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祥雲茶坊


    湛槿初和賀南泓剛邁進前廳,掌櫃的便揚著笑臉迎了過來,“幾位客官裏麵請。兩位是需要清淨的包間聽些雅致的小曲兒,還是喜歡熱鬧一些,在這大廳雅座聽聽台上的老先生說書?今兒個說的是《聊齋》。”


    “掌櫃的便給我們安排個這大廳中吧,許久未聽過說《聊齋》了,倒是來了些興致。”湛槿初溫和一笑看向掌櫃。


    “好!幾位便請跟我來,今兒個說的那《聊齋》隻是其中的一個選段,我們這位說書先生可是位大家,一月就說這一次,幾位待會兒可有了耳福。”掌櫃的笑著帶他們去了靠前麵一些的雅座,桌案上水果和糕點種類繁多,瓜子和花生也有滿滿兩大盤。


    賀南泓示意安九賞了些銀錢,轉頭看著掌櫃的說道:“掌櫃的便再給我們上些好茶,再把這爐子生旺一些,可別熄了火。”


    “哎哎!定會安排妥當!”掌櫃的 忙伸手接過賞銀喜笑顏開,鞠了個禮才笑著。


    不多時,掌櫃的便帶著小二送了茶和幾碟精致的點心過來,又讓仆從把一個火生的極旺的火爐提了過來。一切安排妥當後,才帶著人離開,還不忘提醒旁邊的小二時刻注意添茶。


    不多時,台上的老先生就朝下麵揮了揮手,瞬間熱熱鬧鬧的大堂就安靜了下來。湛槿初還是頭一次見一位說書先生有這麽大號召力,便也更加對這出《聊齋》來了興致,端坐起來,認真等老先生開口說。


    林文和安九坐在兩人後方,四處打量了一圈,見所有人都盯著台上,也就跟著往上看去,安九還迅速往桌上出手抓了一把花生瓜子,衝林文提了提眉,邊磕瓜子邊聽,好一副愜意模樣。


    這看書,若是隻是看看不用心去記的話看過也就忘了,如同水裏撒粘粑。而聽書就不同了,有時就會隨著情節身臨其境,不由自主的慌亂、恐懼或是發出笑聲,甚至被那語言所感動,抽泣流淚也是常有的事。向這說得好的,老先生聲音十分有感染力,一場下來裏麵的人名及人物性格都能記得一清二楚,這也許就是說書人的魅力。


    一場說完,老先生喝了口熱茶潤了潤嗓子方才起了身,跟眾人道別後蹣跚著步伐由一位小書童上來將他扶下去。


    “老先生這滿是閱曆的聲音確實讓我陷入了這故事中,他這文學底蘊當真是令人敬佩。”湛槿初目不轉睛地盯著說書人那略顯佝僂的身軀,似乎在那身上散發出文化典籍的光芒。


    “他不似以往那些說書人搖頭晃腦、指手畫腳、嬉笑怒罵、表情誇張,而是隻靠他那語調和語氣,加上那充滿閱曆的嗓音,就把人完全帶入進去,的確值得稱這先生為“大家”。”賀南泓開口感歎道。


    在南境無事時他也會去到城中聽上一段,可聽得多了也都是那麽迴事兒,並不能讓他也跟著書中人一起經曆那些情節。今日這卻令人十分驚豔,倒是值得他們來這茶坊一趟。


    旁邊的一位中年男子聽到兩人在讚歎,也忍不住過來插了句嘴:“兩位公子是第一次來聽鄧先生說書吧?你們有所不知,鄧先生原先可是在翰林院做官的老爺。可惜他誌不在官場,沒過幾年便辭了官迴了露昶。


    他迴鄉後便在城東開了間書坊,專門啊給那些寒窗苦讀的學子們弄來些現今那京城國子監中才能見到的詩書選集。平日裏他也會到學堂裏去給學子們講上一講,當然,他都是分文不取。他去學堂的那一日,學堂裏都是人滿為患。”


    湛槿初的敬佩之情更深了些,“老先生高風亮節,值得我等學習。”


    “可不就是,這每月一次說書還是不定時的,今日我也是正好趕上,迴去啊定要大肆宣揚一番。”中年男子麵露欣喜與驕傲,胡子也跟著翹了起來。


    “多謝這位大哥為我們解惑,我還有些好奇到的這麽好這茶坊卻沒有滿座,你這一說,我們便明白了。”賀南泓很少在外人麵前如此溫和,今日確實是被老先生的一場說書感染了,身上的冷氣都散了不少。


    中年男子揮了揮手,“嗐,這說的哪裏的話,不必如此客氣。我便先告辭了,心中欣喜,想迴府上與賤內訴說一番。”說完他便抱了抱手往外走去。


    湛槿初幾人對視了一眼,心裏暗笑,這位大哥倒真是急性子,他們還未來得及見禮人就已經走遠了。


    第二節


    “主子,我剛看到柳三了。”安九見兩人坐下,便開口道。


    “嗯,康道應該在樓上包廂。”賀南泓往樓上的天水包廂看了一眼道後接著道:“我們先迴,等柳三迴客棧再說,免得碰上康道。”


