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不能沒有人主事,喬璟瑞準備去農莊請老管家,喬景妍想了解一點父親的家業,於是兄妹倆騎馬同行。


    路上喬景妍直截了當的問:“哥,父親有幾個鋪子幾個莊子啊?”


    喬璟瑞也沒有隱瞞。“一個糧鋪,一個雜貨鋪,一個農莊。”


    簡直是不敢相信,堂堂的定遠侯竟然就這麽點產業?一院子姨娘下人拿什麽養活,據她所知,除了剛死的何姨娘陪嫁豐厚,其他幾個都是丫鬟抬的,完全要靠月例生存。


    “這點產業掙不了幾個錢,哥,你可得想法子掙自己的家業,別等到繼位後,掐著這三瓜倆棗過摳搜日子。”都說有權就有錢,太輕鬆得到的錢容易喪失做人底線,弄不好就掉腦袋,不如自己賺家業。


    “妹妹不用擔心,母親名下的產業都給你做嫁妝。”雨花閣、望江樓都是能賺錢的好鋪子,那個農莊應該也不錯。


    喬景妍氣得翻白眼,她說的是這個意思嗎?還好,那個農莊並不遠,小半個時辰就到了。


    “大少爺、大小姐來此有何大事?”小山凹裏低矮的土屋前,迎接他們的是位白發蒼蒼的老人,聽說是花甲之年,看上去身體還不錯,古代人能過六十歲就算是長壽老人。


    “老管家,父親讓我來請你迴侯府,管家位置一天也不能空缺。”主子跟忠仆說話大多是這樣的,前麵客客氣氣說請,接下來就是下指令。


    老管家得知侯府發生的情況,吞吞吐吐的說:“我年紀大了,又離開了這些年,應應急還湊合,大少爺還是要盡早物色新的人選為好,我進屋收拾幾件衣衫就走。”


    喬景妍認為他說的有道理,這個年紀的老人說倒下就倒下,很有必要培養一個新人,兄妹倆小聲商討人選問題,覺得聽聽老管家的意見很中肯。


    “老管家,你有沒有合適的人選?”喬景妍看見拎著小包袱出來的老人問,門裏一個十來歲的女孩在探頭觀望。


    “原來府裏的下人換了很多,莊子上的人我也不熟,要不要叫莊頭來問問?”他隻是個下人,不能多主子的事,活了這麽大年紀,最懂規矩。


    “老管家,我好像記得你有三個兒子,他們都在莊子上嗎?”喬璟瑞從小在侯府長大,對下人的了解多一些,臨時起意想換掉府裏一些下人。


    “老奴感恩大少爺掛記,兒孫都在莊子上種地,大兒子是個小管事,隻有大孫子喬興進了海棠院。”喬興跟春蘭成了家,身契交到了夫人手上,當時沒覺得有啥差別。


    “先把你三個兒子叫來看看。”喬璟瑞比較信任老掌櫃,由他兒子接任侯府管家比較合適,老管家可以放下顧慮手把手的教,人品也不會差到哪裏,見過之後就帶走了老三喬克。


    喬景妍覺得這裏的農莊有點奇怪,一個個小山坳裏都有住家,田地沒有明顯標識,跟許多田那裏很相似,迴去的路上無聊,不如問問。“大哥,我們的莊子有多少田地?”


    騎在馬上的喬璟瑞揮手一指,非常平靜的迴答:“你看見的都是。”


    好想抽他幾鞭子,這叫一個農莊嗎?明明是一片橙黃色的海洋,這個季節正是晚稻的成熟期,沉甸甸的稻穗低頭休養。“哥,跟我講講這裏的故事吧?”


    “老管家知道的最清楚,聽他說吧。”這片土地本是邊境蠻荒之地,能墾出如此壯觀的良田,必定有很多津津樂道的故事,喬璟瑞知道的有限。


    老管家還真像是說書人,將這裏人和事交待的清清楚楚。木棉鎮原是大夏國的邊境,因為漫山遍野的木棉花而得名,前朝大臣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老小女眷及奴仆都流放到這裏,老定遠侯屢建奇功,皇上就獎賞這片土地,後來軍營裏抓到的俘虜也被貶在這裏耕種,就這樣既解決子嗣的繁衍,又增加了勞動力。


    老管家當時隻有十五歲,是前朝尚書家的奴仆,被定遠侯看中當了家仆。蠻荒邊境也因為人數的增長,又沒有戰爭,再加上幾代定遠侯的共同努力,就形成了現在相對富庶的木棉鎮。


    “這麽多田地那該收多少糧食啊!”喬景妍感歎道,自己那一千畝跟這一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這些糧食哪裏夠軍營吃,還要靠糧鋪收購一部分。”老管家馬上接話。


    什麽?供應軍營?那糧鋪和雜貨鋪就是軍隊後勤處啦,怪不得一兩個鋪子就夠了,指定的朝廷軍需供應商,賺銀子不顯山不露水,真夠高明。


    喬景妍對三十裏無人區邊境很感興趣,因為有個想法在她腦子裏逐漸成型,若是能在農莊外圍的邊境處養鵝,以後的羽絨產品就不愁原材料了。


    當年新皇登基不久,各種勢力蠢蠢欲動,每到收獲的時候,外敵就趁天黑過來收割稻穀,定遠侯憤怒之下帶兵驅逐,三天就打到了敵方邊城腳下,這場意外的小規模戰爭,促使雙方坐下來談邊界問題,由此設立六十裏無人邊防區,中間立碑明確邊境線,大夏國疆土南擴了三十裏。


