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放我手下的人,能抽出五十餘人。”賀南泓說道。之前派去一起清剿西林堂的那批暗衛,是他暗中吩咐人培養的,除了賀家這幾人,沒人知道他們藏在何處。他全然相信湛槿初,所以兩次都直接亮出人馬。


    賀惟然和賀南辰聽到賀南泓毫不隱藏的給湛槿初說了,帶著擔憂和警惕的眼神對視了一眼,偷偷看了看湛槿初。


    “嗯,我的人暫時抽調不了,都暗中查探著宮裏和朝臣,隻能拜托你了。”湛槿初覺察到兩人的情緒,知道他們在想什麽。他知道自己再怎麽和侯府眾人親如一家,但畢竟還是皇室中人,賀惟然他們也會對自己存在戒心,這也是出於對自家人的保護。畢竟史上那麽多表麵兄弟,身後卻暗使心機之人,他能理解賀惟然他們的想法。所以他也幹脆對賀家亮出了自己的底牌和把柄,讓他們減少顧慮,相信自己。


    見他就這樣坦誠開來了,賀惟然和賀南辰鬆了一口氣。


    不是不相信從小和自己兒子們一起長大的湛槿初,他知道明德帝和湛槿初兩人完全對賀家沒有想要抹殺的意思。但私養暗衛這事終歸是大忌,湛槿初是皇室中人,若他因此對賀家有了猜忌,那賀家該如何應對。所幸的是,他沒有看錯人,賀惟然心裏一番暗想。


    “如若有何事,盡快讓人來送信。送迴京城的物證和人證,便先讓南辰接手保護起來。”賀惟然看著兩個孩子,拍了拍他們的肩膀。


    “好,謝過伯父。”湛槿初真誠的道了謝。


    “父親,二哥,家裏這段時間就拜托你們照應了。”賀南泓也看向了賀惟然和賀南辰,開口說道。


    “行了,要你說啊,我會照顧好家人的。”賀南辰笑著大大咧咧拍了一下賀南泓的肩膀,突然又意識到自己好像拍到的是自家弟弟之前受了傷的右肩,“你這肩沒事了吧?”


    聽他這麽一問,在場的其他兩人也都看向了賀南泓。


    “好全了。”賀南泓說著抬起右手搖了搖給他們看。三人看後放下心來,齊唿了一口氣。


    幾人又對應著輿圖,很快便製定好了此次出行的路線。


    “好了,時間也差不多了,你倆都迴去收拾收拾。然後安排一下人手,若途中情況有變,記得遣人到府上報個信。”賀惟然見商量的差不多了,便讓他們都去準備了。


    出了侯府,林文看了看四周沒人,便小聲開口道:“主子,你大可不必把人的去向都露出來,這......若是......”林文沒敢接著往下說。


    “若本宮不說,侯爺和辰將軍心裏必然會有疙瘩,到時候真成了嫌隙可不成。在這世上,除了父皇和你們,本宮能全然信任的,便隻有賀家人。就連外祖家,都不可全信。”湛槿初邊走邊說道。


    “屬下明白了。”林文看了一眼湛槿初,主子這些年一路走來,確實很苦,在那宮中,需要防範的人實在太多了。


    “先拐去鴻雁樓一趟,打包一份荷包裏脊和桂花魚翅,待會兒帶迴宮便給父皇送去。那日見他多夾了幾次這兩個菜,理應是他喜歡的。”湛槿初說完後又想了想接著道,“再讓人去一趟珍寶齋,買幾種素點心,給平定侯府送去。”賀老太太今日哭了一場,吃點甜的心情會好一些。


    “是!”林文吩咐了後麵的侍衛,並讓他買完小心著些,別把點心弄碎了。


    湛槿初剛到鴻雁樓,便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他吩咐林文去打包菜品,自己朝那人走了過去。


    “槿軒。”湛槿初來到那人身後,見那人整聚精會神地聽著說書人講著一場狸貓換太子的戲,邊聽邊往嘴裏塞吃食。便出聲喊了一下他。


    湛槿軒被嚇了一跳,嘴裏的肉差點噴了出來,身上的肉也被驚得顫了一下。他剛要開口罵卻發現是自家五皇兄,瞬間閉了嘴,用錦帕迅速一抹嘴開口說道:“五哥也來鴻雁樓用飯啊,正巧,和我一起用些,嘿嘿嘿嘿。”


