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小天的敲門聲迴蕩在夫子的席房中。


    夫子聽見後,笑嗬嗬的跟坐在對麵的一個中年人說道:“哈哈,不出意外的話,門外應該就是我跟你說的我那個得意的弟子了。”


    說完後,夫子朝他投去了一個歉意的目光。


    開口道:“進來!”


    那中年人也被夫子勾起了興趣,夫子之前不止一次的給他寫信誇獎過自己的弟子,誇他是多麽的聰慧,誇他是多麽的用功,這引起了他很大的興趣。


    他這次來就是來接夫子的弟子去縣學讀書的,本來還以為第二天才能見到夫子的高徒,沒想到今天就能一睹夫子高徒的風采。


    趁著夫子開口叫他那弟子進來的功夫,那中年人伸手拿起了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


    或許是氣溫太低了,哪怕這席房中放著炭盆,這茶水也有些微涼了。


    那中年人吐出了不小心喝進嘴裏的茶葉,放下茶杯後,看向了席房的門口。


    屋外的樂小天不知道席房中,除了夫子還有別人,得到了夫子的同意後,便推開門走了進去,轉身關上了房門後,向著席房的裏麵走去。


    走到夫子的跟前,樂小天也是有些意外,跟隨夫子讀書已經很久了,這還是樂小天第一次見到,夫子的席房中,還有除了自己學生之外的人。


    樂小天趁著向夫子行禮的時候,偷偷的打量了幾眼,坐在夫子旁邊的那人。


    隻見這人穿著一身青色的儒士長衫,那長衫上看起來像是雲錦做成的,上麵還有雲紋刺繡,看起來就很華麗,而且這人的頭上,帶著秀才頭髻,一根玉做成的簪子橫著穿過了那人的頭發,讓這人看起來就很精神,而且,這人看起來像是三十歲左右,看起來跟樂銀山的年齡相仿,可這人的下顎上的胡須修飾的很整齊,看模樣就是一個習慣了養尊處優的人。


    樂小天的一瞥,便將這人剖析了個七七八八。


    樂小天躬身向著,兩人行禮,道:“弟子見過老師,學生見過先生。”


    樂小天低下頭的一瞬間,突然發現,這人好像很眼熟一般,好像在什麽地方見過他?


    可具體是哪裏,樂小天有點記不太清了,畢竟,樂小天這隻是匆匆一瞥,自然不可能看的很仔細。


    而且,樂小天也不能老盯著人家看啊,他又不虎!


    往往這個時候,你在看山,山也在看你。


    樂小天打量著那中年人的時候,那中年人也在看他。


    樂小天進來的時候,那人看到後,也是大失所望。


    五歲的樂小天,個子已經長了很高了,可身子沒有張開,沒有肌肉的襯托,身上的衣服看起來,不是那麽的妥帖,再加上,樂小天幹了四十裏的路,一路上的寒風唿嘯,樂小天的臉早就被風吹的紅撲撲的,哪怕是頭上帶著帽子,可依舊擋不住寒風的無處不入。


    所以,現在的樂小天看起來,就是一個農村的土孩子,沒有一點讀書人該有的樣子。


    那中年人之前,聽夫子說了自己弟子的事跡後,以為他怎麽也是儀表堂堂的,哪怕就算家境貧寒,可家境貧寒的讀書人,他又不是沒有見過。


    可那最起碼也得有個讀書人的樣子啊,可這樂小天,除了穿著讀書人的衣服,哪裏還有讀書人的樣子。


    樂小天行完禮後,便站直了身體。


    夫子笑著點頭後,便看向坐在他身邊的中年人道:“秀山,你看,這就是我那信中,不止一次跟你說過的那個弟子,你別看他樣子不咋地,可他這一年來,在我這看著的書,沒有五百本,也有三百本了,就連我編那字集,他都十天之內,全部記在了腦子裏。”


    或許是夫子看出了那中年人的想法,夫子笑著問他解釋。


    那叫秀山的中年人聽完後,臉上有些動容。


    夫子的字集,他不止看過,就連他自家孩子都是靠著夫子的字集啟蒙的。


    可自家的那個小子,在自己的教育下也算聰慧異常了,可識完那字集上的文字也都用了七八個月呢!


    可想而知,這字集有多難學。


    聽到夫子的話,那叫秀山的人,直起了身子,說道:“哦~果然人不可貌相,你今年多大了?”


