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英家到許家浦隻隔了一座山,走山路隻要三刻鍾,娘幾個擔心新衣服被樹枝劃破,所以趕早出門選擇了走大路,沿途接受 了眾多豔羨的目光,從未有過的喜悅伴隨孩子們,蹦蹦跳跳間個把時辰的路好像縮短了許多。


    許英手裏提著竹籃,裝得是從鄰裏家買的二十個雞蛋,走到幾個村子的交叉路口買了三斤五花肉,這麽大手筆的迴娘家還是第一次。


    許家浦的村民住的零散,耕種的田地還是蠻集中,村道兩邊的稻田碧波蕩漾,稍遠的山坡上是旱地,這個時候各家的勞力都在田地裏忙碌。


    許英帶著五個兒女穿過田間小路,朝著娘家那片旱地奔過去。“爹、二弟三弟四弟,趕緊收拾東西迴家,多田馬上就要迴來啦。”


    “英子,你說啥?”“大姐,你咋知道多田要迴來?”父子幾個同時發出了詢問。


    許英非常得意的迴答:“昨天午後我在鎮上碰到了多田,還請我吃了一大碗雞蛋肉絲麵,瞧,我們身上的衣料都是他買的,趕緊迴家準備準備,還有好些個貴人一道來。”


    太突然了,走丟了一年多的大孫子又迴來了,不會是做夢吧?許老爹扛起鋤頭衝到前麵發話。“迴去迴去,都迴家去準備準備。”


    “大姐,你知道多田這一年多都在哪裏嗎”問話的是許多田的爹叫許鎮江,自從大兒子丟失後,全家人吃啥都沒胃口,媳婦瘦成了皮包骨頭。


    “說是被拐子拿藥迷暈了,然後綁著去了永州那邊,幸好遇到了貴人相救,我看他長高了不少,白白胖胖的穿的是綢布衣衫,若不是他叫我都不敢認。”許英盡可能的把自己知道的都說給大家聽。


    “這小子倒是福大命大,拐那麽老遠去了還能遇上貴人,也不寄個信迴家報平安,等會看我不揍他兩扁擔,害的全家老小為他傷心難過。”老四許望江高興之餘放出狠話,以示他這個長輩身份。


    “你敢動他一小指頭試試,看二哥會不會罰你墾兩畝地。”老三許從江說的不全是玩笑,大侄子失而複得,全家人高興還來不及,他一個做小叔的還想擺長輩譜,那是找不自在。


    田間小路上,一行老小急走慢趕也不管他人的招唿,拐上村道後許鎮江把肩上的土箕和著鐵鍬一起塞給老四。“你們先迴家,我去前麵迎迎多田。”他可沒有心思說笑,滿腦子都是快點見到大兒子。


    路邊的榕樹下有幾塊大石頭,大熱天幹活的人累了會在此歇息片刻,許老爹把肩上鋤頭遞給老三,掏出煙袋坐下。“已是巳時了,估摸著也快到了,我就在這等著多田。”


    大外孫吳華平立即響應。“我和外祖一起等。”他比許多田大半歲,從小就在一起玩耍,兄弟倆從沒打過架,稍大些又成了兩家的傳話人,山道上來來迴迴的不知道跑過多少次。


    於是,許老爹和兩個外孫在村頭成了第二批迎候的人。


    許望江挑著農具跑在前麵,還沒到家門口就大聲叫喊:“娘、二嫂三嫂快把屋子收拾利落,多田馬上就到家了,還有好多個貴人。”這一嗓門把池塘邊洗衣服、菜園子栽種、屋裏準備飯食的家人都叫了出來。


    “老四,你見著多田啦?在哪呢?”許多田的娘吳小枝顧不得男女大防,一把抓住小叔子的衣衫問。


    “二弟妹,我昨兒見著了,白白胖胖的個兒也竄了一節,還給我們娘幾個買了新衣料,你們看全是上好的細棉布,剛剛二弟已經前去迎接了,爹帶著我家兩個小子在村口等,估摸著快要到了,我帶來了一塊豬肉二十個雞蛋,正好給客人添兩個菜。”許英放下竹籃吧嗒吧嗒說了一大串,還把三個衣著鮮亮的女兒推上前,以示證明說出去的話的的確確是真的。


    吳小枝已經激動的不知所措,還是當家婆婆腦子清醒。“老四快把院裏的涼棚收拾利落,小枝小葉去灶房準備飯食,芹兒去抓隻大鵝迴來宰,老三去弄幾條魚迴來,英子娘幾個把桌子板凳多擦幾遍。”


    小枝小葉是姐妹也是妯娌,芹兒是許家老五,許老太婆這一通指揮,瞬間許家簡陋的土坯草屋一派繁忙。


    村道上一輛滿載的牛車走在前麵,後麵兩輛豪華馬車不緊不慢的跟著,許鎮江跳下牛車與好奇的村民打招唿。“勞煩大家掛念,我家兒子迴來了。”


    許多田陪著爹爹拱手致意,看見榕樹下的爺爺撲通跪下磕頭。“爺爺,不孝孫兒讓您操心了。”


    許老爹愛撫的在孫子後腦勺拍了下說:“還不快些起來,你娘他們都在家等著呢。”


    許多田起身就往家裏跑,老遠看見家裏人在屋裏屋外的忙碌,喘著粗氣把看見的長輩挨個叫了遍,正在灶屋前宰鵝的吳小枝聽到叫喊猛然起身,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許多田一把抱住娘親慌亂的哭泣。“娘,我迴來了,你可不能死啊。”