    “你這是又逃學了?”湛槿初在他對麵坐了下來,看著他笑問道。


    “額......我,我這不是餓了嘛。再說了,我跟太傅告了假的,不算逃學嘿嘿。”湛槿軒心虛的開口,看了一眼湛槿初又立馬低下了頭。


    “告假?你又用的哪種理由?”湛槿初一看便知湛槿軒的慌亂,稚嫩的臉上根本藏不住事,一看便知是又騙了太傅。


    “腹痛......嗯,還有,還有頭疼。”湛槿軒越說聲音越小,頭都快低到桌下了。


    “腹痛你還有胃口吃這醬鹹肉?頭疼你還能聽得進去這說書?”湛槿初似笑非笑的開口問道。


    “唔~五哥!你別這樣嘛,你別告訴太傅還有父皇,我,我就是不想上學,不想讀那些之乎者也。”湛槿軒蓄起了一汪清淚,朝湛槿初撒嬌。


    “看你這幅樣子,你要真是嘴饞了想吃東西,就下了學再過來,哪能給太傅說謊。還有,身邊得帶些人,哪能就帶著小童子,到時候真有危險,誰保護你兩?”湛槿初拍了一下他的額頭,看了一眼旁邊瑟瑟發抖的太監小童子後接著說道:“那些東西,你就算不喜歡也得學一些,將來總歸能用上。若你喜歡練武,我便和父皇提了,讓他遣人來教你。”


    湛槿軒一聽湛槿初這話,激動地站起來跑到湛槿初身旁道:“真的嗎,真的嗎?我真的能練武嗎?父皇會不會不許?”


    “你要是能保證每天好好完成太傅布置的任務,不逃學,我就跟父皇提。當然,若你連這些都辦不到,別說父皇不會同意,賢妃娘娘也不會同意。”湛槿初一臉認真地看向他。


    “母妃本來就不想我練武,所以我才想如果是父皇發話她就不會說什麽了。”湛槿軒一臉可憐相,一說到他母妃他就頭大。母妃總逼著自己背書,前些天他偷偷看話本被母妃知道了,耳朵遭到了毒害。不僅被迫聽母妃的喋喋不休,還被母妃擰了幾下,想想都是淚啊。


    “別裝可憐,你個淘氣鬼。快些去吃吧,今日天涼,菜涼得快。”湛槿初彈了一下他七弟的腦門提醒道。


    “啊!我的醬鹹肉和燒鵝!”湛槿軒迅速跑去了座位上,夾菜開吃,邊往嘴裏塞東西還不忘跟湛槿初說話:“五哥,你也嚐嚐,今日的那道八寶圓子味道也極佳!那個清淡,你肯定喜歡。”


    “好,聽你的。你慢些吃,別噎著。”小童子立馬給湛槿初拿了新的碗筷,躬身放在他前麵,看著湛槿初拿起筷子,舉止十分優雅。他夾了自家主子推薦的那菜,慢慢的放入嘴裏咀嚼,怎麽說呢,和自家這狼吞虎咽的主子一比,簡直就是神仙下了凡。


    第二節


    湛槿初陪湛槿軒用了一會兒飯後,林文便帶著食盒過來了。見他過來,湛槿初放下了筷子。


    “主子,今日人多,廚子出菜慢了些,讓您久等了。”林文不知道今天這鴻雁樓什麽情況,竟那麽多人來外帶吃食,那庭院裏排了好長的隊伍,都是各家的小廝和丫鬟。主子不許他們隨便在外亂用身份,他便也隻能跟著慢慢排隊。


    “嗯~今日鴻雁樓出了新菜品,大家都想嚐嚐鮮!”湛槿軒抬起了頭,把嘴裏的蘆筍咽了下去後說道。


    “哦?出了什麽新菜品,怎麽不見你吃呢?”湛槿初掃了一眼桌上的菜色,沒見到新奇的。


    “嘿嘿嘿,五哥,你來前我就吃完了。那上湯酥骨魚隻限購一份,我,吃得快了些。”湛槿軒紅了臉笑笑道。


    “主子想嚐嚐嗎?”林文問道。


    “不了,我們先進宮,晚了這菜該涼了。”湛槿初算算時辰,也快到了父皇用膳的時辰,得快些迴去。“你吃完便帶著小童子迴去,別在外麵多逗留。別淋著雨,當心患了傷寒,得喝苦藥。我們便先走了。”湛槿初細心地交代了湛槿軒,聽他答應後又留了兩個侍衛給他,才放心的迴宮去。


    湛槿軒看著雨霧中湛槿初上馬車的側顏,那身姿,嘖,這風華絕代便是形容他五皇兄的。他低頭看了看自己這圓鼓鼓的肚子、肥肥的手,又摸了摸圓潤的臉。唉,鬧心,沒食欲了。湛槿軒一臉苦相。


    皇宮,乾清宮內。


    “皇上,到了用膳的的時辰了,您歇歇吧。”福喜在殿內看到小祿子向他示意尚食局的人過來了,看了一下時辰,走到書案前給正在看奏折的明德帝說道。


    “嗯,傳膳吧。”明德帝看完了手中的折子,拿起筆批注了一番後放下說道。


    “是。”福喜彎腰退到門口喊道:“傳膳!”


