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天色亮的晚,景仁帶著石頭和5個警備隊員趕著兩輛大車已經走了一個時辰了,太陽剛剛升起來,天邊是一片灰白色,太陽猥瑣的小了兩圈,怕冷似的套著一個灰白的大圈,明天怕不是有大雪吧。


    景仁思忖著,心裏不禁打起了鼓,“咱們趕快一些,到大同城外再歇腳!”拉車的大青騾子唿著長氣、頭上冒著一層霧氣,景仁和石頭騎著馬跟在後麵,一邊吆喝一邊輕快的跑著。


    到了巳時,大同府的城樓已經在望,城門外是高高低低的房屋,靠近大路兩邊則是大大小小的飯館和商鋪,人流和車輛已漸漸多起來,景仁幾個在一個店麵寬敞、店麵前麵搭著一個寬大敞篷的飯館前下了馬,夥計殷勤的跑上來,“貴客幾位?”


    “來七個人的飯食,要實惠的,”


    “好唻,貴客七位,上茶。”


    景仁坐下來吃飯的時候,飯館裏已經坐了好幾桌客人。正堂操作間人員來來往往,館內鬧鬧哄哄,靠內的兩個食客毫不背人的大聲說話:“活人張和官兵火拚了,你知道嗎?聽說官軍又敗了,還折了一個隊正·····”


    “不是黑風寨和鑽天鷂子麽,什麽時候又多了個活人張?”


    景仁奇怪的問身邊的同伴“活人張,是一個俠盜嗎?”。


    來自大同左衛一個山民出身的警備隊員老七低聲說:“什麽俠盜,這個土匪喜歡以活人心肝下酒,人稱“活人張”······”景仁聽得渾身發冷,眼中滿是不信。


    ““活人張”這股土匪團山人恨死了,可又無可奈何,他們的惡事做的太多了。聽說“活人張”的嘍囉在團山腳下擋住一隊客商,搶了貨物和馱馬,一個趕腳的牽著自己的騾子和土匪理論,被土匪打了一頓,剝開衣服,全身劃上傷口,再抹上土蜂蜜,綁在樹上,弟弟上前求情,被身後的土匪一刀砍掉了半個腦袋。


    消息傳迴家裏,老爹當夜急的吐血死了,癱在床上的老娘把兩個女兒賣給人販子,得了十兩銀子,托人把兩兄弟的遺體拖迴來,哥哥的屍體已經成了骨頭架子······當夜,那癱子老娘就懸了梁,一家人絕了戶。”


    “你說的是真的?”


    “我就是團山的,能假的了?”聽著老七平靜的敘述,景仁感到徹骨的寒冷和悲涼,他逐漸感覺到這個世界給他帶來的危機和恐懼。


    鄰桌的食客搭上了話。


    “這兩年,“活人張”在太原道上闖出了偌大的惡名,官民聞風喪膽·····”這個穿著團花府綢棉袍的客商,說話中帶著濃重的四川口音。“我們常走太原板城一線,很是聽說了這個“活人張”的狠辣故典。”


    “那“活人張”原是陝西扶風人,幼時家境貧寒,父母常受鄰居家欺負。在他9歲那年,因為言語高低,母親被鄰居父子三人活活打死,案子報上去,縣裏來的仵作把“活人張”的母親解剖的鮮血淋淋,報說原本患有急病,言語爭執之下急怒攻心而死。縣府將鄰居家的小兒子胡亂判了兩年,事情就糊弄過去了。


    那“活人張”心裏憤恨母親暴死,幾年來一直尋機報複,隻是苦於鄰居背景深厚,沒有辦法。


    大前年的除夕,“活人張”正在自家的屋頂上用石頭壓防雨的油氈,看到鄰居家的大兒子和二兒子從村頭晃悠著走來,他飛速從房頂上下來,從屋內拿出早就磨好的殺豬刀,走出門背著手,尾隨跟在後邊的老二,近到身,捂住嘴、兩刀戳死踢倒到身邊的溝渠裏。又緊趕幾步,對著老大戳了五六刀,周圍的村民唿喊起來,那“活人張”吆喝到:“老子今日了結幾年前的舊賬,不想死的噤聲!”


