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午飯稍加歇息,喬璟妍帶著楊銀根王春生一同到了江海濤家,之前那些酒壇是碼放在睡屋的,現在怎麽搬到了堂屋?


    “大少爺,王管事說你很忙就沒去縣城找你,我從烏龍山上穿到河東村那邊又摘了些葡萄,可惜好多爛到地裏了,堂屋這些都是後來做的,時間都貼在上麵。”江海濤正在自家地裏幹活,看見大少爺的馬車過來馬上跑迴家。


    大巴頭伏法後,他才敢偷偷翻到了河東村那邊的山上,發現好幾塊葡萄地,隻是快過季很多果子都掉地上了,因為不敢明目張膽從河東村進出,山裏行走費時費力,十幾壇葡萄竟花了七八天時間采摘。


    喬璟妍感興趣的不是增加了多少壇酒。“你收集了多少葡萄籽?”關係到來年的種子問題,關注的比較特別。


    江海濤馬上取下吊掛在房梁上的竹籃,裏麵裝了半藍用油紙墊著的葡萄籽,這是吃了多少才挑選出來的種子。


    “仔細收著,等春後播到地裏好生照應,過兩年就不用去山裏摘了,味兒也會更好。”種葡萄的條件已經具備了,跟江海濤結清了後來十七壇酒的銀錢,吩咐楊銀根和王春生把所有的酒壇搬進竹林坊的地窖,自己獨自去了徐老漢家。


    徐大勇毫無準備當上了河西村的村長,既欣喜又擔憂,自己家的日子剛剛好過些,現在又得關顧其他三十多戶,壓力不是一般的大。


    作坊停工後,他們四家忙於摘賣毛栗子養兔子種菜,自然形成了一個小集體,如今村子獨立出來,村長又是好鄰裏,各家輪流請酒祝賀,其他人家因為住得零散,彼此不怎麽打交道,誰當村長與他們而言無關緊要。


    喬璟妍的到來正碰上趙猛子家請酒,女人孩子吃好了在收拾,五個男人喝的盡歡。“大小子來了正好,舅姥爺有很多話要說。”喝酒的人話多,聽聽他說些什麽。


    “大小子,我這個村長好難當啊,都是些窮苦人家,交糧稅的時候沒有稻穀又拿不出銀錢,嗨,不鬧忍啊!”徐大勇表達的含蓄,交不起稅糧衙差會打人的,還要服徭役,嚴重的被當成抗稅關進大牢。


    “舅姥爺剛上任就牽掛村民定是個好村長,咱們一起想辦法幫著大家過上好日子,村子就會強大起來,有一句話叫團結就是力量。”不知道徐大勇當的這個村長,與她之前的信口開河有沒有關係,還以為當上村長好處多多,沒想到在這個窮村子是件麻煩差事。


    “我想先借兩隻種兔給各家養著,明年七月交稅糧可能增加二三十隻,多少能湊些銀子。”不得不說河西村有這樣的村長是他們的福氣。


    “是個好主意,林子裏肯定有兔子,盡可能抓活的迴家養,來年的稅銀就不用擔心了。”竹林小屋遲早會被發現,現在是個契機,能幫到這些窮苦百姓也算是機緣巧合。


    “大小子,你要多少蘿卜白菜呀?能不能把全村的都收了,讓各家多種些菜,邊皮葉順便喂兔子,入冬了壯勞力都找不到活計,但願今年的雪不要下太久。”酒後的徐村長還是蠻清醒的,有謀劃有安排有期盼。


    早種的大白菜已經卷芯了,再過幾天就可以做泡菜,過年前運出去應該沒問題,現在種得在年後收,化雪後才好外運,本來冬天是泡菜最好的消費期。


    “舅姥爺,現在地裏長的可以全收,下一批就得看情況了。”她隻是自己想吃泡菜,順便試試市場行情,不能把包袱全背在自己身上,銷路好的話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成,下一批賣不掉就喂兔子漚肥料,來年的番薯收成好些也不算糟踐。”都漚肥了這還不算是糟踐?可見勞動力是多麽不值錢。


    “舅姥爺,你現在是村長了,召集大家把河邊那塊窪地開出來種水稻多好呀。”第一次和李福林去河邊捕魚時穿過那片窪地,覺得這裏的村民難理解,靠近水源這麽好的一片地,為什麽不開墾出來種水稻?