    尚食局的太監們手捧紅色漆盒,排著隊把禦膳房做好的膳食一道一道在桌子上放好,然後福身出去。


    明德帝坐到了膳桌旁,等嚐膳太監試菜。


    “啟稟皇上,五皇子過來了。”小祿子進來稟道。


    “請進來,晚琴,加副碗筷。”明德帝吩咐一旁的宮女道。


    “參見父皇!”湛槿初帶了林文進來,躬身請安。


    “今兒個怎麽這個時辰過來了,來,陪朕用膳。”明德帝看向湛槿初說道。福喜向小祿子使了個眼神,讓他拿了凳子擺在明德帝旁側,請了湛槿初過來坐。


    “謝父皇!”湛槿初道了謝後讓林文把食盒打開,把帶迴來的菜端給嚐膳太監試菜。“今日送了衍將軍,迴來時去了趟鴻雁樓,帶了兩道菜迴來,父皇嚐嚐合不合胃口。”皇宮裏人多眼雜,湛槿初並沒有直說是那日明德帝去給平定侯接風洗塵時比較喜歡的菜色。


    嚐膳太監嚐過後一盞茶無事後,福喜便開始為明德帝和湛槿初布菜。


    “你有心了。”明德帝示意福喜給他夾湛槿初送來的兩道菜。他一看到那菜色,便知道是那日自己多吃了幾口的。


    明德帝心情愉悅,便比平日多用了些午膳。


    “你和南泓什麽時候出發?”明德帝又用了幾口膳食,開口問湛槿初道。


    “明日便走。”湛槿初放下筷子,接過一旁的林文遞來的方巾,拭了下嘴角,放下後看向明德帝迴到。


    “明日......好。”明德帝聽到湛槿初說明日便走,愣了一下。


    “這次出行,必然得幾月才能迴來。槿初不能在父皇麵前盡孝,望父皇莫怪罪。”湛槿初看向明德帝說道。“父皇要保重身體,按時用膳。”


    “父皇明白,你啊,別惦記著朕。朕身邊這麽多人伺候著,不會有事。”明德帝笑看著自己和愔兒的孩子。他如今已經比自己高了許多,自己確實是老了。槿初如今已經成長為做事幹練,心細膽大之人,老太傅們都對他的學問讚不絕口。這周身的氣度極雅,一舉一動都讓人賞心悅目,他心裏是十分驕傲。“倒是你,要離宮那麽久,不知道會不會習慣。你才應該照顧好自己。”


    “您放心,還有林文他們在身邊呢。泓哥哥跟我一道,你就別擔憂了。”湛槿初笑了,接著他讓福喜給遞了隻碗,自己起身給明德帝盛了碗湯,“父皇,您喝點湯。這該是放了多種藥材一起熬製的,對身體有益。”


    “好!”明德帝本不愛喝這些加了藥材的湯,但這是湛槿初親手盛的,他高興地喝了一整碗。


    福喜公公在一邊看著明德帝喝完了湯,十分感慨。這麽多年了,也就隻有五皇子陪皇上用膳時皇上才用的多些。隻要是五皇子送來的吃食,不管皇上愛不愛吃,他都能高興地用上許多。


    “路上需要的東西可備好了?路線可有規劃?”明德帝看湛槿初不再動筷,便讓人撤了膳食。


    “已經吩咐下去了。今晨在平定侯府與泓哥哥他們商量了一番,已經定下來了。”湛槿初一一迴複道。


    “那便好,今日迴去便早些歇息,別再看書到夜深了。”明德帝像一般即將送兒遠行父親似的,忍不住多嘮叨了幾句。


    “好,都聽您的。”湛槿初知道父皇不舍,都一一應了他的話。


    “好了,去吧。明日父皇不便去送你,今兒個便先多跟你說說送別的話。”明德帝拍了拍湛槿初的手,不舍的說道。


    “我都明白。兒臣便先告退了。”湛槿初跪地向明德帝磕了三下頭,又抬頭看了自己已經有了白發的父親,帶著林文迴了康新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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