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處,籬笆小院的大門緊閉,大門兩邊掛上了白燈籠,風一吹,燈籠在門頭晃來晃去,發出啪嗒的聲音,驚擾了門前的死寂。


    門前偶爾有一兩個村民路過,紛紛低下頭,快速遠離,似乎怕沾染了小院裏的晦氣。


    這小院的大門有一個星期沒人打開過,裏麵比外麵更為寂靜,靜的仿佛裏麵沒有人。


    抬頭往天看,房頂的煙囪裏,一陣炊煙嫋嫋升起,似乎在說明裏麵還有人。


    隨著天色漸暗,瓦房的小廚房裏閃爍著微弱的火光。


    灶台前,一抹單薄的身影蜷縮成一團,手裏拿著一根燒火棍在挑灶台裏即將熄滅的木炭,原是想將木炭挑燃,不料木炭在他笨拙的手法下,祧熄了。


    火光熄滅的一瞬間,屋子裏陷入一片漆黑。


    漆黑中,響起一道空洞無力的聲音,“姥姥,不是說好陪我的嗎?你怎麽突然就走了。”


    聲音停下,無人應答。


    半晌。


    聲音又響起,這次的聲音比之前更為無力,“姥姥,我想你了,沒有你我撐不下去,我不想長命百歲,我現在去看你跟姥爺,你們會不會怪我不聽話?”


    這次的聲音停下之後,再沒響起。


    黑暗中,那道單薄的身影倒在身後的柴堆裏,失去了意識。


    第二天的公雞打鳴,微弱的天光漫進小廚房裏,灶台前,墨彬鬱臉色蒼白的像個死人,躺在雜亂的柴堆上。


    如果不是胸口在輕微的起伏,他就像死了。


    另一邊的北城機場,楚睿火急火燎的走進登機口,一路狂奔跑上飛機。


    昨天。


    高馳這樣跟他說:“半年前,我最後一次見小鬱,他跟我說要離開北城,以後再也不迴來,他說這裏沒有他可留戀的東西,我問他去哪裏,他說到處走走,可能先迴以前的老家去看看姥姥,之後再做打算。


    小鬱沒跟我說他的老家在哪裏,在那之後,他跟我斷了聯係,我相信你找過他應該知道,他的電話一直處於關機狀態,別說你找不到他,我也找不到他,我知道的就這麽多。


    還有,他那時候的精神狀態很不好,我問他發生了什麽事,他不肯跟我說,他離開前的一個星期,跟你在一起發生了什麽......”


    飛機上,楚睿收迴思緒。


    高馳說的那些話,讓他想到了跟墨彬鬱在酒店裏瘋狂糾纏的那個晚上。


    就是從那晚開始,墨彬鬱開始玩消失。


    楚睿想不通,為什麽一晚過後,一切都變了。


    那晚之後,他都打算跟墨彬鬱坦白了,他可以答應那些要求,他想讓墨彬鬱等等他,等他把心裏的人放下,等他慢慢喜歡上他。


    可墨彬鬱不給他這樣的機會。


    望著窗外的雲層,楚睿手裏拿著一張明信片,明信片的底圖是一處籬笆小院。


    從高馳跟他說完墨彬鬱迴老家看姥姥,楚睿腦海中閃現一個地方,在那之後,他迴家翻箱倒櫃,把這張塵封已久的明信片找了出來。


    明信片上的地方,他曾經去過,在高中時的某一個暑假,跟喜歡的人一起去的。


    墨彬鬱跟墨冰雨,他們有什麽關係......


    當飛機降落在偏遠的小鎮上,楚睿覺得他離真相越來越近了,近到他莫名開始心慌。


    從鎮上去到墨彬鬱所在的村落,楚睿驅車花了半天的時間。


    他中午到達鎮上機場,晚上天黑才抵達墨彬鬱所在的小村裏。


    由於村落小路汽車難行,楚睿隻能在村口下車,徒步走進村莊裏。


    村莊的變化不大,還保持著以前的樣子,楚睿循著記憶的路線,一路走到一戶籬笆小院前。


    小院用籬笆圍住,院裏種滿花花草草,隻是花草像是幾天沒人打理,花枝開始凋零,落了一地的殘花敗葉。


    院門前,一扇大門緊閉,門頭掛著的兩個白燈籠不知何時被風吹走了一個,隻剩一個在風中搖搖晃晃,孤孤單單。


    站在外麵,朝瓦房小屋看去,裏麵黑漆漆,沒有一點光,像在告訴外人裏麵沒人。


    此時,站在門前的楚睿心中落寞。


    他心想是不是自己晚了一步,墨彬鬱早就離開了這裏,不知去了何處。


    而這家小院,早已沒人。


    從門頭的白燈籠可以看出來,裏麵的人已經逝世了。


    楚睿一臉頹廢,坐在門前的泥地上,暗自神傷。


    忽然,遠處一盞手電筒的燈光,射過來,打在楚睿的身上。


    楚睿抬頭,看到一位老伯走近。


    那老伯原先低著頭,離近才看到楚睿,給他嚇得腳步後退一陣哆嗦,以為見鬼了。


    驚惶未定的老伯拍了拍胸脯,“哎呀呀!你這小夥子大晚上怎麽坐在這裏嚇人,這家有個老人早些天剛去了,你坐這裏多不吉利,趕緊離開。”


    早些天去世......


    楚睿一愣,連忙問:“老伯,是誰去世了,這裏現在還有人住嗎?”


    老伯歎了口氣,“是二嬸子去了,聽說去的很安詳,她那外孫替她處理好了身後事,昨天還看到屋裏有人生煙,今天沒看到咯,估計是離開了。


    我看你是外地來的吧,別在這裏逗留了,人死了多少有些晦氣,趕緊離開這裏吧。”老伯說完,又朝楚睿拂了拂手。


    之後,提著手電筒離開。


    老伯離開後,楚睿望向籬笆園,心中升起一股強烈的念頭,想走進去看看。


    那老伯說,昨天屋裏還有人生煙,今天......


    會不會,有人在屋裏,隻是...沒開燈而已。


    不管是不是自我安慰,楚睿都決定一探究竟,他必然是不見黃河心不死,抓住心裏的最後一點希望。


    如果...在這裏找不到墨彬鬱,那天大地大,他要再去哪裏找這個人。


    估計找不到了。


    楚睿邁上台階,抬手輕輕一推,木門被他推開。


    抱著一種緊張的心情,楚睿穿過籬笆園,走到瓦房的門前,依舊是輕輕一推,門開了。


    兩道門都沒鎖。


    楚睿的心髒劇烈跳動著,他有種預感,墨彬鬱就在這裏,於是他快步走進屋裏,屋裏沒有一絲光線。


    楚睿在黑暗中,發瘋般的四處尋找那抹身影。


    最終,他在灶台前發現了奄奄一息的墨彬鬱。


    他抱起墨彬鬱時,墨彬鬱渾身冰冷,了無生氣。


    楚睿第一次害怕到手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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