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兩點。


    小鎮上的醫院裏,楚睿抱著墨彬鬱衝進醫院大堂,神色慌張的四下大喊:“醫生,醫生,救他!幫我救救她。”


    楚睿的聲音在顫抖,醫護人員從他手裏接過墨彬鬱的時候,他遲遲不肯鬆手。


    明明讓醫生救人,他又不肯放人。


    其實他心裏害怕,怕這一放,他再也抓不住這個毫無生氣的人。


    墨彬鬱被推進了急救室,楚睿站在急救室的門前從淩晨等到天亮。


    急救室的燈熄滅,醫生走了出來。


    楚睿迎上去,慌張的問:“醫生,他怎麽樣,他還活著吧......”


    醫生摘下口罩,如釋重負的開口:“幸好送來的及時,患者已經脫離生命危險,要是再晚一步,可能就迴天乏術了。”


    聽了醫生的話,楚睿那顆懸著的心高高吊起又重重落下。


    他紅著眼眶,鼻子泛酸,哽咽的問醫生,“他到底怎麽了,我抱著他的時候,他就像個死人,醫生,你能告訴我他到底為什麽像死了一樣嗎......”


    楚睿不敢迴憶在柴堆上見到墨彬鬱的那一幕,那怕是會成為他這一生的噩夢。


    醫生語重心長的解釋:“經過搶救,患者的器官出現衰竭的症狀,且他胃裏空空,身體的營養流失的差不多,應該斷糧絕食很多天了,你是患者的朋友吧,以後多關心一下你的朋友,避免這種事再次發生了,畢竟救迴來一條命不容易。


    自殺不用勁,可救命要費老勁,等你朋友醒來勸他珍惜生命吧!”


    醫生的話,迴蕩在楚睿的腦中。


    普通病房裏。


    楚睿坐在床邊守了一天一夜,病床上的人才悠悠轉醒。


    墨彬鬱一睜眼,望見白茫茫的天花板,有一瞬間他以為自己死了,隻是死了為什麽沒人來接他。


    難道是姥姥姥爺生了他的氣。


    恍惚間,耳邊聽到一道熟悉外加激動的聲音。


    “你醒了!”


    是誰?


    好熟悉,好像楚睿的聲音......


    墨彬鬱慢慢轉頭,入目是一張胡子拉碴,黑眼圈耷拉,像是幾天幾夜沒合過眼,憔悴的麵容沒了往日風流的精神頭。


    即使麵容憔悴,他還是一眼認出了楚睿。


    墨彬鬱心無波動,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繼而又閉上了眼睛,嘴裏喃喃道:“都死了,為什麽還跟著我......”


    楚睿見他又閉上了眼睛,慌張按響唿救鈴,轉身衝出去叫醫生。


    “醫生,他,他醒了,又暈過去了。”


    病房外的走廊,響起楚睿大驚小怪的聲音。


    等醫生匆匆趕來給墨彬鬱檢查的時候,墨彬鬱一臉茫然的看著站在床邊的醫生,以及一臉擔心的楚睿。


    醫生替墨彬鬱檢查完,訓了楚睿一句:“醫院禁止大聲喧嘩,下次先弄清楚情況,不要亂叫,還有...你的朋友已無大礙,靜心休養幾天可以出院迴家了。”


    楚睿站在一旁垂著頭,像個做錯事的小朋友,一聲不吭,接受批評。


    ......


    當病房重新迴歸安靜,楚睿略顯別扭,站在床尾不敢靠近床上的人。


    意識清醒的墨彬鬱,通過剛剛醫生跟楚睿的對話,對現在情況有了個大概的了解。


    他沒有死。


    並且楚睿來了。


    可他心中依舊平靜無波,再也生不起波瀾。


    無言下。


    病房裏沉默了一會......


