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一朝謀反,他的親信被盡數斬首,剩下一些同魏王走的近的官員一時間人心惶惶,生怕下一個被處置的就是自己。


    正值多事之秋,秦妤這段時間可謂是忙的不可開交,為了方便幹脆就住在了宮裏。


    沈江如今有官職在身,這內宮他自然是進不去,以至於這段時間,這兩人都沒怎麽見過麵。


    魏王韜光養晦多年,手下的關係更是盤根錯節,幾乎占了朝中半數的人,想要一一斬除是不可能的了。


    雖說科舉在即,就算處置了一批官員,也能有新晉舉子頂上來,但朝中和魏王有關係的人太多了,若是真的趕盡殺絕,怕是等不到科考,朝廷便先要垮了。


    盡管這些人不能殺,但貶責和懲罰定然是跑不了,不過具體要貶哪些人,貶到哪,這都需要她和皇帝還有宋丞相商議。


    有降則有升,一些重要的位置總不能空著,自然需要下麵的人頂上來。


    這一次官員的調動,可以說是近幾年來最大的一次,朝野上下幾乎都被清洗了個幹淨。


    忙完這些,已經是臨近科考,可主考官卻至今沒有定下來。


    秦妤想借著這次科舉讓那兩個人入仕,她有心想找一個中立的官員擔任主考官一職,但宋丞相則是想自己主考,好借機將這一批進士歸做自己的門生。


    兩人僵持不下,誰也不肯讓步,這主考官一職便也隻能空著。


    事情處理的差不多了,秦妤便沒必要繼續留在宮裏了,當即打道迴府。


    難得的,這次迴府洛寒川沒在正廳等著她,而是留了個丫鬟傳話:“殿下,洛先生說,小別勝新婚,他知殿下現在的心思不在政事上,晚些時候在來找殿下。”


    沒看見人,秦妤一時間竟還有些不習慣,聽了丫鬟的話,不由失笑,這話倒是洛寒川能說的出來的。


    這個洛寒川,說他是自己肚子裏的蛔蟲都不誇張,她的心緒永遠都瞞不過他。


    但換而言之,洛寒川的心思在她眼裏,亦是無法隱藏。


    左右洛寒川也說了,晚些時候迴來找她,秦妤也不再耽擱,徑直迴了寢殿。


    秦妤特地放輕了腳步,無奈屋裏的人耳力太好,她這番舉措並未起到什麽作用,手剛抬起來,房門便被從裏麵打開了。


    看著眼前的人,秦妤不由自主地彎了眉眼,這些時日一直緊繃的神經終於鬆懈了下來。


    身後跟著的侍女一看這架勢,默不作聲地退了下去。


    秦妤上前一步,抱著人,埋首在他的胸膛,聲音中帶著些許疲憊:“我想你了。”


    雖說每日早朝都能見到對方,但畢竟是在朝堂上,他們甚至連句話都說不上,秦妤不是沒想過讓人進宮來陪自己,可今時不同往日,他的身份變了,秦妤不想讓旁人說他的閑話。


    “殿下受累了。”沈江攬在她腰間的手緊了緊,將人帶了進來,關上房門。


    如今已是初春,但吹過的風還是帶著涼意,尤其秦妤又穿的單薄,若是一個不小心,感染風寒就不好了。


    周身縈繞著熟悉的氣息,讓她分外安心。


    之前忙的時候不覺得有什麽,如今一旦放鬆下來,多日以來的疲憊就像洪水一般洶湧而來。


    “我好累,你陪我睡一會兒……”秦妤的聲音越來越弱,最終隻餘綿長的唿吸聲,竟是就這麽睡著了。


    沈江低頭,注意到她眼底的青黑,滿眼都是心疼,近日朝中事務繁多,殿下是真的累狠了。


    害怕吵到人,沈江的動作放的很輕,將人安置在床榻上,也沒什麽別的動作,就這麽安安靜靜地看著她。


    不過秦妤這一覺,到底也沒能睡上多久。


    秦妤是被侍女通報的聲音吵醒的,剛醒過來,神智還不算清晰,對於侍女的話,迷迷糊糊間她也聽不清楚,隻隱約聽見了宮裏兩個字。


    以為是宮裏又出了什麽亂子,還沒睜眼,秦妤便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頭腦在瞬間清醒過來。


    沈江一直關注著她,看她這副神情,在聯想到之前侍女的話語,也隱約猜到了秦妤在想什麽。


    抬手撫平她緊蹙的眉頭,先一步開口,打消她的顧慮:“殿下,沒出事,是宮裏派人過來宣旨。”


    聽了這話,秦妤倒是提起了些精神,緩緩睜開眼眸,勾著他的脖頸,小臂使力,將人壓下來了些許,湊到他唇角親了親:“幫我梳妝,別讓人家等急了。”


    秦妤借著他的力道起身,睡眼惺忪,但沈江卻從她眼底看出幾分笑意。


    “殿下知道那聖旨上寫的什麽?”沈江試探地問。


    不外乎他有這樣的懷疑,皇上很少會往公主府下旨,以往來府上下旨的人,殿下心情好的時候可能還會見一見,若是事務繁忙,心情不佳,向來是直接讓人把聖旨留下。


    殿下向來不怎麽重視皇帝的旨意,更別說像如今這般,因為一張聖旨而特地梳妝,顯然,這張聖旨上的內容是特別的,而殿下對上麵的內容定然也是知情的。


    秦妤笑彎了眉眼,卻並未迴答他的問題:“反正一會兒就頒旨了,你既想知道,自己仔細聽著就是了。”


