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賀南泓緩緩踱步,走完了這地庫的每一個地方,臉色越來越沉,身上的殺意越來越重。之前隻是聽安九描述,如今親眼看到確是更深刻的感受。他想不明白,難道這些人就是為了自己的口腹之欲而去殘害人命?


    放置在角落裏的那些數不盡的名貴食材和藥材,應該都是用朝廷撥下來修繕河防的銀兩來置辦的。嗬,當真可笑得很,用來救民的銀兩最後卻成了害民之財。


    “把這些百姓......都用幹淨的容器裝好,過後便讓他們入土為安。”賀南泓沉聲吩咐道。


    院子裏,聽到地庫聲音的侍衛朝著那邊跑去,還未跑出幾步便被躲在那的柳三他們全部斬殺在地。屋裏輪值休息的侍衛聽到聲響想出屋子看看,被暗衛堵在了門口,刀架在了脖子上。


    那小廝嚇得直接跪倒在地,“別,別殺我,我什麽也不知道!”他不停地磕頭求饒,低頭時麵上十分驚恐,而後再不敢抬頭。


    屋裏的人見狀也都跪了下來,哭喊著求饒。場麵一度喧鬧混亂。


    “把他們都綁起來,嘴堵上。”柳三過來吩咐道。


    地庫,侍衛們忍著不適,把裏麵存放的肉都一一收拾好用幹淨的容器裝好蓋上,一行二十人,出來的時候每個人的手中都捧著東西。還有人身上大包小包的挎著,這些,是被這些喪盡天良的人剔除的“邊角料”。


    一行人把抓到的人都聚集到了院子中,宣潤清點完人數後逼問了宅子裏的侍衛是否還有其他人藏著。侍衛們紛紛搖頭,跪在地上不敢出聲。


    “還......還有。西院還有幾人,是,是彪哥他們還沒殺的人。”一個小廝蒼白著臉咯咯噔噔的說道。


    “放你媽的屁,你等著,我弄死你!”彪哥剛被人拿了嘴裏的巾帕問話,此刻一聽那小廝又給他供出來,氣的他身子往那邊伸去,想往那邊去打人。


    宣潤給了李陽一個眼神,讓他帶侍衛去救人。


    賀南泓拿劍往彪哥那邊一揚,彪哥嚇的閉上了眼睛不敢再動,嘴緊閉起來微微顫抖。這是個煞神,要取他的命就是一瞬間的事。


    “柳三,你帶上十人到郊外尋個地方,把這些“百姓”葬了,讓他們入土為安。”賀南泓收迴了劍,冷哼一聲吩咐道。


    “是。”柳三聽命帶著十人捧著東西往郊外而去。


    “其餘人,一些把這人押迴去,一些到知縣府和知府府,把那兩“請”到我們的宅院去,記住,必須活著。”賀南泓冷聲下著命令,一個“請”字咬的十分重。


    雨滴漸漸凝聚成簾,霧氣漸濃,為同昔蒙上了一層神秘的白紗。雨勢越來越大,雨聲中似乎還伴隨著的風輕輕地唿喚聲。大雨衝刷著家家戶戶緊閉著門,把同昔城到處都被被衝刷得幹幹淨淨。


    今夜的同昔對於普通百姓來說是一個十分安靜的夜晚,加上多日未下的雨突然來到,家家戶戶都伴隨著雨聲進入了夢鄉。因為沒有再出現家人被擄走失蹤的事,注定一夜好眠。


    大雨中,知縣府及知府府亂成了一團,一個個丫鬟小廝胡亂的奔跑,叫喊聲被大雨吞沒。路府的侍衛紛紛拔劍抵擋,卻無濟於事,很快都被製服在地。


    “都是些什麽人,敢到本官府上放肆!”路從慌亂地從床上爬起,身著褻衣褻褲,腳上沒來得及套上鞋襪就被人提了出來。


    “路從路知府,你的好命到頭了。”宣潤冷哼出聲,示意侍衛把路從捆了起來。


    “我可是朝廷命官,爾等豈敢如此放肆!”路從怒目圓睜,與之前那儒雅的老頭全然不同。


    “大理寺查案,這是禦令!”宣潤掏出一塊金色腰牌,上麵刻著“大理寺”三個燙金大字,四周圍繞了一圈鞭子與劍組成的圖案。


    路從陰冷的眼神盯著那塊牌匾,“大理寺又如何,本官可沒犯過什麽錯。”


    賀南辰被他這話氣笑了,上前抓住他的領口給他提起了身,湊近了臉冷冷地說道:“你覺得若沒找到證據,我們能來抓你嗎?”


