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雪又下起來了。”賀南泓從安九手裏拿過傘,撐開後舉起遮住湛槿初和自己,整個人都貼近了湛槿初。


    湛槿初抬頭看著飄落的雪花,從紫貂手籠中伸出手去接了兩片雪花,雪花在手中感受到溫度即刻融化,“這麽看雪很美,紛紛揚揚而下,絲毫不在意會落在哪裏。”


    “去那處看看。”賀南泓把他的手拉迴來,拿了錦帕替他擦幹,順手牽著帶他往前邊的小攤而去。


    湛槿初也沒抽出手,衣裳穿得多,兩人就算牽手四周的人不仔細看也看不出。賀南泓的手很暖,不似他的一到冬日就冷的發僵。


    攤販一見幾人往這邊來,熱情的招唿起來:“來來來幾位公子,我這的東西是從西域四國來的新貨,今日剛到,你們可要看看。”


    “這是請墨香?”湛槿初來到攤前就把手籠遞給了林文,賀南泓見他好奇也放開了他的手讓他去看。他拿起一個雕刻著海棠的小盒,放到鼻下輕嗅了一下問道。


    “公子識貨,確實是請墨香。這香雖說不能和精供皇家的比,但也是這些香料中最好的了。”攤販見來了個懂行的,也沒藏著掖著,直接說道。


    湛槿初輕輕打開,細嗅了一下,又往賀南泓鼻下去,讓他也聞聞。


    “這香料是直接從西域四國運送到這嗎?”湛槿初壓下心中的疑問,溫和的問道。


    “料子是那邊來的,這小盒子卻是這邊和風齋定製的。”攤販見他們好奇,也就答了。


    湛槿初又看了看小盒子,放在手中不經意摩挲了一圈,除了雕刻的凸起,並沒有什麽不妥,那真是香料中的問題?剛才他未打開盒子時聞到了一股淡淡地不同於請墨香的味道,但打開細細一聞,卻又沒有了。


    他把盒子蓋上後對小哥說:“這香料如何賣?”


    小攤販笑著說道:“公子是懂行的,必然知道這個品質的請墨香也難尋。需五兩銀子才得這一克,一克也能用上許久。”


    “嗯,你倒挺實在,林文,給小哥銀子。”湛槿初示意林文道。


    他把小盒遞給賀南泓後,又在攤子上找了起來。這攤子上香料不少,他細細一聞隻覺得十分嗆鼻。他突然看到小哥身後地上的一個袋子,裏麵露出一個小物件。


    “小哥,可以把袋子中的那個物件兒給我看看嗎?”湛槿初指著地上的布袋詢問道。


    “可以可以,這沒地方放了,而且賣價也貴,我也就沒拿出來,公子眼光真好。”攤販一臉興奮,連忙把東西給湛槿初遞了過來。


    這是一個紫銅精雕並蒂蓮香匣,竟還有一個精巧的機關。裏麵存放著兩種香料,機關一動,一種香料的味道會全被蓋上,之餘一種,反之亦然。而若是輕叩另一邊的機關,兩種香料的味道都能出來。兩種香料是可配合使用不會相衝的,混合一起又是另外的香味。


    湛槿初看著小哥的動作,倒確實被吸引了。雖說他也見過這樣的匣子,但這民間還真是少見,而且這匣子上的精雕細琢也確實亮眼。


    賀南泓見他喜歡,便開口問攤販:“這多少銀錢?可否還有這樣的匣子?”


    攤販見存了許久的“貴重”(在他這攤子上最貴的東西)東西終於能脫手了,揚起了笑臉道:“幾位公子看著這就氣度非凡,這東西在你們眼中應該也算是個平常物件兒。我也就比我收來時貴上一兩,畢竟保存了這麽久它還如此完好,我也收個辛苦錢,就收您們十五兩銀子,您們看如何?”


    “嗯,包起來吧。”賀南泓道。


    “倒是我這隻有這麽一個,畢竟它價高,我也隻敢存上這一個。”攤販邊包著東西便道,手上十分利索。


    “它也是和風齋的?”賀南泓再次問道,他接到槿初的眼神,這香料盒子和這匣子應該都不對勁兒。


    “是啊,這些都是。和風齋這些盒子做的精致,便宜的貴的都有,因此大家都從他們那拿貨。這香料他們也有,他們啊,有專門的供貨渠道,但具體的我們就不太清楚了。”攤販說完,又接著來了一句:“聽說和風齋實際是撫溪國人開的,不過掌櫃的確實是我們富陽人士。”


    又是撫溪國,四人聽聞後交換了一下眼神。倒是很久沒聽到這個國家的名字了,自從二十年前撫溪國戰敗後,雖說撫溪皇向大荊俯首稱臣,成為撫溪王。但多年來卻不停地派人隱著身份進攻南境,而且通商也少了許多。到後麵兩國關係愈漸破裂,隻剩最後那麽一絲臉麵,兩國的往來就更加少的可憐。