    樂小天看了一眼夫子,見夫子點頭,這才看向那秀山,說道:“迴先生,弟子今年五歲了,哦!不對,這是剛過完年,弟子應該是六歲了!”


    那秀山聽完了樂小天的話,也淡定不起來了,本來他還想著,看看樂小天是不是年紀大,尋思著找個借口說服自己,不是自己的教育水平不行。


    可樂小天的一席話,打破了他的想法。


    那秀山看著樂小天說道:“嗯,確實是個璞玉,我叫聶尹瑾,秀山是我的字,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明天就是我帶你趕往縣學讀書了。”


    樂小天知道自己會去縣裏讀書,可在他的想法中,他是跟著夫子一起去的。


    樂小天不解的看向夫子,想要證實聶尹瑾所說的話。


    夫子看著樂小天,輕輕的點了點頭,然後說道:“小天,事到如今,為師也跟你說了吧,其實為師之前曾經在朝堂之上,做到了首輔的位置,可是被奸人所害,這才不得已來到了汀河鎮,靠著教書了結此生。”


    “可不曾想,遇到了你,本以為作為失敗者,為師再也沒有機會完成自己的理想了,可你讓為師看到了希望,可那朝堂之上的敵人,勢力龐大,為師如果貿貿然的跟你的關係公之於眾,遲早他們是會查到你的頭上的。”


    “到那時,他們對待你自然不會手下留情,這位是聶秀山,是為師好友的後人,為師拜托他將你帶走,將你的學籍掛靠在了他的名下,雖然無法確保萬無一失,可輕易的不會被人查到,想必你也會安全一點。”


    夫子端起桌子上的茶,抿了一口,潤了一下嗓子,繼續說道:”天兒,明天,你就跟著他,一起去縣學吧,到時候,有什麽事,都可以找他商量。“


    樂小天不止一次想象過夫子的身份,來曆,可他從來沒有想到,夫子的來曆竟然是這樣的,猝不及防之下,樂小天有點接受不了。


    怎麽就怎麽著了。


    自己不過就是拜一個師,想了解一下這個世界,怎麽就惹上了這麽大的敵人?


    這樣的敵人,可是連自己望之不可及的夫子都能拉下馬來的人。


    自己這小身板,人家吐口唾沫,不止自己,估計自己一家子都會被淹死吧!


    樂小天第一次,萌生出了,要不就到此為止的想法?


    反正自己已經讀了那麽多書,對這個世界都算了解了。


    也沒必要,非得參加科舉吧?


    樂小天動搖了!


    他抬起頭,看向夫子,苦笑道:“老師,能不去嗎?”


    夫子用手拍了一下桌子,笑罵道:“胡鬧,這是你想不去就不去的嗎?再說了,為師當年也隻是棋差一招而已,再說了,又不是讓你單打獨鬥。為師如今在朝堂上還剩下不少的一股勢力了,不然,你覺得為師,還能好好的在這教書嗎?”


    說完,夫子歉意的朝著聶尹瑾笑道:“這小子,牽著不打,趕著倒退,是個個頂個的憊懶貨,就不能給他好臉色看。”


    夫子說完後,朝著樂小天說道:“行了,沒事,就迴家收拾一下東西吧,明天早上。聶先生會在山下等你,到時,你就不必上來了,直接跟著聶先生走就行了。”


    樂小天見夫子直接趕自己離開,猜到,夫子是怕自己說出來什麽喪氣話,讓這個聶先生看笑話,也是隻好離開。


    告罪一聲後,樂小天垂頭喪氣的離開了夫子的席房。


    臨走的時候,看到席房外,好像還等著一個人。


    樂小天看了兩眼,發現是自己的同窗,之前等學堂門來的時候,見過了幾次,隻不過沒什麽交集。


    隻聽說是一個寒門子,好像姓白。


    樂小天點點頭,打了個招唿後,便離開了。


    走到門口的時候,看向門外,沒有發現自己的父親。


    正想去門房,詢問一下老張頭,有沒有見到自己父親的時候。


    樂銀山就從裏麵走了出來。


    樂銀山走到了樂小天的跟前,問道:“兒子,見過夫子了?”


    樂小天沒有說話,而是點了點頭。


    看到了樂小天的垂頭喪氣,樂銀山拍了拍他的頭,關心道:“怎麽了?小天,夫子考你作業了?訓斥你了?”