    緊接著撞開鄰居家的大門,當著孫女、媳婦的麵,把鄰居家的老爺子劈死在門庭裏,高聲吆喝:“媽!兒子給你報仇了!”


    ······”


    一陣馬嘶聲傳來,外麵五六個外罩暗花織錦長袍,內穿斜襟皮衣,頭頂一頂圓帽,四周垂著一圈小辮的粗壯男子紛紛下馬,吆喝著奇怪的腔調,橫著身子、搖晃著走進來,一個穿著青袍戴著褐色方巾的牙子正老氣橫秋的吩咐店小二。


    店裏的食客唿啦啦的站起來低著頭側著身從店門內飛快的退出去,有些飯菜剛剛端上來、有的才吃了幾口,都像躲避瘟神一樣逃了。


    “韃子來了,快走!”“朗朗乾坤····”“惹不起!,快走!”景奇飯還沒有吃幾口,就被石頭和老七他們給拉了出來。


    “大同府城怎麽能有蒙古人?”


    “邊城四通八達,蒙古人那裏進不來!前幾年還不多,零零星星。近年來,邊城衛所徹底成了篩子,蒙古人一批一批的來,橫行霸道,損失財貨是小事,有時還有人命,出了事官府不敢管,誰敢告官,誰受杖······”惶恐之中幾個人牽著馬離開,趕著車走在大街上,臨時從旁邊的小攤上胡亂買了幾塊炊餅幹啃著,邊走邊說。


    走到城門的時候,劉景仁發現這裏站著兩隊全付武裝的士兵,端著長槍和火銃,門前橫放著鹿柴,連接著原木的柵欄,中間留出僅容一車通過的過道,人們排著隊緩緩地交錢進城。


    大同府城裏街道並不寬,兩邊是一間接一間的商鋪。走到西城工礦雜貨區,景仁仔細詢問了牛筋、銅錠、鉛錠、棉花、硝石、水銀,坩堝,鐵簽,鐵砧等雜物的價格,特別是銅、硝石等違禁品,必須有礦產巡檢處的路引才能購買。


    和雜貨區緊挨著是一個牙行,石頭帶著一個穿著府綢長衫,手上套著玉扳指的矮胖牙儈從門洞裏走出來。


    “匠市和騾馬市挨著,往西幾步路就到了,人市就遠了,還在城外,客官是要找幾個匠人,還是奴仆?”


    “牙差,我們找幾個鐵匠、銅匠,不知最近櫃上有嗎?”“本地的匠人沒有,遼東流落過來的有一些。人多活少正沒法安置,不知行不行?”


    “行。”


    “那就去匠市看看去。”。


    牙儈領著景仁和石頭往西走,走了幾步,再往北是一片低窪的爛泥塘地,搭著簡易的木棚,靠著牆的高一點的地方搭著一片高低不齊的窩棚,一群小孩或者光著身子、或者穿著不分顏色的衣服,正在泥地上玩耍。


    胖牙儈走到木棚前吆喝了一聲,馬上圍過來一群人,“老齊、段鐵錘、把鐵匠、木匠都叫過來,你們知道有會銅作的嗎?這位東家也要銅匠,會的也叫過來。”


    不一會兒,老老少少的又來了一群人,胖牙儈一邊拿著麻紙點名,一邊介紹鐵匠、木匠。


    景仁望著這群消瘦黧黑的人焦渴的眼睛,心中滿是不忍,隻能狠著心挑了4、5個年輕力壯的,“銅作我也幹過!”“泥水匠要嗎?”“秀才要嗎?”還有秀才?什麽時候文化人也淪落到這地步了?


    景仁把那個頭發略微整齊一些的“秀才”叫過來,又把那兩個會銅作的老者也叫過來,泥水匠本地就能隨招隨用,但景仁還是挑了兩個壯實的。


    石頭交了手尾,領了這8個人的路引,又讓這些人帶上家屬一起走,景仁的隊伍一下子擴大到二十多人,領著這群人在麵館吃了一頓飽飯,帶上幹糧飲水,太陽已經偏西,景仁和石頭帶著人抓緊時間往迴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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