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兩個院子裏女人稱重捆綁兩斤一紮,男人收攏運送入庫,李泉水家七歲的女兒也幫著她娘搓草繩,第一天開工,好多事情沒想到也沒來得及準備,今天幾個爐子加柴都是這個小女孩做的,開始是叫她幫忙,後來就主動攬下了這活,楊小麥和徐老漢商量也給女孩十文錢一天。


    今天做了八百多斤薯麵,大家的操作還不太熟練,以後每天可以超過千斤,明天的薯麵肯定不夠,楊小麥想著讓徐老漢先 去村子裏收,薯麵的價錢便宜一些,過幾天去找糧食鋪子商討,大批量購買薯麵的價錢能不能便宜一些。“舅老爺,這幾天晚上還是要你幫忙去村子裏收薯麵,讓他們傳個話,有薯麵的都送到家裏來,我會準備更多碎銀銅板的。”


    “送到家裏來可能不妥,做粉條事很快就會被人知曉,我們這幾家都是外來戶,要是有心人想學可能趕都趕不走。”徐老漢的擔心是有道理的,農村最在意宗族勢力,外姓隻有老老實實夾著尾巴過日子,他們四家人丁單薄,離真正河西村隔著一裏多地,和河東村那些大姓家族更沒有接觸,即便是明搶也隻能幹瞪眼。


    “河西村三四十戶人家都歸河東村管,交稅糧的時候他們才會過來一下,我們過去磨薯麵得趕早摸黑,要緊著他們不用的時候才能磨,小孩子讀書的束修也多一倍。”徐老漢低著頭述說他們的境況,心裏的不滿和苦悶毫不掩飾。


    楊小麥聽的也氣憤,通過這件事她悟到了一個道理,自己不夠強大必須要找個靠山,白府是商戶人家對付小老百姓問題不大,將來買賣做大了會更招更多人眼紅,靠山自然也要更強大的。


    “王驢頭的大女婿是河東村的大姓,晚上叫他去問問,能收多少不好說,薯麵家家戶戶都有,就是要想辦法怎麽收不會和這裏粉條聯係在一起,最好不要我們這些人出麵,這個犄角旮旯幾乎沒有人會過來的。”現在楊小麥意會到徐老漢的用意,哪怕是全家老小一起上也不用其他人,可以避免很多麻煩。


    “我知道怎麽做了,你先跟王驢頭打個招唿,明天早上我和驢頭媳婦去她女婿家。”這是個不錯的法子。


    卯時初,一輛馬車停在徐老漢家門前,許多田拴好馬三個人去院子裏準備料汁,兩口鍋同時操作,四桶料汁整齊排在冷卻池裏,李泉水趙猛子提前來了,他們是負責揉麵的,昨天徐老漢分工時交待過,揉麵的早點上工,趙猛子十三歲的兒子趙強說自己是男人,也要提前來揉麵,三位少爺都比他小,跟在一幫女人身邊覺得憋屈。


    上工時間到了,院子裏的大鍋開始做粉條,萬家富去了灶房繼續調料汁,許多田趕著馬車往河東村去,驢頭媳婦第一次坐馬車,還是去大閨女家,心理別提多高興,不用問就竹筒倒豆腐般說開了。“我女婿叫孫學文,五歲死了父親,母親靠著幾畝薄田送他讀過三年私塾,十歲那年生病發燒燒壞了腿,讀不成書了,宗祠幫扶在石磨場開了家小賣部,女兒王桂芝生了兩個女兒,大的四歲小的兩歲,現在肚子又有五個月的身子。”


    還以為大姓氏多少能有點勢力,沒想到是個破落戶還是瘸子,說不定還要靠自己幫襯。“王嬸,待會你就說我們是王叔做工的東家,想在村子裏收薯麵,其他的我和你女婿說。”楊小麥牢記徐老漢的顧慮,


    王桂芝看見馬車停在家門前,走下來的還是親娘,不由的驚叫出來。“娘,來這麽早有什麽急事呀?這、這。這是------”手指著馬車說不出話了。


    楊小麥 下車和她打著招唿,“大姐,你好,我是來談買賣的。”


    王桂芝不知所措,“桂芝,這是你爹的東家少爺,想讓你家幫著收薯麵。”王嬸說話還是利落,一句話就把來意表述清楚。


    王嬸抱起一個小女孩,牽著另一個進了茅草屋。“姥姥來的急沒帶啥吃的,這個給你們買糖豆吃。”說著一人塞了兩文錢。


    孫學文拄著拐杖迎出家門,二十出頭的年紀一條殘腿已經變形。“大少爺,請到鋪子裏坐,家裏貧寒萬莫嫌棄。”


    鋪子就在大門口的一側,十幾平的青磚瓦房,靠牆整齊擺放各類日用品,一張書桌充當櫃台,桌上筆墨紙硯齊備,可見他對讀書寫字是多麽崇尚。


    “孫大哥,我知道村裏家家戶戶都有做薯麵的習慣,能不能幫我收購,四文錢一斤,有多少要多少,每天下午我會派車拉走,不在你家堆放,給你一天五十文工錢,從今天開始你覺得咋樣?”楊小麥把想到的都說清楚,等待對方反應。


    孫學文開的是小雜貨鋪,薯麵的價錢還是很清楚的,糧食鋪子是六文一斤,鎮子上散賣是四文半到五文,盡管很想掙這五十文一天的工錢,可收購價有點低。“四文錢一斤是不是太低了點,雖然番薯不值錢,可薯麵製作繁瑣,費時費力還要選好天氣。”