    楚睿試探著朝病床上的人靠近,語氣裏前所未有的溫柔,“你餓不餓,醫生說你現在隻能吃流食,我去給你買點粥迴來。”


    墨彬鬱閉上眼,輕輕開口:“不用了,你出去吧,我想睡覺。”


    楚睿撓頭,不願離去,卻找不出留下來的理由,“我...就在外麵,有事可以叫我。”


    無人應答。


    接下來的幾天裏,墨彬鬱不跟楚睿說一句話,每天也不吃東西,全靠輸營養液來維持生命。


    楚睿心疼的看著他,每次要開口說點什麽,都被墨彬鬱沉默的拒絕。


    像此刻。


    楚睿坐在床邊,抬手去觸碰床沿那隻蒼白的手,剛要觸上時,那隻手快速的抽離。


    墨彬鬱全程閉著眼,他全身的器官包括唿吸都在抗拒楚睿的接近。


    剛開始的幾天裏,楚睿願意耐著性子,去接受墨彬鬱這樣的一種態度。


    隻是一連幾天,楚睿的情緒也到達了瀕臨爆發的邊緣,他無法忍受墨彬鬱的不冷不熱。


    他心中有很多的問題想問,很多的事情想知道答案,可是墨彬鬱不給他迴應。


    楚睿腦中緊繃的一根弦,隨時有斷掉的風險,隱忍的情緒無處宣泄,他也快瘋了。


    他快速伸手握住那隻抽離出去,欲要藏進被子裏的手,緊緊握在手中,卑微的出聲。


    “你能不能跟我說句話,給我點反應,別讓我像個傻子...一個人唱獨角戲,你到底怎麽了,為什麽……為什麽要……”


    “輕生”兩個字眼,楚睿說不出口。


    他痛恨那個字眼,因為他差點失去眼前這個人。


    “我想迴家,讓我迴家。”


    不曾主動開口的墨彬鬱,忽而開口,他沒有掙脫楚睿的手,慢慢睜開空洞無神的雙眼,望著白茫茫的天花板。


    楚睿聽聞,握著墨彬鬱的手,激動的站起身,“好,我們迴家,我帶你迴去,我們立刻買機票迴去。”


    楚睿以為的家在北城,而墨彬鬱的家,是那處籬笆小院。


    “我要迴姥姥的家。”


    墨彬鬱的聲音輕如一片羽毛,掃過楚睿的耳際,烙印在心口。


    空氣凝結幾秒鍾。


    楚睿明白過來,緩緩應答:“好,我們迴姥姥家。”


    太陽下山前,墨彬鬱脫下病號服,消瘦的身形穿迴之前那件單薄的長衫長褲,寬鬆了一圈,臉上有種大病未愈的蒼白。


    他站在病房的窗邊,看著天邊火紅的晚霞暗自出神,整個人沒有一點鮮活的氣息。


    楚睿走到他身後,脫下外套,披在他身上。


    “走吧,出院手續辦好了,我們迴去。”


    墨彬鬱微微側過頭,沒有說話。


    離開醫院,楚睿租了一輛車,開迴小村落。


    本來就幾天沒有好好休息過的楚睿,滿身疲憊,硬撐著開了幾個小時的車,中途有幾次偏離中線,還是不怎麽說話的墨彬鬱出聲提醒。


    迴到籬笆小院,已經臨近深夜。


    小瓦房裏亮起了燈。


    楚睿自覺跟在墨彬鬱身後,進了一間熟悉的小房間裏。


    房間的布局簡單,一張單人小床,一張長方書桌,還有一個木質的小衣櫃。


    小房間跟少時的記憶一樣,連同書桌上的籃球也跟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那是當年他送給自己喜歡的女孩...墨冰雨的,還有這間熟悉的房間,也是他曾經喜歡的女孩住過的。


    女孩?


    如今的真相擺在眼前,楚睿不禁嘲笑少時的自己就是個傻子,連喜歡的人是男孩還是女孩都分不清。


    他早就該發現,墨彬鬱跟墨冰雨是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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