    湛槿初點了點頭,“雖說現在我們帶著麵具,但若是仔細觀察過我們的也能認出來,康道身份不明,又參加過科舉在京城定是見過我。”


    幾人便起了身,在掌櫃的熱情相送聲中迴了客棧。


    樓上包廂,露昶知縣康道與師爺正在聽著小曲兒,一曲終散,師爺揮退了那屏風後彈琴和琵琶的女子。


    康道斜靠在軟榻上,在桌案上打著拍子的手停了下來,他睜眼看向師爺,眼神中帶著詢問:“你作何讓她們退下,本官還未盡興。”


    “主子,和風齋的人要開始行動了。據說找了個江城富商,要把那些東西全往外出售。”師爺馬喜跪坐在了他身旁,替他斟了一杯溫酒。


    “哼,他們動作倒挺快。無事,讓他們做便是,我們這就不經意行些方便就好。”康道也未起身,就伸手拿了酒往嘴邊送去,一口一口抿了起來。


    馬喜也給自己斟了一杯,小酌一口後道:“我們要出麵提醒一下嗎?畢竟要與外人合作,這一不小心便是......”馬喜抬手往喉嚨這比了個刀割的手勢,臉上也帶了些凝重。


    “施磊不會如此不小心,他這人最是謹慎,就連季邊他都是保佑警惕心的,不必太過擔心。我們的身份不可暴露,花了那麽些心思才來的這,就算是他們也不必知道。”康道喝完酒,輕輕把酒杯放下,點了點茶案示意馬喜倒酒。


    “是,主子。”馬喜試了試酒溫才給他倒上了,然後抬眼看著他道:“他們平日那副模樣小人最是看不慣,到把您當成沒他們不行的人了。”


    馬喜晃了晃酒,淡淡地說道:“這樣才更好,我是這露昶知縣,年末考核確實還得仰仗他們給我穩住。有了他們,我這官位才能如此順當,倒也不必如此計較。”


    “主子說的是,是小人沒看明白,主子真是聰慧絕倫。”馬喜笑著道。


    “行了,你也就不必再給我說這話。把人再叫迴來,再給唱一曲兒,本官可不想就這麽敗興而歸。”施磊說完把酒杯一放,閉上了眼。


    馬喜往外喊了句,小二立即又把人安排進來,他也起了身,坐在旁側的椅子上聽了起來。


    到了夜色漸深時,柳三才迴了客棧。


    “主子,這兩人也是撫溪國人。今日聽他們的談話中,他們跟和風齋的人不是一路,但他們知曉和風齋情況,而和風齋並不知他兩身份。”柳三麵色凝重的說道。


    湛槿初和賀南泓還未入睡,今日興致高漲,湛槿初想試一試那許久未動的紫檀狼毫。這一路它都被壓箱底不說,在熙禾那次還差點沒能翻找到。賀南泓在一旁幫他研墨,順便看他。


    等湛槿初寫完最後一筆後賀南泓拿起過那宣紙認真看了一遍,真不錯。躍然紙上的是“賀南泓”三個字,蒼勁有力,筆走龍蛇。


    “那便說明他們的職位或許比和風齋的那幾位要高些。”湛槿初放下筆朝著柳三走過來,也不理後麵肚子欣喜的賀南泓,邊走邊說道。


    賀南泓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仔仔細細看完了一遍湛槿初的墨寶後方才不舍地將其放迴原位,露出癡漢般的神情。他緩緩地用鎮尺壓好後才朝他們走了過去,“還說明,那師爺也正是衝著他來的露昶,又或許早就在吉和就是兩人一起策劃的偷梁換柱。”


    柳三想了想,確實如此,“見那師爺的舉動和稱唿,兩人確實早就是主仆。”


    “既如此,那就等等大哥和二哥他們查到的東西過來,我們再來看看這究竟是不是我們所猜想的那樣,”賀南泓緩緩開口道。


    待柳三出去後,賀南泓又纏著湛槿初重新寫了一副字,還特意讓林文找了一張紅紙。


    唆使湛槿初把他兩的名寫在了一處,又自己在旁邊題了句詩“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待墨跡幹後,他看了一遍又一遍,小心翼翼的把紙折了起來,放到一個小匣子中保存起來。


    “待以後我兩成親,定要拿出來掛在門口,讓他們都能看到。”賀南泓寶貝得捧著小匣子把它放進帶衣裳的那大箱子中。


    湛槿初被他說的一愣,成親?他們能成親嗎?大荊許是還從未有過男子成婚之事,兩人若真要成親,還得過了父皇和侯爺他們那關,現在就說這個,恐怕有些為時過早。


    湛槿初沒有打擊賀南泓,他主動抱上了賀南泓,溫柔的笑著道:“好啊,我等你嫁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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