    樂小天搖了搖頭,不想再讓樂銀山繼續問下去。


    畢竟,夫子曾經可是讀書人的頭兒,可夫子還是被打敗了,那夫子的對手,現在最少也是當初的夫子了。


    一個讀書人,就能讓自己的父親誠惶誠恐的,那讀書人的頭兒,還不得把自己的父親嚇壞了啊?


    樂小天就跟所有在外打拚的孩子跟父母聊天一樣,報喜不報憂。


    “沒事,爹,就是想著明天就要離開你們,去外麵上學,好久見不到你們,有點難受。”


    樂小天隱瞞了自己要遇到的事。


    這種事,告訴自己的父母,除了讓他們擔憂以外,並沒有什麽好處。


    所以,他選擇向自己的父親撒了一個善意的謊言。


    樂銀山聽見樂小天的話,爽朗的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嗨,這有什麽啊,你爹我去年不也是這樣嗎?再說了鎮上離縣裏也就十裏地,想迴來的話,隨時都能迴來。”


    看樂小天的興致還是不高,樂銀山蹲下拍了拍自己的背,笑道:“上來,俺們迴家去,爹給你做個酸辣麵片湯去,吃了,我兒就不想家了。”


    樂小天聽話的爬上了樂銀山的背。


    樂銀山站起身,背著樂小天朝著家趕去。


    第二天一大早,樂銀山就將錢棠花給樂小天準備好的衣服拿了出來,包好包袱後,就帶著樂小天出了門。


    等二人到了,學堂的山下後,發現山下早有有一輛馬車等在那裏了。


    等二人走近後,發現,馬車旁邊有兩個人站在那裏聊天。


    那身影一大一小。


    樂小天疑惑道:難道去縣學的不止自己一個人?


    早間的霧很大,樂小天也看不清他們的麵容。


    直到走到了馬車的跟前後,才發現那大的身影是聶尹瑾,那小的就是昨天從學堂出來後,看到的那個姓白的寒家子。


    樂小天從自己父親手上接過裝著自己衣服的包裹,走到兩人跟前後,行禮道:“學生見過聶先生,見過學兄,讓你們久等了?”


    聶尹瑾笑著說:“不算久,其實我們也是剛到,對了,這位是你的學兄,是要跟你一起去縣學讀書的,你們應該認識吧?”


    樂小天搖了搖頭,朝著那姓白的學兄,伸出手道:“學兄,你好,我叫樂小天。”


    那人伸出手,握住樂小天的手,笑道:“小天,你好,我叫白魚,剛才就聽先生說你天資聰穎,以後還請多多關照啊!”


    樂小天笑著說:“哪裏,白魚師兄,你比我大,應該是你關照我吧?”


    說著,樂小天朝著白魚眨了眨眼。


    或許是因為兩人都將離開這個熟悉的地方,前往未知的縣上,再加上,兩人的年紀相仿,總之,少年人的友誼,建立的很快。


    聶先生打斷了兩人的熟絡,笑道:“行了,你們二人趕緊收起這一套,以後有的是時間熟悉,對了,樂小天,這是你的父親嗎?你看看還有什麽要說的嗎?趕緊說一下,沒有的話,咱們就得趕路了。”


    樂小天扭頭看向樂銀山道:“爹,你迴去,兒子去學本領,照顧好自己,等兒子過幾天迴來看你。”


    說著,就朝自己的父親揮了揮,示意他迴去。


    聶尹瑾也不拖泥帶水,見二人做好的準備,便讓二人爬上了馬車,他則坐在了馬車的前麵,駕著馬車。


    隨著,馬車的一陣劇烈的顛簸後,便上了官道。


    官道上比較平整,馬車平穩的行駛著,朝著縣上趕去。


    馬車裏,樂小天還有白魚相對而坐。


    樂小天抱著自己的包裹,看向白魚說道:“白師兄,我還沒有去過縣裏,你去過嗎?”


    白魚像是在想事情,聽到了樂小天的話,也是愣了愣,然後笑著迴答道:“不曾,我也一直都是在鎮上生活的,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學堂了。”


    樂小天哦了一聲後,繼續問道:“白師兄,剛才怎麽沒有見你的家人來送你啊?”


    白魚聽了以後,眼神黯淡一些,然後說道:“我的父母,不建議我讀書,怕我讀書花錢,要不是夫子答應我,去縣學讀書不收錢,我或許已經在鎮上當學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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