    “那本官就要看看你們找到了什麽證據,可別隨意誣陷本官!”路從依舊十分淡定,陰狠的眼神此刻變成了溫和,輕飄飄地看向了賀南辰和宣潤。


    “帶走!”宣潤見他一臉的淡定,拉過了賀南辰,對身後的侍衛說道。


    宣潤看著氣的不行的賀南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別為這種人生氣,他定是有些後手,把證據大多往平莫那邊推,我們有的是辦法讓他昭。”


    宣潤說完便讓已經把知府府邸搜了一圈的侍衛集合起來,讓李陽他們帶上搜出的東西先往迴趕。


    “我們去一趟路從的屋裏,他剛剛無意識的往屋裏的斜後方櫃子看了一眼,那邊定是有什麽東西。”宣潤說完,便先往屋裏去。


    賀南辰平複了一下怒氣,也跟他往裏麵進去。


    宣潤徑直往那櫃子而去,仔細探查一番後,在櫃子側麵摸到了一個凸點,他往下一按,櫃子裏麵突然發出了異響。他和賀南辰對視了一眼,謹慎的側身隱藏在櫃子兩側,用劍拉開了櫃子。


    兩人定睛一看,竟是一條密道。賀南辰走到旁邊桌案上拿了兩根燃燒著的蠟燭,遞給了宣潤一根,然後打頭陣先彎腰進了櫃子裏的密道。


    兩人越走越深,這是一條一次僅供一人行走的密道,兩人一前一後七拐八拐走了將近一盞茶的時間才終於到了底。賀南辰把蠟燭舉著往前了一些,緩緩照亮了前方的空間,無數的金銀財寶出現在兩人眼前。


    “這邊還有賬簿。”賀南辰從一個暗格裏拿出了一本賬簿,就著昏暗的亮光翻了一下,大概就是記錄的此處金銀財寶的來路。


    “先走,明日讓人來搬出去。”宣潤低聲道。這裏昏暗的很,加上兩人的唿吸及燃燒的蠟燭,空氣越來越稀薄。


    賀南辰把賬簿塞進了懷裏,之後兩人很快原路返迴退了出去,還原好櫃子,把蠟燭放迴了燭台便快速出了路府。


    第二節


    平府,賀南泓帶了人從大門直接闖入,聽到動靜的黑衣人魚貫而出,紛紛朝著賀南泓一行人拔劍而來。


    賀南泓沒有再此停留,他帶上幾人躲開黑衣人的劍直衝著前院平莫的屋子去。


    “老爺,您真厲害!”一位美人香肩半露,香汗淋漓,嬌嬌地喘著氣趴在平莫身上,柔荑輕輕點在平莫那幹瘦的胸膛上,紅色的指尖在那幹皮上尤為顯眼。若是有人麵對她,便能看出她眼神中並沒有一絲情義和繾綣,隻有冰冷和殺意。


    平莫抱住美人,埋頭在人胸上大吸了一口,三角眼笑得眯成了一條縫。他湊上美人臉上親了一下她的朱唇:“知道你饞,等今夜的膳食送來,讓你用一些便是。”


    自從用了那些食材和藥材,他感覺每日都精神抖擻,胸中總有一股暖暖的氣流護在心口。之前的病體如今好似已然痊愈,力氣都大了許多。看著美人身上被他弄出的痕跡,還有那若有似無的香味,平莫隻覺身上的熱氣又再一次衝上心口,把美人往下一壓便開始新一輪的動作。


    轟!咣當!屋門一下子被人踢開,不堪重負的砸到了地上,發出了巨大的聲響。


    床上的人被嚇的瞬間欲望全無,平莫自知在美人麵前失了麵子,一時氣得臉色發黑。他把美人往裏麵一推,直起身兇狠地看向來人。


    “哪來的宵小之徒?找死!”平莫眼神狠辣,見來人不說話,朝外喊了一聲,“來人,把這些人統統殺了!”


    藏在平府裏的安堂暗衛不再隱藏,現身衝著賀南泓幾人而來。賀南泓沒有搭理身後來的暗衛,一個閃身到了床前,劍直接刺到了平莫的額頭上。


    平莫在賀南泓劍過來時已經嚇得動也不敢動,一屁股坐到了床上,雙手抓緊了被子。賀南泓並沒有殺他,劍隻把平莫的皮刺破了些,血順著額頭流了下來,流進了平莫嘴裏。


    血腥味一下子刺激到了平莫,他悄悄睜開一隻眼看向賀南泓,見賀南泓毫不在意的冷冷一瞥,他再也支撐不住身體倒了下去,身下的被褥漸漸被濕氣暈染,一股騷味彌漫在屋裏。


    蜷縮在床裏麵的女子惡心的差點吐出來,又往裏麵縮了縮,生怕那尿液沾到身上。真是惡有惡報,終於盼到了有人來收拾這老東西!