    第二節


    林斯看到的人也是撫溪國人,和風齋又這時候進了一批貨,那就對上了。看來和風齋確實有問題。


    湛槿初衝小哥溫和的笑了笑,“多謝你,我們也想定一批這種盒子,如今得你這麽一說,我們也有了方向,不必在那麽亂找了。”


    攤販爽朗一笑,“公子客氣了,這有啥。若是你們想到和風齋去,得過兩天。這幾天掌櫃貼了告示,上麵說他們進一批做盒子的料子,他得規整清楚了才會到店裏。雖說店正常開,但向您們這需要批量拿貨的得經過掌櫃的同意。”


    “那我們明日先去看看,心裏有譜了後麵才好和掌櫃談。”湛槿初側身笑著對賀南泓說道。


    “嗯,明日也無事,就當去開開眼界。”賀南泓配合道,“多謝小哥,生意興隆。”他朝攤販拱手。


    “客氣客氣,幾位客官慢走。”攤販嘿嘿一笑,迴了個禮。


    幾人從那邊走後,並沒有急著迴去,又接著逛了起來,逛了一會兒,便在集市之人毫無注意之下隱入了一條小巷,朝城東的紅宜客棧背後的宅子而去。


    宅子周圍都是民房,看起來也並沒有什麽不妥。一些暗衛還隱藏在這監視著裏麵的情形,但那宅子裏麵卻有很多的侍從守著,他們不好靠近,隻能在外麵的樹上往裏看。


    賀南泓帶著湛槿初,林文和安九跟在身後一起到了宅院後麵的屋頂上。宅院裏麵燈火通明,林斯說的箱子都已經抬到了不知道哪個屋子中。他們這樣盲找確實有些困難。


    “先分開找有人說話的地方。”賀南泓對後麵的兩人吩咐道。


    說完,他就帶著湛槿初往西跨院去。剛到那邊,就看到有兩個黑衣人也隱在屋頂觀察著四周。賀南泓當即把湛槿初放在一個可以藏住的大樹上,自己悄無聲息的往那邊去,兩個黑衣人還未覺察到有人過來就被放倒了。賀南泓隻是把那兩黑衣人弄暈死了過去,並沒有殺,還需要留著審問一下。賀南泓示意湛槿初別動,他提起兩人就往外去,換了兩個他們的暗衛進來。


    賀南泓安排好後迴到樹上,攬著湛槿初輕輕鬆鬆又上了屋頂,到了一個正說著話的屋子上。


    兩人匍在屋麵,賀南泓輕輕挪開一片青瓦後往下看。屋裏一共六個人,其中有三人是撫溪國人麵孔,其中四個坐著正喝著酒說笑著,其餘兩個撫溪國人為他們守著門。


    飯桌上,大胡子往口中送了兩顆花生,笑著道:“這次這批貨,能用好久了吧,好不容易才弄過來的。”


    “那是,那些香料可以用到明年四月了。”穿著一身長袍儒卦的中年男子道。


    “最近兩年南境那邊查得嚴,這些東西很難弄進來,你們可千萬要小心別露了餡。”一個臉上一塊肉瘤的撫溪壯漢邊吃肉邊說道。說完,似乎是有些膩,大口大口喝了一碗酒。


    坐在主位上的是一個穿著藍色錦袍的清瘦中年男子,他拿起了酒,對著三人敬了一下,一飲而盡後道:“不會被發現,富陽這地方知縣窩囊,隻要我們賦稅上的夠,他巴不得我們弄更大的生意。而且,上麵有人。任何風吹草動,我們都能第一時間得到消息。”他笑著往上指了指,一臉神秘的說道。


    “那就好。前些年別那狗屁賀家弄得我們的貨根本沒法進,如今換了個名堂,倒是好進得很。那些個什麽富貴人家的小姐、夫人推崇的很,買不到都直接會跟我急。”長袍儒卦男一臉得意,說完自己笑了起來。


    屋頂上,湛槿初悄聲道:“這穿長袍儒卦的應該就是那和風齋掌櫃。”


    賀南泓點了點頭,兩人接著往下聽。


    但這些人也沒再接著說關於貨物的事,反而因為酒喝得多了,開始說些渾話,葷素不忌,越來越難聽。


    “那什麽李家千金,人人都吹她熟讀四書五經,賢良淑德。嘖,還不是一個勁兒想往我床上爬。嗝......我跟你們說,她那小手真是柔嫩能得很,在我這身上摸來摸去,別提有多舒爽了!就是一婊子哈哈哈哈哈哈。”大胡子又一口幹了一碗酒後,臉色紅的發紫,眼神已經有些迷離,嘴裏的話嘟嘟囔囔快說不明白了。


    “老哥厲害,李家小姐都被你征服了......小弟”和風齋掌櫃咽了個嗝接著道,“小弟佩服佩服啊!”


    藍色錦袍的清瘦中年男子瞥了兩人一眼:“注意分寸,別因為一個女人把動靜搞大了,好好隱瞞著自己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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