    買賣不分大小,可人的思維反應是相差很大的,要不是身體殘疾,這個孫學文定能成就一番成就。“也沒有低的離譜,集市上最多五文斤一斤,能賣二十斤就不錯,還要搭上大半天工夫,馬上快到收番薯的時候,有些人家裏集了好幾年的薯麵都有,現在我們全收了,下一季可以多做些,免得番薯放久了爛掉多可惜呀。”


    孫學文看著眼前的少年,不得不承認她說的都在點上。“我馬上寫個告示貼在牆上,我娘再去村裏順便問問幾家,有願意的讓他們送來。”說著馬上起身喚娘,交代一番又開始研磨鋪紙,行動力超強。


    “我家先賣三百斤堆放到鋪子門口。”這做法很好,現代很多房地產開發商開盤時會請一些人排隊購房,形成一種搶購假象,由此吸引真正的購房者,這種銷售方式非常管用。


    “你家的就算四文半一斤,最好是把家裏的都搬出來形成一種架勢,差不多時候再搬迴去。”孫學文嘴上說著佩服這個點子,心裏卻罵著奸商,這麽小年紀就會耍滑頭,以後和這樣的人打交道要小心謹慎。


    鋪子前一根木棍穿過大稱環搭在兩邊撐架上,稱鉤掛上籮筐把一袋薯麵放進去,王桂芝挺著肚子掌稱,驢頭媳婦搬麵袋。“六十三斤,五十九斤,”六十五斤。------”稱過的薯麵一一搬上馬車。


    孫學文坐在書桌前記數,嘴裏複述著。“六十三斤除筐五十八斤,五十九斤除筐五十四斤,六十五斤除筐六十斤-------”籮筐的重量是五斤,兩夫妻一唱一和配合默契,引得不少鄰裏出來觀看,議論聲不絕於耳。


    本家五叔推著一板車薯麵來,十五袋過稱後八百二十斤,喜滋滋接過三兩銀子二百八十個銅板。“學文呀,你這薯麵收幾天,明天我讓嶽丈家也送你這來,好些薯麵都擱了兩三年了。”


    孫學文見楊小麥比劃兩個手指不知道什麽意思,看到點頭後才迴答“五叔,大概要收兩三個月不用太急,這些布袋過幾天還給你。”裝麵的布袋都是農戶的,五花八門大小不一,而且混在一起容易產生是非,要有統一的布袋固定重量計算也方便。


    這裏去泰寧鎮近,刻把鍾就能走個來迴。楊小麥交代了許多田幾句,讓他架著堆滿薯麵的馬車和王嬸一起迴作坊。


    沒想到薯麵收購這麽順利,目前迫切需要解決布袋問題,與孫學文交代一番,留下十五兩碎銀離開了。


    楊小麥去了泰寧鎮,比較了幾家布莊買了五匹白色棉布,掌櫃的還贈送兩卷白線,因為買的多路也不遠,店家讓夥計送貨上門,路過包子鋪時下車買了十個肉包子,第一次貿然到別人家,空著雙手確實不好意思,尤其是還有兩個小孩子。


    再次來到孫學文家,店鋪夥計把布匹搬進屋裏,楊小麥把肉包子塞給孩子趕忙出去幫忙,鋪子門前的薯麵一袋袋堆成小山,估計有三千斤以上,等著過稱的三輛板車也不下兩千斤,這樣的收購速度有一些措手不及,運送和堆放地都是問題,作坊每天出產量不可能超過兩千斤,收購要跟作坊進度匹配才好。


    “孫大哥,稱完這些今天暫時停下,三天後再繼續,每天固定收兩千斤左右,你們也不會太累,我這邊運送也沒有壓力。”楊小麥的聲音很大,好些猶豫不決的人又擔心不要他們的,急著報備數量等著安排哪天送來。


    幸好在布莊找開了十兩銀錠,剩下的八兩碎銀剛好用來付薯麵。孫學文付清最後一筆銀子,順便把賬單遞給楊小麥。“已經收了六千一百二十斤,統共是二十四又四百八十文,你付了三兩加二百八十文,我家六袋三百四十二斤,按四文半是一千五百三十九文,你給了我二十三兩餘下二百六十一文全在這”兩串多銅板擺放清晰一目了然,賬目清晰計算速度快。


    “搬出來這些要不要一起稱走,免得又搬迴去。”傻子才不賣,半文錢不多,合著一起也有幾百文的差額。


    “稱走吧,畢竟多了半文。”孫學文也不客氣,四百八十斤薯麵合兩千一百六十文。


    楊小麥遞出兩個小銀果子。“再給你二兩銀子,多出的一百文是今明兩天的工錢,以後每十天發一次工錢,外麵堆放的這些薯麵照看好,馬車要好幾個來迴才能搬完,有急事找我 可以去你嶽父家。”


    這麽多薯麵運到作坊,路程雖然不遠,但是不方便請村子裏人幫忙,靠一輛馬車,許多田和小紅都要累壞了,想到白府馬車下午要去拖粉條,主意自然就打到他們身上。


    王桂芝收拾完東西迴到屋裏,看見桌子上好幾匹白棉布,兩個女兒滿臉幸福的吃著肉包子,給她們擦抹弄髒的臉,拿起兩個肉包子進了小賣部。“謝謝大少爺買這麽多肉包子,兩個孩子吃的可高興了。”


    楊小麥不好意思摸摸額頭。“孩子喜歡就好,嫂子,那些白棉布是用來做布袋的,找幾個人縫製一下,加工費兩文錢一個,能裝五十斤麵大小,袋口要貫細麻繩,以後收薯麵就用我們自己的袋子,每袋固定裝五十斤。”


    王桂芝高興的應下了,這些個針線活她和婆母兩個人做就行,兩三天時間足夠,其實這個家的主要勞動力是兩個女人,一個是個頭矮小滿頭白發的婆母,一個是挺著大肚子的兒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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