    爹在半路上迎上他,坐上牛車後大致說了家裏的變化,他娘原本身體就不太好,兒子不見了把責任都堆到自己身上,整天埋頭幹活很少說話,要不是家裏人看得緊恐怕都尋了短見。


    吳小枝迷迷糊糊中抱緊兒子,用微弱的聲音迴答:“田兒莫擔心,娘是高興極了。”


    吳小葉端來一碗紅糖水,紅著眼睛說:“二姐,先喝口糖水迴床上去躺會兒,讓多田陪你多說說話。”


    姐妹倆在娘家沒過過好日子,一起嫁到夫家後相互照應,男人勤快公婆通達,眼看著孩子快長大成人,誰能料到會突發變故,一年多來,姐姐鬱鬱寡歡身子骨越來越瘦弱,妹妹也是牽腸掛肚恨不得日夜都睜著眼睛,唯恐再出意外,現在好了,母子終於團聚。


    “謝謝二嬸。”換親的家庭在稱唿上不太講究,隻要不亂了輩分,按哪方叫都可以,吳小枝吳小葉二人一直都是姐妹相稱。


    當家的許老婆子可沒功夫耽擱,拽著許多田問:“同你一起來的貴人有幾個?家裏有豬肉雞鵝魚,就是大米少了些,大概兩斤的樣子,不知道夠不夠?”這點大米還是特別為二兒媳婦留的,隔天煮碗大米粥算是病號飯。


    別以為種了大片的稻田就能天天吃大米飯,因為產量低賦稅重天災多,家家戶戶也隻有在收新糧的時候才能享受幾頓,番薯高粱玉米這些粗糧能緊著吃就算是不錯的家庭。


    “奶奶不用擔心, 我買了一百斤大米五十斤白麵,兩壇好酒和十多斤豬肉,全都放在牛車上木桶裏,還買了好幾匹細棉布給家裏人做衣裳,娘二嬸小姑和妹妹都是花棉布。”許多田買的東西可多了,隻是說出來的這些每個人都能享用。


    “哎呀,我的大孫子唉,是什麽樣的大仙救了人還給銀子,等會我要磕三個響頭,這樣的大恩大德全家老小的得記在心上。”當家人一聽就能估算出糧食和豬肉花的銀子,可細棉布就說不準了,而且是好幾匹,還有帶 花樣的,暗暗的可惜,這些銀子留著多好。


    “奶奶,你可不要嚇著人家,大少爺是個很好很好的大善人,不光是救了我們,還讓我們吃的好穿的好,上最好的書院,迴家還給銀子。”許多田說的毫無保留,雖然沒有道明多少銀子,但他不打算隱瞞。


    “哈哈哈,都聽你的,我們都出門去迎迎大貴人,馬車快進院子了。”這麽大陣仗進到院子裏,看熱鬧的村民隔著菜地圍觀。


    牛車上抬下來的不是木桶就是木盆,還有幾口大鐵鍋,好像沒啥值錢的稀罕物件。許家人可是笑的合不攏嘴,吃的穿的全有,一個失而複得的親人,足夠全家人大肆歡笑。


    喬景妍坐在馬車裏,一路上看見的都是鬱鬱蔥蔥的莊稼和山丘,偶爾也能遠遠的看見幾處住家,許多田的爹是進入許家浦後遇上的,父子倆還沒來得及互訴衷腸,好心的鄰裏一撥一撥的送上了問候。


    馬車停在遮蔭的涼棚下,許老爹看到他們口中的貴人是個半大少年,驚得張口結舌。“爺爺,大哥比我大三歲,我們是一起被人販子拐的。”


    “拐子也太大膽子,這麽金貴的少爺也敢下手?”許老爹熟悉權貴人家的做派,眼前的少爺雖然麵相稚嫩,可全身都透著清貴之氣。


    “爺爺奶奶好,叔叔嬸嬸好。”喬景妍下車對著一家愣神的長輩拱手問候。


    許鎮江拘謹的拱手迴禮。“貴人請到屋裏坐,寒門草廬還望不要嫌棄。”


    “許家兄弟太客氣了,往後我們就是親戚,大少爺的恩情我們都記在心裏,哪怕是做牛做馬都要報答。”萬祥借此機會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


    “萬叔言重了,我們是患難與共的兄弟,本就應該相互幫扶相互照應。”喬景妍覺得農家涼棚很好,寬大敞亮還能與果實親密接觸。


    萬祥的出現讓婦人們活躍起來,許老婆子指著他結巴的說:“你、你是哪個賣貨郎?”


    萬祥笑著點頭。“我邊賣貨邊尋兒子,誰知被拐到永州那兒去了,嬸子啊,我們的孩兒是遇到了天大的福氣,才與大少爺成了異姓兄弟,我們也跟著享福了。”


    他們有相似的生活背景,又有丟失孩子共同經曆,話語越聊越多。被忽視的喬景妍反而覺得輕鬆自在,跟著許多田走走看看了解這個家。


    土坯草屋靠著山坡長長的一溜都是他家,有五扇直接對外開的門,每一扇門裏都有三間房,靠邊的那扇門裏是灶房連著飯堂,這些屋子即連在一起又相對獨立,仔細觀察牆體才發現,這排屋子是分三次搭建的。


    屋前的院子隻是用低矮的柵欄圍擋,涼棚架的又高又大幾乎與屋子齊平,上麵的藤蔓品種不一,相同是都掛滿了累累果實,院子外的蔬菜壟溝齊整,辣椒茄子黃瓜豆角尤其醒目,小池塘裏灰鴨白鵝各自悠閑的玩耍。


    真是一個美麗的山村,清風微拂稻浪翻滾姹紫嫣紅瓜果飄香,還有這裏的人兒也好看,身形高大五官輪廓鮮明,即便穿的是破舊的麻布衣裳,也擋不住從骨子裏透出來的某種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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