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瓦房裏彌漫著滿屋的香氣。


    灶台前,一抹忙碌的身影在燒柴生火,不知是錯覺還是火光映在他臉上的緣故,原先那張蒼白的臉看起來紅潤了一些。


    咕咚~咕咚,鍋裏的熱粥在沸騰,香氣在小瓦房裏彌漫開來。


    另一邊小臥室裏的楚睿悠悠轉醒。


    睜眼時,神色還有些迷糊,四下看了看,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單人床上,忽而鼻尖聞到一股飄香的味道。


    幾天沒有好好吃飯的楚睿,肚子正在發出抗議的聲音,咕咕叫。


    楚睿從床上坐起,喉嚨幹涸,眼圈發黑,腦袋還暈乎乎,左右搖擺了兩下。


    這時候,房門被人推開。


    墨彬鬱端著一碗香噴噴的熱粥走進來,見楚睿醒來,腳步在門邊有一瞬間的停留。


    他走到床邊,粥碗放在床頭的書桌上,不含任何情緒的開口。


    “喝完好好休息一下。”


    楚睿看著桌邊那碗香噴噴的青菜瘦肉粥直咽口水,因為是墨彬鬱給他端來的,他不由得抱有期待的想法。


    “這是你特意給我煮的嗎?”


    墨彬鬱低垂著眼眸,如實的說:“不是,隻是為了讓你養好精神,早點離開這裏,才這樣做的。”


    聽完,楚睿的期待變失落。


    墨彬鬱不去看楚睿,轉身準備出去,才走了兩步,楚睿略顯虛弱的聲音在身後傳來。


    “我餓的沒有力氣,你能不能喂喂我?”


    墨彬鬱停下腳步,沒有動作,也沒有迴答。


    楚睿見他不迴答,裝作一副虛弱的樣子,又說:“你不是想我早點離開嗎?我現在渾身無力,你讓我怎麽離開?”


    墨彬雨繃直的後背鬆懈下來,似乎是泄了一口氣,妥協了。


    轉眼。


    楚睿靠在床頭,心滿意足的享受墨彬鬱的喂食,一雙滿是柔情的眸子直勾勾的盯著。


    他們之間難得有這麽平和的相處。


    楚睿心裏喜歡的緊。


    一碗熱粥不過一盞茶的時間,見了底。


    墨彬鬱完成任務般,端著粥碗,一聲不吭的走出了房間。


    之後,楚睿為了拖延時間,裝了兩天病。


    今天起床說:頭腦發暈,渾身無力。


    明天起床說:著涼感冒,渾身難受。


    墨彬鬱一連照顧了楚睿兩天,本就身體未愈的他,折騰了兩天,今天難得倒頭就睡。


    半夜時分。


    楚睿悄悄走出客廳,去到墨彬鬱的身邊,坐在地上守著他睡覺。


    小小的木沙發,墨彬鬱蜷縮在上麵睡覺居然還能空出一個身位的地方出來。


    楚睿看著他消瘦的身影,心中忍不住心疼。


    守到淩晨的時候,楚睿被一聲夢囈吵醒,睜眼,他看到墨彬鬱在睡夢中掙紮,哭喊。


    “不要...滾開...姥姥...我害怕...別碰我...帶我走...”


    他的夢囈前後混亂,楚睿不知道是什麽夢讓他這麽驚慌害怕。


    隻當他是因為姥姥去世,傷心欲絕。


    他起身,摟住墨彬鬱溫柔的安撫,“別怕,我在,我會陪著你的。”


    許是感受到安全來源,墨彬鬱縮進楚睿的懷中,尋求庇護。


    不知道過了多久,蹲在地上保持抱人姿勢的楚睿,腳麻了。


    他看了眼懷中睡得安穩的墨彬鬱,嚐試將他抱起,而後一瘸一拐的抱著人,走迴臥室裏。


    楚睿將墨彬鬱放在小床上,自己順便也擠了上去,摟著喜歡的人睡了一個安穩覺。


    隻是一覺醒來,身邊的床位空蕩蕩,還透著涼意。


    楚睿猛地驚醒,翻身下床,在小房子裏四處尋找墨彬鬱的身影。


    房子裏裏外外找了個遍,都找不到墨彬鬱。


    楚睿慌了,一股恐懼蔓延心頭。


    他光著腳,跑出籬笆園,在村裏四處找人,四處問人。


    問有沒有人見過墨彬鬱。


    大清早,他從村尾問到村頭,沒有一個人見過墨彬鬱。


    在楚睿尋路無門之際,那天晚上遇到的老伯跟他說,叫他去長堤那邊看看。


    楚睿急匆匆跑到河邊長堤,隻見河麵上修建了一條長長的堤岸,長達幾百米,延伸到河中間。


    此時,一抹單薄的身影站在堤岸的盡頭,搖搖欲墜。


    楚睿看的膽戰心驚,朝那身影跑去,情急之下大喊:“小雨,別做傻事。”


    明明隻有幾百米,楚睿感覺跑了幾千米,怎麽跑都跑不到那人的身邊。


    當他好不容易跑到中間時,墨彬鬱的聲音將他叫停。


    “別過來!再過來我立馬跳下去。”


    早上的河水漲到堤岸上,浪潮洶湧又湍急,仿佛一不小心就會被浪潮席卷,將之吞沒。


    楚睿光著腳,腳上全是擦傷,踩在漫過堤岸的水裏。


    他停下腳步,心疼難忍,大聲嘶吼:“求你,迴來好不好,我不能失去你。”


    墨彬鬱悠悠轉過身,麵向一臉悲傷的楚睿,嘴角掛起淡淡的笑,笑的依舊蒼白,讓人心疼。


    “楚睿,是不是我跳下去,一切才能結束?”


    “楚睿,我還愛你,一如既往的愛你,可是我的心不允許我跟你在一起,它不允許一個不幹淨的我跟你在一起,所以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嗎?我一見你那種痛苦就加倍。”


    “楚睿,如果有來生,不要把我認錯了,早點來找我,早點說愛我。”


    楚睿顫著聲音,眼裏水霧氤氳,“我愛你,一直愛你,到底為什麽不能跟我在一起,是因為你做過的那些錯事嗎?我不在意,我跟你一起承擔,一起麵對,一起去求林醒跟琛哥的原諒,小希的事不能怪你,小希有精神病史,那不能怪你。


    你在我心裏很幹淨,你迴來啊,不要嚇我!”


    說到最後,楚睿一聲歇斯底裏的卑微哀求,仍舊喚不迴失去求生的心上人。


    “再見!”


    一聲悲涼掩在風中,淹沒在浪潮裏。


    墨彬鬱跳河對楚睿的心理造成巨大的衝擊,也讓他留下一個磨滅不去的心理陰影。


    當下他腦子一空,隻剩身體做出反應,拚命朝堤岸盡頭奔去,隨後一躍而下,跳進湍急的水流裏。


    水流的浪潮一波又一波,很快覆蓋了他的身影。


    約莫過了幾分鍾,楚睿抱著失去意識的墨彬鬱浮出水麵,慢慢朝岸邊遊了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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