    賀南泓把人從被褥上拎了下來,用那紫檀木雕花的大床上掛著的流蘇及錦袋給他捆了起來扔在了地上。之後他提了劍,走向門口正在交手的人群,那些人還未覺察到他的動作,人已經躺到了地上。不到一會兒,那些暗衛全部躺在了門口。


    鮮紅的血液漸漸蔓延進來,平莫看著眼前的場麵,身子一直在顫抖著,一動也不敢動,任由流過來的鮮血把衣裳浸染濕透。眼看賀南泓提著那正在滴血的劍向他走了過來,他再也撐不住,嚇暈了去。


    “把他帶上,走。”賀南泓冷聲吩咐道。


    “這位公子請留步。”床上的女子見一切塵埃落定,套上了一件外衫就下了床,她跪在鮮血上,衝賀南泓磕了一個頭,“民婦終於盼到了這一天!民婦手上有這老東西殺人並以人入食的罪證,還有他貪汙受賄的賬本我知道藏在哪裏。”她咬牙切齒的說著,眼睛惡狠狠的盯著那躺在地上暈死過去的人。


    賀南泓看了她一眼便挪開了眼睛,薄唇輕啟:“那就勞煩姑娘也和我們走一趟了。”


    平府院中的鮮紅被大雨很快就衝刷得幹幹淨淨,周邊的百姓隻隱隱聽到些動靜但因為雨聲的覆蓋並沒有被打擾到,隻是他們都不知,從今晚起,這同昔會徹底改天換地。


    ————


    湛槿初帶了林斯和安九一起去了後宅,裏麵從淨前巷被救迴來的人聚集在一個屋裏,此刻正聊得起勁。因為都被下了藥,眾人身體還有些難以直立行走,所以隻能躺在床上靠著,就那麽聊了起來。


    見有人進來了,眾人一起看了過去。隻見一位身著一襲銀白外袍的男子帶了兩個英俊威武的侍衛跨進了屋子。那男子白皙精致的麵上帶著溫和的笑意,修長挺拔的身形,身上有著渾然天生的矜貴和優雅,此刻正一步一步仿若踏著聖光緩緩而來。眾人不禁看呆了去。


    “不知各位身體可有好些?”湛槿初往屋子裏看了一圈,見眾人都沒有再說話,就那麽呆呆地看著他,便溫柔的問道。


    “好好,都好!謝謝公子!多謝公子救命之恩!!”眾人被湛槿初的話拉迴了神智,七嘴八舌的應了起來。


    他們知道,這就是下令救他們的人,把他們從閻王殿裏拉出來的人!


    “大夫已經替大家看過了,過了明日,大家身上的藥性便能祛除,到時候便能迴家了。”湛槿初溫和的聲音帶給了躺在床上的人一劑良藥。


    “太好了!終於能迴去了!!太好了!”一些稍微年幼的男子哭了起來,他們被關在那暗無天日的地牢時,已經被磨平了心智,抱著快死的心情,如今聽到能迴家了,激動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能一個勁兒的重複著。


    “今晚過後,同昔便不會是大家的噩夢,皇上已經知曉了此事,十分震怒,特派了大理寺少卿宣大人和刑部侍郎賀大人一起到了同昔,除暴安良,還大家那個讓人心生向往的同昔。”湛槿初替明德帝和宣潤、賀南辰揚了名,此刻在這些被救的人心中埋下了感激與推崇的種子。


    見大家都十分高興和激動地紛紛議論起來,湛槿初便帶了林斯和安九悄悄退出了屋子。


    “主子為何不提自己和泓將軍?”林斯看著那受了傷卻依舊風華絕代的主子,一臉不解的問道。


    “我和泓哥哥此刻不是應該在其他地方嗎,怎麽會在這同昔城?不論提沒提,他們都會感激不是嗎?我們需要的並不是百姓感激,而是能看到他們幸福和安康。”湛槿初迴頭看了看那明亮的屋子,聽著裏麵的歡聲笑語,也跟著揚起了笑容。


    林斯和安九聽完對視了一眼,心中湧起了敬仰之情。看著湛槿初那溫溫潤潤的笑容,兩人也跟著笑了起來。三人懷著好心情,慢慢朝前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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