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守信帶著人往火光的方向去,到那時,周圍沒有人,也沒有打鬥的痕跡,隻有一地雜亂的腳印和馬蹄印。


    他們查看過馬蹄印,本朝軍中馬匹所使用的蹄鐵是一指寬的蹄行鐵製物,定在馬蹄頭層硬質蹄上,可防止馬蹄脫落、腐蝕。


    而戎狄人使用的鐵蹄,具有防滑作用。北方寒冷,早的地方九月底就進入了寒冰季節,冰川河流早早結上冰,為了防止馬過冰麵時滑倒,他們給馬鐵上另外裝了兩顆鐵釘。


    雪地裏的馬蹄印兩側有兩個鉗進雪地裏的印子,分明是戎狄人來過。


    不過,既然沒有沒有打鬥,說明張衝等人隻是用火光吸引了戎狄人的注意,並未正麵發生衝突。


    瞧著雪地上的蹄印數量,敵人隻有一小隊。


    江守信帶人循著戎狄人的腳印悄悄往前追。一路追尋到一處平坦的樹林時,林中還有一點餘燼沒然燼。


    他們在邊上發現了大量戎狄人屍體,查看屍體的傷口,大多是被寬三寸的刀斃命。從這裏才找到了張衝餘部的痕跡。


    他站在林間四目而望,如柳絮飄飛的白雪,層層覆蓋,掩住了地麵上的痕跡。沒了腳印,江守信無法再繼續追蹤戎狄人,更不知該如何找尋張衝殘部。


    部下來問:“將軍,怎麽辦?”


    江守信歎了一聲,連夜從城中出來,一路踏雪上山追尋,到這裏失去了蹤跡。他歎息一聲道:“派人往四個方位查探,發現異常,即刻來報。”


    “是!”


    部下安排人去探。


    其餘人原地休息,就著剩餘的火烤烤手,喝點酒暖暖身子。


    眾人將坐下來,還未打開酒囊,忽而有人看見遠處空中騰起一束光,升到半空又墜落下去。


    “將軍……”


    江守信在一塊石頭上坐下,聞言抬頭問:“怎麽了?”


    那名士兵站起身,視線穿透樹林枝杈,指著江守信後方說:“那邊有信號。”


    江守信站起來迴身看,天快亮了,灰闌的空中,什麽也沒看見。


    “什麽信號?”


    士兵張了張嘴,緩緩放下手:“剛才明明看見空中有微弱的火光,怎麽又沒了?”


    另有人說:“這荒郊野嶺的哪有什麽信號,即使有,張都尉幹嘛不早放出來,讓咱們來接應?定是你被這雪光燎花了眼,瞧錯了。”


    江守信等了會,確實沒看見什麽信號。


    正當他轉迴身時,餘光瞥見天幕之中升騰起一陣濃煙,滾滾黑煙飄往一個方向。


    “將軍,那是……那是城樓的方向……”其他人也看見了。


    “將軍,是城樓上的人在告訴我們方向。”


    江守信也反應過來了,大喊校尉:“速速辨別烽煙的方向!”


    剛才探子已被派出去,校尉急急吹響手中的哨子,尖利的聲響可傳千裏,四散開的探子還未走遠,聽到急切的哨音,迅速往迴趕。


    往南方去的探子最先趕迴,稟報稱:“屬下方才看見城樓上燃起烽火,黑煙方向是往南飄的,張都尉他們一定是在南邊。”


    江守信想起剛才那名士兵看到的信號光,定是城樓上的人看見了,才會燃起烽火提醒。


    隻是……那位大人,從未到過軍營,會不會根本不懂烽火的使用。如今正值深冬,北風唿嘯,寒風本就是由北向南吹。


    一時猶豫不敢確定。


    忽而有人驚唿:“將軍!煙,煙變顏色了!紅的,是紅煙!”


    一眾士兵站在林間,紛紛望著城樓的方向,七嘴八舌。


    “怎麽會有紅色的煙?”


    “到底是誰的主意,紅色代表什麽?”


    “是啊,什麽意思?”


    校尉皺眉想了想,城樓肯定是要給他們釋放什麽信號,現在他們迷失在林間,找不到張都尉們的方位,難不成城樓上的人發現了他們的蹤跡要告訴他們?


    他問剛才看見信號光的士兵:“剛才你確定你看見空中出現信號光?”


    那名士兵重重點頭,“卑職確定看見了,大概有四五個,連續出現在空中,又快速落了下去,時間極短。”


    校尉想跟江守信說什麽。


    後者抬手製止。


    “烽火樓上出現紅煙,是詹司馬在告訴我們方位。”


    他繼續說:“金木水火土對應東南西北中五個方位,木為東,火為南,金為西,水位北,土為中。”


    “再者,木表青,火表紅,金表白,水表黑,而土則表功色。由此來看,詹司馬是告訴我們,張都尉在南方,正在向城門靠攏。剛才看到的信號光,應該就是張都尉發出的最後的求救信號。以便城樓能知曉他們的位置。”


    “事不宜遲,將士們,我們出發救人!”


    清然站在城樓上,看見青巒山間突然出現的點點火光,雖隻閃現一瞬,但也足夠了。她立刻吩咐城樓上的人擊鼓傳信烽火樓,燃起了濃煙。


    然而不用認為控製,濃煙便往南飄散。清然擔憂江守信存疑,問了留下來守城的副將,江守信的生平。


    得知他曾在北方的青山書院求學三年,心裏有了主意。


    青山書院是北洲有名的書院,每年替朝廷培養的學子達數十人。書院開授的課程裏便包括術數,周易等。


    既然如此,那用顏色不同的煙來表示方位,他一定能明白。


    江守信萬分佩服清然,說完整個救援過程,朝她深深作揖:“詹司馬才智過人,坐鎮中軍卻能掌控全局,實乃是大才也,江某佩服,佩服呀。”


    清然亦拱手:“雕蟲小技,不足掛齒,還是江將軍聰慧過人,穎悟超群。”


    江守信點點頭,感慨道:“江某要上報大將軍,將此種傳信之法廣泛用於軍中,以免消息誤傳。”


    該了解的都了解了,清然不再多耽擱,打了個哈欠,拱手告辭。


    出了大帳,淩峰等在帳外。


    清然見他,朝他一點頭,兩人往自己的帳內走去。


    帳內生了炭火,清然將雙手擱在上端烘烤,待身子暖和一點了,解下披風掛在施木上。


    淩峰叫人送了些吃食進來。


    軍中艱苦,最好的吃的不過就是清粥雜胡餅了,都是白麵做的,一點鹹味,已經是最好的了。


    清然麵不改色,拿了一個在手裏,小口小口撕咬。雖說口感單調寡淡了些,但麵粉的香氣十分濃鬱,反倒有種食物原本的味道。


    她喊淩峰:“阿峰,你也坐下來吃些。”


    淩峰給她倒了杯水,擱在桌上,圍著火爐坐下來問:“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清然抬眸看他,露出欣賞之意:“還是你了解我。”


    半塊餅下肚,再喝一杯茶,腹中溫暖,她到角落裏的盆淨手,坐迴爐子旁邊說:“那個江守信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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