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誌銘抬起手腕看了下時間,已經九點多了,便問道,“小雪,你困了沒?”


    “你是不是困了?”


    她的聲音有些慵懶,聽起來有點像撒嬌。


    路誌銘渾身就像過了電流,酥麻感瞬間襲來,“我平時都睡的晚,現在不困。”


    顧紹雪又問道,“我在放映室,剛練了一首歌,你要不要當我第一個聽眾?”


    “榮幸之至。”


    平靜的聲音下是按捺不住的驚喜以及迫不及待。


    說完便拿起另一部手機走進休息室,他沒有開燈,借著手機的亮度他走到沙發處坐下。


    暗黑靜謐的空間裏響起顧紹雪的歌聲:


    看昨天的我們走遠了 ,在命運廣場中央等待 , 那模糊的肩膀 , 越奔跑越渺小


    曾經並肩往前的夥伴 ,在舉杯祝福後都走散 , 隻是那個夜晚


    我深深的都留藏在心坎


    長大以後,我隻能奔跑 , 我多害怕黑暗中跌倒


    明天你好 ,含著淚微笑


    越美好越害怕得到 ,每一次哭 , 又笑著奔跑


    一邊失去一邊在尋找


    明天你好聲音多渺小,卻提醒我,勇敢是什麽


    。。。。。。


    她的聲音如林籟泉韻,路誌銘閉著眼睛,在這淺吟低唱中,努力感受著她想表達的情愫。


    唱完之後還來了個謝幕:“明天你好,感謝路誌銘同學的聆聽。”


    路誌銘先是鼓了幾下掌,然後道,“明天你好,勇敢的顧紹雪同學你好。”


    電話那頭沒有聲音,路誌銘靜靜地坐在那裏等著,把26年來的耐心都給了她。


    他很想抽根煙,但是忍住了。


    兩分鍾後,她開口:“阿銘哥,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沈周翰是誰?”


    路誌銘脫口而出,“我不想知道。”


    幾秒後又道,“我沒有探尋別人秘密的愛好,他對你來說可能很重要,但對我來說是無關緊要的陌生人,你不說,我便不會問。”


    “趕緊去睡覺吧,休息好了,才有精神跟明天說你好。”


    他看不到顧紹雪臉上的表情,隻聽她小聲說了句,“謝謝。”


    路誌銘站起身出去外麵找煙,“晚安。”


    顧紹雪掛斷電話的時候,他無縫銜接地點燃了一支煙。


    他是真的不想知道沈周翰是誰,不是嫉妒,而是尊重顧紹雪的驕傲。


    凡是過往,皆是序章,他和顧紹雪才是正文。


    他把剩餘的文件看完簽過字才重新迴到休息室,以前,他的心思都在工作上,如今有一大半都用在了顧紹雪身上,忙完已接近十二點。


    他洗完澡便睡了,聽著顧紹雪的歌睡的,他剛錄了音。


    睡在休息室的好處便是第二天可以多睡半個小時,陳衡君一早便進來拿昨晚的茶具,準備拿去清洗,見到路誌銘從休息室出來,驚了一下,“路總,昨晚您沒迴去?”


    路誌銘的腦子還沒正式清醒,半晌才嗯了一聲。


    陳衡君把桌子上的相框擺正,撤走茶具和煙灰缸時,她又問,“今天還是紅茶嗎?”


    路誌銘站在窗前遠眺,在心裏說了聲,【今天,你好!】


    陳衡君早已習慣老板的默式語言,輕輕帶上門離開,去泡紅茶。


    剛下電梯,便看到一個陌生的身影站在助理辦門口來迴踱著步,似是在思考敲門進去之後該說什麽。


    此人正是那天有幸在打印室見過老板的姚春妮。


    遠處高跟鞋與地板碰撞發出“噠噠”的響聲,她聞聲看過來,然後露出職業般的微笑迎上去,“陳總你好,我是銷售部的姚春妮。”


    陳衡君瞥了一眼她的工牌,淡淡的“嗯”了一聲,眼睛甚至都沒有在她臉上停留,便擦身而過。


    她強大的氣場如同她身上散發出的香水味,高貴優雅。


    姚春妮站在原地怔了幾秒後才踩著小碎步跟上來,跟到門口的時候,陳衡君停下腳步,轉身,紅唇開啟,“入職的時候人事部是不是沒有給你培訓公司的規章製度?”


    姚春妮急刹車之後,抬頭對上陳衡君居高臨下而又犀利的眼神,人在被強光突然照射時,會有一瞬間的失明,她此時腦子一片空白,以致於語無倫次到直白大膽,“陳。。。陳總,對不起,我。。。我想見路總。”


    陳衡君眼底閃過一抹嘲諷,這剛辭退一個“癡心妄想”,又來一個“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要不是樓上需要刷門禁,她怕是已經在敲路總的門了。


    半晌,陳衡君道,“有什麽事先上報自己的直接領導。”


    她還是動了惻隱之心,隻因工牌上“實習生”三個字,不怕無知者無畏,就怕明知山有虎,還向虎山行。


    說完便走進辦公室,“哢噠”一聲將姚春妮隔在門外。


    姚春妮瞬間紅了眼眶,是尷尬也是絕望。


    昨天晚上,姚春妮給母親程桂娥打電話,一直沒人接,她便打給了姐姐姚春燕,從姐姐那得知母親病了。


    程桂娥前段時間腿部浮腫,晚上也睡不好,剛開始以為是腎出了問題,在姚春燕的陪同下去醫院做了全身體檢,結果腎沒問題,是肝癌,而且屬於晚期,醫生讓先準備20萬,後期的費用還是未知數。


    姚春燕是哭著說完的,姚春妮隻覺五雷轟頂,從小到大,【屋漏偏逢連夜雨,船破又遇頂頭風】這個諺語像五行山上的魔咒一樣,壓的他們一家喘不過氣來。


    姚春妮十歲的時候,爸爸在上班路上出了意外,這個家在那個時候就塌了一個大洞,母親為了她們姐妹倆也沒有再找,靠著爸爸的賠償金,加上外出打零工,將她和姐姐養大,姐姐也為了減輕家裏負擔,讀了有國家補貼的師範,畢業以後做了初中老師,因為可以方便照顧母親,前年才跟同校的老師結了婚。


    好不容易等到她畢了業,能工作掙錢了,母親又病了。


    姚春妮每天都在想,那求取真經的唐三藏什麽時候才能路過她家,幫忙把魔咒給拿掉。


    人在無助的時候,一般會把一切能想到的辦法都在腦子裏過一遍,然後一個一個去試,俗話說“救急不救窮”,她是又急又窮,她的同學朋友都和她年齡差不多,能給她的都是杯水車薪。


    她又向同事打聽,公司有沒有給員工提前預支工資的先例,同事說,”你可以找路總,他大筆一揮,你就會成為那個先例。”


    這句話就像物理題裏經常出現的一個條件:假設物體表麵絕對光滑。


    但是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光滑的物體,姚春妮也不會見到路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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