這麽近過,她望著景仁筆挺的鼻梁和飽滿的嘴唇,很想輕輕的靠上去。當她發現自己有這樣一種奇怪的想法的時候,臉上不由得發起燒來。


    手腕上白色的小包漸漸的消退,最後隻留下一個比周圍皮膚略紅的淡淡的痕跡。


    劉景仁把注射盤放在床邊兒,從注射盤裏拿起黃銅針管,把挖耳瓷瓶中餘下的青黴素注射液全部吸進去,輕輕推了一下注射器,這時從注射器的針尖兒上噴出一股清亮的液體。


    他扭頭望著坐在床上的徽媞。


    徽媞的臉更紅了,她撩開被子轉身趴在抱枕上,輕輕翹起屁股,她覺得自己的姿勢有一股誘惑似的曖昧。


    劉景仁有些好笑,想說一聲不必如此,可又怕解釋不清,他在徽媞右邊的屁股上用酒精棉球擦了擦,把針管猛地插進去,他能感覺到徽媞的裸體輕輕一震,白玉一樣的肌膚泛上一層很淡的紅色,注射完畢,拔出針管,鑷出一團新的酒精棉球輕輕按著徽媞的屁股上,等了喝杯茶的功夫,才把棉球在屁股上揉了一下,扔到盤子裏。


    徽媞像是完成了世界上最難的高難動作,她把頭埋在雙臂間,身子一下子癱在床上。劉景仁拉開薄被給她蓋上,開始慢慢收拾攤在桌子上的家夥什兒。


    這時靠在東暖閣大門上的入畫,心裏就像充滿了驚濤駭浪的大海。


    她知道徽媞和劉景仁之間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可是,她沒有想到徽媞會做出如此驚世駭俗的動作。


    而那個密雲衛的四品官,分明是把身家性命都不要了,這樣的事情隻要讓康娘娘知道一星半點,哪裏會有他的命在?


    也許是時間太長的原因,等在門外的宮女和太監大部分都離去了。太子朱常洛依然坐在漢白玉台階上靜靜的等待,他雖然政務繁忙,但比起女兒的性命來就都不算什麽了。太監王安搭著一把傘舉在他頭上,給他揮手攆迴去了。


    他靜靜的坐在台階上,任由初夏毒辣的陽光照在自己的身上。


    他有些肥胖,平時也不喜歡運動,蒼白的胖臉在太陽底下侵出一道一道虛汗,他沒有覺得不適,平時有些冰冷的心口反而覺得暖哄哄的。


    李選侍發現丈夫坐在大太陽底下一動不動,連把傘也不讓遮,心裏有些過意不去,也走過去坐在丈夫身邊,讓陽光照在自己的身上。乖巧的侍萍趕緊從西暖閣裏取來一把大洋傘,將太子和康選侍都遮起來。


    太子知道愛人的心思,他輕輕歎息一聲,和愛人並排坐在一起。站在太子身後不遠的傅選侍有些尷尬,她原本也想和丈夫並排兒坐一會兒,可是大太陽底下又怕別人說閑話,就轉身帶著女兒慧妍迴到了慈慶宮後邊的齊雲閣。


    “你說這位劉指揮使能把女兒的病治好嗎?”太子望著梨園裏那兩顆高高的梓樹說。


    “要不是劉指揮使,女兒哪能活到現在?你放心,比起禦藥房的那幾位太醫,這個劉指揮使才是有些真本事的。”李選侍掏出手絹擦了擦丈夫額頭的虛汗。


    “父親這一段時間也有些不舒服,是不是也讓劉指揮使瞧一瞧?”太子扭過頭問。


    “你操的哪門子心?父親的病和女兒的病能一樣嗎?你看不出來劉指揮使學的是軍營中的醫術嗎?”李選侍說。


    “你說的也是。劉指揮使的藥箱裏不是刀子就是叉子,見都沒看見過,和太醫走的不是一個路子。”太子說,“你去看看醫完了沒有?時間都過了好一陣子了。”


    李選侍站起來,走到東暖閣門前剛舉起手,門就開了。


    “醫完了?”


    劉景仁彎下腰,輕輕鞠了一躬,“公主的病是二次複發,病毒沒有清除徹底,這一次估計要多打幾針,然後再喝些清熱解毒的藥,才能徹底恢複健康。”


    “那就拜托劉指揮使了。”


    “這是下臣應做的。”劉景仁說完,背著藥箱走到台階前,又向太子鞠了一躬,轉身下了台階,也不坐車,沿著慈慶門前的大道徑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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