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小屋一陣陣歡聲笑語,原來是捉了四隻小兔子來玩。楊小麥以為他們又去掏了兔子窩。“小兔子要割草喂,掏那麽多迴來你們不嫌累啊。”


    “大姐,不是掏的,是母兔子下的小崽。”隻有楊真真時不時的叫她大姐。


    “真的,我要去看看。”楊小麥自從賣兔子後就沒關注這些,野雞在做屋子的時候全部吃光了,現在籬笆小院隻有大大小小的兔子撒歡。“數過多少隻嗎?”


    “大的有八隻,小的有十一隻,一般般大的也有十五隻。”張子坤對這些兔子最上心,捕捉宰殺喂養都是他做,八隻大兔子一對一對聚在一起,十一小的是其中三對下的崽。


    “我們不要吃兔子了,讓它們下好多好多小兔子。”楊真真喜歡上了這些可愛的小兔子。


    “你們想在這養兔子?冬天草都凍死了拿什麽喂養它們,還不得餓死,等我們離開的時候,還是把它們全放掉吧。”說不定過幾天就會離開,這些天兔肉也吃膩了,就給大家當玩伴也不錯。


    晚餐吃大米飯,紅燒鯽魚,豆角茄子絲瓜蛋湯,魚和蔬菜在這個家已經是家常菜。屋前的篝火既能驅蚊蟲又能當照明燈,楊晨旭情緒不高,在鎮上守了十多天,都是在期盼焦慮失望中度過,再這樣下去會得精神病的。


    “三弟,從明天開始改成下午去書坊,驛站商隊一般都是早上出發傍晚駐店,整天守著也累,明天二十五號作坊要發月末工錢,後天我們把賬目核對一下。”


    “好的,每天我都有記賬,賬麵上收入六百三十兩,現銀四百六十六兩,庫存薯麵有一萬二千三百斤。”一下子報幾個出關鍵數據,神情也隨之愉悅,看來和錢有關的東西都能提神健腦。


    “可以啊,記得這麽清楚。”聽到一連串數字,大家異常興奮。


    按三十文一斤的豬肉價格計算,一兩銀子相當於現代五百塊,一百兩就是五萬,不到一個月三十多萬的營業額,淨利潤超過二十萬,對於她這個剛出校門的大學生創業者,絕對可以稱得上首戰大捷。


    楊小麥把背包裏所有的東西倒在竹床上。“哎呀,一大串數字有什麽用,我這都成窮光蛋了,起早摸黑辛辛苦苦做這麽久,就看見這幾個碎銀和銅板,我想哭啦。”裝腔作勢的幹嚎,開個玩笑逗樂。


    突然來這麽一招大家都震驚。“大哥,這些銀票也是銀子呀,明天還有四十兩進賬。”這麽多銀子怎麽還想哭,萬家富真是納悶。


    “是哦,明天有進賬,我這還有這麽厚厚的一疊銀票,發財啦、發財啦、啦、啦。”一驚一乍的,她忘了這是些古代的孩子,沒有這麽跳脫的。


    “大姐就會逗我們,差點我就真哭了。”好像隻有楊真真會和她互動,其他人隻會正正經經的說事,真不好玩。


    “好吧,說說我們的買賣,每天保持四十兩銀子進賬,現在是六月末,大概還可以做兩個多月,天涼就曬不幹了。”還要在這待這麽久嗎?肯定不行,必須要去縣城找住處。


    “一天四十兩,一個月就一千二百兩,二個月就是二千四百兩,這麽多咋可能呐?”楊晨旭不可置信,雖說是舉人家的孩子,這麽大數額的銀錢還是第一次聽說,更別提見到啦。


    許多田滿心滿眼都是粉條,想得是要讓全家人吃上這粉條。千兩以上的銀子是多少不清楚,隻聽說村長家花五十幾兩銀子,蓋了老大的青磚大瓦房,算是有錢人家。


    “嗬嗬嗬,等著瞧吧,到時候你們帶著大筆銀子迴家,是準備娶媳婦呢?還是要娶媳婦呢?。”又不說正經話,幾個男孩低頭偷笑。


    “給大哥娶媳婦。”寶兒知道娶媳婦是羞羞的事,說完咯咯咯直笑。


    “我們先給小弟娶個媳婦好不好?”楊小麥覺得這個家有些沉悶,故意拿寶兒開心。


    “好呀,好呀。”大家一同起哄,嚇得寶兒一邊躲一邊說:“不要不要,我不要娶媳婦。”


    楊小麥一把摟住他。“要要要,給小弟娶一個喜歡哭,還會流鼻涕的小媳婦好不好,哈哈哈哈哈。”笑的前仰後翻,咚,樂極生悲頭撞到牆上。


    暈暈乎乎時感覺一個溫婉女人在叮囑她:妍兒,看好兩個弟弟。“母親”腦海裏立刻反映這個女人是她的母親,名叫楊慕雪,是一個知書達理端莊大氣的漂亮女人。


    記憶的閘門推開,往事噴薄而出,她竟然是繼母以二兩銀子賣給人販子的,原主也叫楊小麥過了十一歲,半夜逃跑被人販子抓迴來毒打一頓,加上沒有吃食又日夜奔波,就在那個早晨一命嗚唿,另一個楊小麥接管了這個身體。


    還是不對,她應該叫喬璟妍,中秋節就滿十三歲,三歲多的時候母親帶著她外出被人追殺,車夫和陪嫁護衛拚命抵擋一陣子,無奈寡不敵眾連連敗退,奶娘趕著馬車奔跑,貼身丫鬟換上母親的衣服,在一個山道拐彎處母女倆下了馬車,躲進了山坡上的樹叢,馬車繼續狂奔引走殺手。