    “是塊好地,可惜一年最好的時節都浸泡在水裏,種啥都沒收成,我剛搬來的那年力氣都花在那了,嗨,顆粒無收啊!”來這個村落戶的都打過這裏的主意,可惜都以失敗告終。


    “我來那會窪地還沒這麽大,年年被河水衝刷,再過幾年前麵幾戶人家就危險了,得想法子治治才好。”趙猛子曾經也在這裏耕過兩畝田,穀子剛剛抽穗就全淹了,一家人跟著河水的上漲祈禱,直到完全沒有希望了才揮淚告別。


    “那哪治得了,龍王爺能聽咱的?”李泉水習水性,深知在大河大江麵前人是多麽渺小。


    “要不我們一起去看看吧,要是有辦法治理對誰都有利。”喬璟妍想的很簡單,在河邊築一條堤壩不就成了,三峽水都能隨人的意願,一道幾十米寬的河流算得了什麽。


    進入冬季是枯水期,斜坡窪地從上而下,大半個烏龍河都露出泥土,靠著對岸不到兩米寬的河水緩慢流動,如果築堤壩現在是最好時機。


    “河水最大最湍急的時候水位到哪裏?”楊銀根運了一趟酒壇就過來了,他似乎知道主子的想法。


    李泉水指了指位置,堤壩至少要在三米以上才能確保,光用泥土肯定不行,對岸河東村那邊是用大石頭砌的堤岸,不得不佩服孫王兩姓家族是多麽精心的打理自己的家園。


    河西村位於烏龍河與官道的夾角,靠河的一麵是大片河灘,靠官道的一麵是山包樹林,幾十戶人家就住在這個山窩窩裏,進出村子的兩條小道相隔兩裏來地,村民基本上都是從南邊那條路進出,因為那個出口靠近泰寧鎮。


    翌日,喬璟妍吃過早飯又來了竹林坊,召集所有下人一起討論自己的想法,畢竟他們的閱曆豐富最了解這個時代。接著一行人又在河灘處比劃,徐老漢幾人趕過來時,已經有了初步決定。


    “徐村長,我想買下這片河灘,然後請村裏的勞力築堤壩,你看行不行?”喬璟妍沒有叫舅老爺,因為談的是公事稱唿上就得改變。


    徐老漢笑著連連說好,昨天看過這片河灘後就想著,要是這位大少爺出手,以他的財力能讓這片窪地活起來。“大小子啊,昨天我翻看了土地薄,這片窪地約摸三百畝,河灘跟旱地一樣是八百文一畝。”


    “好的,我另外付二十兩銀子跟村裏買材料,這條堤壩比較長要用不少樹木和毛竹,就近砍伐省時省力。”山上的所有產物都是村集體的,村民可以享用,自己是外人當然得買,何況這個村子太窮,二十兩銀子能解決不少問題。


    徐大勇笑開了懷,賣三百畝旱地的銀子村集體能提兩成,再加二十兩就有六十多兩,全村四十二戶每家分一兩銀子能過個好年。


    談好了就著手準備,開工時間暫定在明天,楊銀根駕馬車送徐村長去縣城辦地契,喬璟妍和王春生去了河東村的村長家。


    劉華強看見他倆大致知曉了來意,臉上神情有些為難。“大少爺親自登門不知有何好事?”這是一個不敢得罪的人,偏偏又與兩大姓結了冤,兩邊誰都不能忽視,他這個村長有種在火上烤的感覺。


    “是不是好事得你村長定,我想買竹林坊西麵的那片窪地,齊院子圍牆直到官道,若是覺得為難也不必勉強。”賣荒地放在別的村子應該是件頂好的事,可在河東村就不一定,孫王兩姓視她為仇人,這位劉村長不知道能不能完全做主。


    果然沒有馬上答應,他也是河東村的外姓,祖父那輩過來的,之所以會被縣衙看上當村長,是因為他有童生身份,在這個村子口碑也不錯。“我得問問村民有沒有想在那開荒的,畢竟大少爺不是地裏刨食的本村人。”


    也是,這個時代 的土地得緊著喂肚子的人。“好的,如果可行我還想請一些勞力築堤壩,四十文一天不管飯。”工錢開得很高了,目的還不是為了緩和一些關係,冬季大把的勞力閑著,三十文一天都找不到活幹。


    劉村長還是吞吞吐吐的沒有明確表態,放在以前他會第一個站出來報名參加,四十文一天的工錢,又在家門口,多好的掙錢機會,可是現在的他代表的整個村子,與兩大姓的關係弄僵了,以後還怎麽完成衙門交辦的事情?不能因小失大。


    喬璟妍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裏,無論有沒有河東村勞動力的參與,都不會影響她築壩造田的決心,以後要和這個村子打交道的事全由王春生出麵,懶得理會這些人。


    修築堤壩是個宏大的過程,需要花多少銀子?如何召集到更多勞動力?心裏一點譜都沒有,她隻曉得時間不能拖的太長,冰凍之前一定要完工,否則來年的大水一衝,所做一切前功盡棄。


    再一次領著竹林坊的大老爺們來到河灘地,認真聽取大家的意見,畢竟這些人都是有三四十歲年紀,有經曆有閱曆,考慮問題相對全麵,最後她做出一個明智的決定,把這個頭疼腦熱的工程全權交給他們安排。


    迴縣城馬車上,喬璟妍突然發問:“銀叔,你說我這一下子又買田地又築堤壩,是不是動作有些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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