    把老管家父子送迴侯府,召集所有下人交待完畢,兄妹倆又騎馬出了門,他們要去農莊的外圍考察。


    沿著筆直的官道縱馬奔馳,一個時辰後到達農莊的邊緣,喬景妍簡直想大聲高唿,碧綠的草叢中聚集著不少鵝群,應該是農戶家養的,青草的高度不輸於稻草,非常適合養殖大鵝。


    第二天傍晚,喬景妍坐在海棠院門口遐想,哥說三十裏邊境是無人區,不允許老百姓出現,這是軍令,父親不可能同意她的養鵝計劃。


    用什麽理由說服呢?二十一世紀的兵營都可以養豬種菜,為什麽在這裏就不行?得想法子爭取。


    “妍兒是在這裏等為父?”喬玉峰激動的想去抱住女兒,十年後情景再現,比夢裏都美好。


    “父親,我們去書房,有很重要的事。”神神秘秘的像小時候一樣,被挎著胳膊的喬玉峰欣喜的冒泡。


    走進書房,喬景妍立刻鬆手往拔步床上一倒,角落裏的那個小枕頭也記起來了,伸手拿過來抱在胸前,有股黴味不想要了。


    “妍兒,不妥不妥,你長大了,是侯府大小姐,不可如此隨性,男女授受不親,父親兄弟都得保持一定距離。”喬玉峰嚇了一跳,女兒太不懂規矩,得叮囑夫人好好教養。


    喬景妍連忙爬起來屈身行禮。“對不起,我錯了,剛才是想起了小時候,望父親不要責罰。”


    喬玉峰哪裏舍得責罰她,想哄幾句發現十年前的那套不適用了。“妍兒有何重要之事?”


    “父親,前幾天我用鵝絨試做了一床被子,大舅母說很保暖,在北邊定會賣出高價,所有想找一個合適的地方養鵝。”喬景妍沒有直接說出具體地方,想看看偶像男神的反應。


    喬玉峰又一次感到慚愧,從書櫃中拿出一疊銀票說:“拿去買幾樣頭麵首飾,賺銀子的事不用你操心,迴到京城有很多東西要學。”


    銀票是好東西,全是一百兩的,喬景妍接過來大致數了下,十二張一千二百兩,出手挺大方。


    “在京城母親一點產業都沒有,即便不怕別人笑話,自己也覺得憋屈,這邊剛好有獨一無二的東西送過去,多好的買賣,銀子又不會燙手。”銀票收著,看中的地方也不能放棄。


    說的有道理,虧欠了夫人十幾年,終於有機會補償。“看中了哪裏?木棉鎮緊你挑,鎮子以外我給你買。”


    “我和哥哥看過農莊外的邊防區,那裏的山坡窪地水草肥美,大鵝無需費力看管。”話還說完就被製止了。


    “不行,老百姓一律不得進入,這是軍令你哥沒有告訴你嗎?”馬上就換了一副麵孔,就像在責問一個小兵。


    為了哥哥不受連累趕緊解釋。“哥哥說過了,我並沒有讓老百姓去養,而是建議你派士兵去養,鵝肉歸軍營食用,我隻要鵝毛。”


    喬玉峰眼神像在審視細作,要不是剛才抱著小枕頭不舍,還真有點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女兒,讓兵士去養鵝?這麽逆天的法子是如何想出來的?


    喬景妍還不死心,接著說:“軍營生活艱苦,派幾個士兵養殖家禽家畜,根本不會影響軍隊戰鬥力,相反,將士們多吃肉身體強壯殺敵更威武,還能節省軍費,是不是一舉多得?”


    喬玉峰震驚不已,沒想到女兒為了自己想要的鵝絨,竟然為他琢磨出了養兵的好法子。


    “妍兒,你可是幫我解決了大難題,那片土地灌木雜草生長茂盛,巡視的官兵經常被毒蛇咬傷,讓家禽家畜去啃食草清理這些障礙,然後再派士兵砍伐灌木,用不了多久,這三十裏邊防區將是一馬平川。”一個小點子觸發了一個妙招,父女倆各取所需皆大歡喜。


    “大鵝能驅逐蛇鼠多養一些,我還等著羽絨發大財呢。”大鵝生長周期短,三個月就可以長到十幾斤重,現在飼養正好趕上過年。


    “好,明天我就派人去采買牛羊鵝娃子。”父女倆達成了共識,高興的一起迴到後院,晚膳已擺放好,母子三人正在等著。


    “妍兒,坐母親身邊來。”楊慕雪心裏有點不舒服,女兒是娘親的貼身小棉襖,別讓人給偷走了。


    “好叻,母親,我先給您盛碗湯。”清亮的聲音增添了幾分用餐樂趣。


    喬玉峰見女兒沒有給自己盛,心裏有點不滿。“妍兒,我想吃你麵前那個菜。”


    同樣是那個清亮的聲音迴答:“好叻,父親,男女授受不親,以後就不給您布菜了。”說完把兩個菜盤調換了下。


    用餐氛圍一下子活躍起來,喬璟妍覺得這招挺好用,以後不想做的事情就這麽搪塞,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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