    母親蒙住她的嘴躲在草叢裏,不久後看見殺手的馬車疾馳而過。過了一會兒,母親背著她走出樹叢拐進一條山路,走走歇歇太陽快落山了才看見一個道觀,休息一晚,天剛蒙蒙亮又接著下山,稀裏糊塗的左拐右拐,終於看見了冒著炊煙的山下村落,好在丫鬟丟出的包袱裏有些點心,要不然娘倆會餓昏在山裏喂狼。


    稍微歇息了片刻,看見田地裏勞作的村民踩著斜陽歸家,母女倆闖進了山腳下一個茅草小院,屋裏隻有母子二人。


    楊家坪是個大村子,山腳下這家人收留了她們,兒子叫楊金根,早上媳婦帶著不到三歲的女兒到河邊洗衣服,孩子不小心掉水裏,孩他娘下去救結果兩人一起見了河神,那個死去的女孩叫楊小麥。


    農家的土炕太硬,雖然剛入夏,晚上還是有些涼,母女倆睡得都不踏實,第二天村裏來了幾個官府衙役搜查,村長陪同核對戶籍人員,老婦人拿了兩件破衣服讓她們換上,又把地上的灰土抹在她們臉上,嘴上還罵罵咧咧的說就知道吃,做事就躲懶,衙差就這麽糊弄過去了。原來村長是楊金根的本家叔叔,提前打過招唿的。


    母親給了楊母二十兩銀票就要離開,楊母猜到她們的身份不一般,收了銀票說多住幾天離開會安全許多,母親稍微考慮了一下就同意了,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母親不知怎麽突然生病,吃不下飯還嘔吐不止-------


    這又是什麽聲音,哭哭啼啼的吵死人,想好好找迴自己的身份都不行。“大姐,大哥,快醒醒吧,你可不能死的。”


    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幾個孩子圍坐在竹床兩邊,一個個擔心害怕哭喪的嘴臉。“我不會有事的,就是頭暈睡一覺就好了,你們也去睡吧。”


    繼續迴憶:幾天後母親竟然嫁給了楊金根,名字也變成了楊氏,自己就成了楊小麥,第二年有了弟弟楊璟鈺。繼父是個勤勞善良的農家漢子,靠著勤勞苦幹和母親的繡活,日子過的還不錯,兩年就蓋起了五間青磚大瓦房,添置了二十幾畝良田,小弟楊璟錫出生後一家人更是和和美美。


    母親每天隻用兩個時辰繡花,自己也要跟著一起學,其他時間就教孩子們讀書寫字,順便縫補衣服,楊金根隻要管好田地菜園子,農忙時田裏的活全請短工,楊母洗衣做飯家裏家外一把抓,包括賣繡品買繡布繡線,家裏的銀錢當然也是她管著。


    有一天楊金根迴家說村口周員外要去京城,莊子和田地都要賣掉,他隻想多添置幾畝田地,可人家要莊子田地一起脫手。母親說自己手頭有兩件大繡品,如果拿到府城的雨花閣去賣,就可以盤下那個莊子,坐渡船去府城來迴要兩三天時間。


    楊母沒出過遠門,府城雖然算不上很遠,可她不識字,能否找的到那個雨花閣就更難說,所以隻得同意楊慕雪去。


    記得母親離開時完全是農婦裝扮,大衣襟粗布夾襖,頭巾包裹整個臉,隻留著一雙烏亮的大眼睛,送別時交代她看好兩個弟弟,誰知第三天過去了母親還是沒有迴家,有消息傳渡船遭遇了匪犯,船上所有人都落水,會水的人撿迴了一條性命。


    那一年喬璟研才八歲出頭,大弟弟楊璟鈺不到四歲,小弟弟楊錦錫走路還不穩,楊母一下子病倒了,一直擔心這個兒媳婦會離開,沒想到是這樣子的離開,外人都說兒子勤勞她會持家,自己心理非常清楚,這些年的好日子是兒媳婦帶來的,除了有一手好繡活掙家用,還有隨身帶著的錢財首飾。


    楊金根像丟了魂似的整天渾渾噩噩,繼母李蘭花是村裏的寡婦,丈夫剛死就被親人搶奪了田產,帶著一個不滿三歲的女兒日子過得艱難,跟著母親學繡花後才算好轉,這個時候主動來到楊家,幫忙洗衣做飯照顧老人孩子,不久後嫁給了繼父。


    李蘭花開始還是挺好的,直到自己懷上孩子,兩個弟弟常常被她打罵,楊小麥要擔起全部家務事,裏裏外外忙得團團轉,晚上發現了弟弟們身上的傷痕,就和繼母大鬧,甚至說要把她的孩子扔進河水裏。


    在一個趕集的日子,李翠蘭說是給大家做新衣服過五月節,還特意帶著楊小麥一起去選布料,誰知在一個小巷裏她被弄暈了,接著就在人販子手裏,這個狠心缺德的女人,早晚有一天要找你算賬。


    忽然,她覺得楊小麥這個名字太晦氣,都死過三迴了一定不能要。


    妍兒、喬璟妍——這才是原主真正的名字。零散的記憶還有許多,母親曾說過弟弟床頭地下有個陶罐,裏麵是她的頭麵首飾和母女倆的身份玉牌,以後會是自己的嫁妝,好像還有個雙胞胎哥哥叫喬景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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