    這麽長時間,不說秦妤想什麽他都清楚,但沈江多少也摸清了秦妤的秉性,也知道她既說了這番話,便是不打算告訴他的意思了。


    兩人到前廳的時候,已經聚了不少人,洛寒川在一旁品茶,高伯則是喚了侍女招唿著那小太監,以及他身後跟著的兩個嬤嬤和一個宮女。


    那宣旨的小太監儼然已經等了有一陣兒了,他非但沒有任何的不耐煩,反而還笑眯眯地同秦妤問安:“奴才問長公主殿下安,問沈大人安。”


    沈江愣了一下,沒想到對方會帶上自己。


    秦妤對此卻毫不意外,對那小太監點了點頭,沉聲道:“宣旨吧。”


    “是。”小太監得了應允,展開聖旨,提高音量:“江南刺史沈江接旨。”


    話音剛落周圍的侍衛婢女便跪了一片。


    沈江一聽是給自己的旨意也跟著要跪,卻被秦妤拉住了。


    她的人,跪皇帝也就算了,跪其他人想都不要想,就算是聖旨也不行。


    餘光瞥見人還站著,小太監把目光移到沈江沈江身上,正要提醒他跪下接旨,可視線掃到他與秦妤牽在一起的手,頓時將未說出口的話咽進了肚子裏。


    除了秦妤和沈江,還沒有動作的也就隻有洛寒川和高伯。


    高伯是秦妤身邊的老人了,就連先皇都對他尊敬有加,如今不跪,小太監也不敢說他什麽,至於洛寒川,且不說他腿腳不方便根本跪不下來,試問朝野上下誰不知曉,他與秦妤關係密切。


    這一個兩個的,小太監是一個都不敢得罪,隻好繼續宣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江南刺史沈江,救駕有功,特封為駙馬都尉,朕已命欽天監擇選良辰吉日,次月十七完婚,欽此。”


    秦妤並沒有什麽太大的反應,隻是眼底的笑意深了些,這道聖旨是秦妤親自同皇帝求得,上麵的內容她怎會不知。


    洛寒川神情平淡,端的一副早有所料的模樣,畢竟他早就清楚,秦妤派沈江去江南就是為了給他鋪路。


    秦妤的婚事隻要她不點頭,皇帝根本沒有做主的權利,想要做她的駙馬而不被詬病,這可不是什麽簡單的事。


    之前的於明哲雖如願當了駙馬,可他當時已是罪臣之子,因為這一點,他可沒少被人戳脊梁骨。


    相較之下,沈江的出身也算不上好,一個侍衛如何配得上權勢滔天的長公主。


    秦妤在他身上也是廢了不少心思,縱使沈江的官位來的經不住推敲,但這勤王救駕的功勞可是實打實的,有了功績在身,便能免去不少議論。


    而高管家則是驚訝了一瞬,隨即了然,在見到跟在那小太監身後的嬤嬤和宮女時,他便有所猜測,如今倒是證實了。


    高管家年事已高,那些勾心鬥角的事兒秦妤現在很少在他麵前提起,但他好歹也是經曆過奪嫡的,略微一想,也想到了其中緣由。


    其他人都迴了神,唯有沈江還怔愣在原地,雙眸睜大,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小太監想要開口催促,可視線一接觸到秦妤便慫了,秦妤就算什麽都不做,隻是站在那裏便讓人望而生畏。


    秦妤輕笑一聲,捏了捏他的手掌,見他依然沒有反應,不由出言調笑,換迴他的神智:“還愣著作甚,莫不是真的傻了,還不快接旨。”


    沈江迴過神,急忙領旨謝恩。


    看著手裏握著的聖旨,明明觸感那麽真實,他還是覺得自己是在做夢,這是道賜婚聖旨,賜婚的對象還是他和殿下。


    分明是連夢裏都不敢想的事,而今卻成真了。


    秦妤招了招手,便有侍女拿了個荷包過來,遞到那小太監的手上。


    小太監頓時有些受寵若驚,在別處宣旨從來都少不了賞錢,可在公主府,這還是頭一迴。


    顛了顛錢袋,這重量起碼有五十兩,透過敞開的小口看了一眼,入目的是一片金黃。


    小太監頓時眉開眼笑,開口就是吉祥話:“恭喜殿下覓得良緣,也恭賀駙馬爺平步青雲。”


    秦妤嫣然一笑,她心情不錯,也不打算為難對方,指了指小太監身後的那兩個嬤嬤和宮女,她們跟來是做什麽的,秦妤可是清楚得很。


    駙馬成婚前要學習皇家禮儀,那兩個嬤嬤便是來教規矩的,至於那宮女,則是來試婚的。


    試婚,是老祖宗留下的規矩不假,可她的人,還容不得旁人染指。


    秦妤眸色暗了暗,指著那幾個人,淡淡道:“她們就勞煩公公送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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